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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還在徒勞的放映著重播的節目,螢幕發出的藍光在只開著微弱檯燈的客廳閃爍,映出不穩的陰影於趴在茶几上的要圭臉上搖晃,即使如此也沒能驚醒睡著的他。

桐島秋斗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首先想起的不是自己出門前叮囑過對方,今天他會加班所以不用等門,時間到就好好睡覺的事,而是想起近來智將精神明顯不濟,甚至到了他想掩飾這件事都無力的地步。垂眼久久凝視著趴在桌上,呼吸細緩睡得熟的要圭,像是想了很多又像什麼都沒想,他最終只是很輕嘆了口氣,拿起放在一旁的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這件事變成了桐島秋斗與master心照不宣的說不出口的秘密。

或者智將本人也是。畢竟中心是他,而他又向來清醒,也過於清楚自己根本瞞不住也沒有能力去瞞。

但有句話是「言出法隨」,反過來說,彷彿只要不說出來事情就不會成真——明明都是那麼聰明看得通透的人,卻在這種時候像個孩子一樣,相信這種無稽之談般的玄學。因此誰都選擇了不說不提,如同不去碰觸這件事他就不存在,也就不會發生。

也許可以說是悲傷五階段提前開始?所以都還處在拒絕的那一步。桐島秋斗翻著工作相關的原文書,書上密密麻麻的外文漸漸讀不進眼裡,思緒已經有些飄遠。張掌撐著額頭,過長的瀏海絲絲綹綹穿過指縫流瀉,在他微微自嘲的苦笑上投下了一線一線的陰影,彷彿被禁錮在柵網之後。

書房的門被打開,桐島秋斗轉頭去看,露出一個如往常的玩味的笑。「怎麼了,圭?很少見你會進來。」

智將垂眼,神色也如往常很淡,但帶著淺淺的笑意,此刻卻還含有些微的歉意。「秋斗,抱歉,雖然不想打擾你,但想借個紙筆。」他表情轉為無奈,「master自工作後就不知道把文具都丟去哪裡了,沒辦法只能來問問你。」

桐島秋斗起身從書桌抽屜拿出幾張紙與幾支筆,一面笑道。「不是說了,一直都很歡迎你來打擾啊。」

走上前像是準備要拿走紙筆的智將卻沒有停在書桌的對面,而是繞過去站到了桐島秋斗身側,伸手拿下對方臉上的眼鏡,輕聲。「…都印出痕跡了,也休息一下吧。」

在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深藏的悵惘與愧歉的距離裡,於是很自然而然的發展為接吻,要圭微微仰首承接著桐島秋斗愈發深入的唇舌,手中的眼鏡隨他向後撐住桌緣時磕在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如同一個信號,面前的人骨節分明曾經能投出各種刁鑽變化球的手便按住了他的後腰,手指靈巧的自居家服的鬆緊帶褲頭伸了進去。

垂了垂眸,智將卻沒有拒絕,也伸手反掌直接地握住了對方已略略抬頭的檔間,輕輕揉了下便上移指尖,解了褲頭拉開拉鍊,隨細微的金屬聲,他另一手往上從T恤下擺探入,摸上精實的腹部與腰線,聽到桐島秋斗輕喘了一聲,低笑了下,旋即被報復般自終於不再流連於唇上的嘴咬了口頸側,他呼吸微滯,反射性的仰了仰頸項,卻是更好的令對方繼續於脖子肩膀沿著向下,以吻綴下一簇簇火苗般的酥癢。

要圭輕輕吸了一口氣,後穴進入的指頭存在感強烈,輕柔的揉按著內壁一點一點鬆軟腸肉,像是在快感邊緣搔弄,不那麼激烈卻又確實的感到舒服。呼息漸漸急促起來,含著些微甜膩,要圭借姿勢之便,側頭吻了吻桐島秋斗的耳畔,順著輕咬了下顎邊,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後又彷彿安慰般舔蓋過去,接著便禮尚往來似地,乳頭被略為粗魯的以指腹輾壓,又被捏起搓揉到挺立發脹,他終於隱忍不住自喉頭溢出發顫的微吟,帶著甜蜜的沙啞,拖著長長的尾音,彷彿都能沾黏住兩人藕斷絲連。

