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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意外與你的傷。>

  這是一場悲劇,是大家都明白的意外。

  醫院外頭的光,穿透過如同白蟬翅膀般的簾布,使得灰櫻色的病房內,流進了日陽的溫度與白練,如同將要溺斃般的,沉浸在光的世界中,而與外在隔絕。彷彿在白牆之後,你的意識與靈魂便不再重要。
  
  其實你是明白的--「這是意外。」--如同大家也都明白的一樣。同樣的開頭與經過、同樣的結論與下場。一切便是低下睫毛,眨了眨眼,那般的無謂。那麼,為什麼你還是如此不甘?不甘於那一聲「我很抱歉」,如同最終的死刑判定、斷頭台上拉下繩索的瞬間。

  你躺在病床上,等待著時間流逝,看著天花板上細小的花紋與歲月。「明天、明天、再一個明天。」那齣曾與父親一同觀看的<馬克白>,在你的記憶中出現,但你無法記起剩餘的台詞。當時的馬克白,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般話?

  喧囂與腳步聲在房門外上演,窸窣嘩啦地,如同岸邊的柳葉隨風飄盪時,互相碰撞而摩擦,在黑暗夜晚的河岸邊,與水和鳴。你知曉那扇門不會開啟,也了解其原因,而更不去探究與在乎,連一句「好吧。」也不願給予自身。他們若能明白,即可。這是你最後且最低的要求。

  歪痛的腿如同扭曲的梁柱,殘破、不堪入目、摧枯拉朽。那怕如此,卻為了使建築物仍然佇立而存在。起初,半夜突如其來的疼痛會令你驚醒,緊抓著被褥的一端,深怕自己墜入虛空的深淵,成為破碎的零星。一陣子之後,你便也不再害怕。

  這是一場悲劇,是大家都明白的意外。是一輛車與一個恍神,是一個、又一個的時間堆疊。是一齣悲劇,是大聲地叫喊,是最終也僅能屈於寒蟬的--

  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