原先是將要圭放在桌上從正面的姿勢,但進出了一會後,他帶著顫抖的聲線要求從背後,於是桐島秋斗也從善如流,握住身下發軟瑟縮著的腰,將人翻了過去。隨姿勢改變,性器在體內摩擦的觸感也因軟肉早已做了一會而充血敏感被放大,要圭忍不住發出壓抑的呻吟,帶著淺淺哭腔,又因為微喘著而變得破碎凌亂,彷彿承受不住而低聲啜泣的樣子,令桐島秋斗也難忍的滾了下喉頭,又深深撞了進去。

像是自脊椎攀爬而上,如要透過神經血管傳達到末梢都發麻的快感讓要圭一瞬腦內空白,宛若連大腦皮層都麻痺,只是體內的飽脹與酥軟如此真實確切,到了他只能被迫承受不斷襲上的情潮翻湧,渾身脫力般伏在桌面上顫慄不止。

眼見對方露出這副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會在自己面前展現的靡色,一面被又膩又黏的軟肉推擠著纏咬不放,桐島秋斗深埋的性器也跳了跳,最終忍不住悶哼著射了出來。他喘著氣伸手去撥弄要圭汗濕而黏在頸後的髮尾,「還好嗎?…圭?」沒聽到回應,他俯身輕輕把人轉過來,對上那雙閉著的雙眼。…果然又失去意識了。

桐島秋斗小心地退出自己的性器,把人抱去浴室洗漱,面上卻沒有多少與伴侶剛親密完的愉悅,反倒是抿著唇,神色凝重。

智將終有一日會消失。這是從他們開始交往,交過底知道要圭的情況後,三人都心底雪亮明白的事實。

即使過程中無論桐島秋斗或是master不曾放棄過試圖留下智將,但客觀事實而言,作為一個人格,他確實是有一天就會也應該離去。這件事也同樣的,是誰都清楚不已又誰都不願意接受與承認——除了智將以外。因此在往後,他對桐島秋斗和master一直都有愧疚,直到也確認了桐島秋斗是接納了無論是哪一個,全部的要圭;而master也同樣是要圭,所以會同樣的被桐島秋斗吸引,他終於稍微放鬆了些總是緊繃著的那根弦。

如此,他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與智將心思如此相像的桐島秋斗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也不了解。因此這一日的到來,他似乎也早就預見並有所準備……是嗎?桐島秋斗面對他第一次好像分辨不出是哪方的要圭,忽然有點想笑,又有點莫名湧上的哀矜。「…圭。」

面無表情的要圭靠了過去,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熟悉的懷裡,像是撒嬌討拍的鑽了鑽,聲音很小,悶悶地傳出來。「秋斗……」

就彷彿還是那個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一般。帶著一點無可奈何,一點嫌棄,還有一點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喜愛。

一段時間過去,桐島秋斗還是會時常一瞬間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個要圭。

人格整合後,現在的要圭確實更像master一點,但偶爾,或者說也蠻時常的,會流露出智將的樣子。他的習慣和思考方式都保留了下來,到了其實似乎從未離開也理所當然得彷彿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程度。桐島秋斗看著要圭輕輕摩娑著拇指與食指中指的樣子,反射性的伸出手十指交扣住那隻手,得到了對方轉頭過來大大的微笑。…那是智將的小癖好,想要牽手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動作,握住後得到的又是master的笑容。

「…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要圭突然這麼說,微微偏頭,眉眼淺淡,恍若曾無數次見過。「所以,我們都慢慢重新習慣吧。」他瞇起眼露出盛綻般的笑容,主動的側首靠到桐島秋斗肩頭,蹭了下。

要說是既像是智將又像是master都很難,已經是交融在了一起,哪個都是要圭的模樣與言行。桐島秋斗也笑了笑,低頭去吻他。

只是桐島秋斗沒有看出來的,是智將遠比自己以為的還在乎。

他從書桌抽屜拿出一個沒見過的盒子,打開是一組很基礎款的風鈴,附了一張信紙。信紙印著簡約帶點廢墟風的街景,同時綴有落日與初升的月亮,桐島秋斗見此胸口微緊,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被觸動。紙上只簡單地寫了兩行話:「Do not stand at the lonely moon; I am not there.」署名的地方卻留下了幾個墨點,像是曾幾度猶豫不決,最後署的是「要圭」。

風鈴被掛了起來,就在客廳往陽台的落地窗前。要圭路過見到時,微微笑,上前去撥弄了下,發出清脆的玲琅聲響,繞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