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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山王宿舍裡的廚房有位不速之客拜訪。


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深津一成循聲漫步到廚房，雙手抱胸斜靠在牆上，靜靜的看著他們的王牌小心翼翼從腰身高的抽屜裡拿出湯匙。

瓷器最容易撞出聲響，深津都能想像出他一臉緊張的捏緊湯匙，努力的不撞到其他同類，好不容易收到掌心後鬆了口氣，沒過多久拉開另一個櫃門，神經緊繃的捧起一個瓷碗，途中只要稍微擦出聲響便立刻停止動作。他警惕的看前看後，確認自己弄出來的聲音沒吸引人來，便繼續自己的拿碗大業。

好不容易等他拿齊做案道具，關上櫃門時似乎一個手滑壓出不大不小的聲響，嚇得他湊上前用身體試圖掩蓋，過了好幾分鐘仍然沒有其他人過來後再次鬆口氣，最後堅定地朝目標前進。

深津將重心換到另一隻腳上。瓦斯爐上放著一大鍋煮好的咖哩，那原本預計是要當作隔天早餐的，但看來現在計畫要提前進行了。他把手伸向牆邊的開關，等著咖哩的蓋子被掀開，一根湯勺戳入濃稠的咖哩之時，按下開關。

啪嚓！

「嚇！」

那一口咖哩都還沒來得及舀進自己碗哩，澤北榮治被嚇出跟監獄兔聽見青蛙叫的同款驚訝聲，漂亮的杏眼瞪大，手僵停在空中，高大身軀佝僂著繃緊時像極了受到驚嚇的大型貓科動物。深津能想像出他從尾巴到腦袋上耳朵的毛髮全炸開了。

當澤北榮治轉頭看見深津靠在牆上看著他時，竟下意識的把湯匙放進嘴裡，吧唧一口湮滅他半夜起來偷吃隔天早餐的證據，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上餐具藏到背後。

「深深深深深深深津學長長長、我我我我我──」澤北支支吾吾的完全不知道怎麼辯解自己的行為，沒想到會被抓包的羞恥將耳根到頸脖燒紅成一片。

他明明晚飯吃得飽飽的，訓練後也補充了些熱量，卻還是在睡到一半中途被腹中聲響吵醒。飢餓的感覺並不好受，身邊能吃的零食也剛好沒來得及補充，看著空空如也的櫃子，他只好摸黑到廚房尋些能吃的填填肚子。

但他發誓一開始的目的絕對不是學長們煮的那鍋咖哩！

只是經過內心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後，他果斷排除任何可能發出聲音的零食，又將開冰箱會造成的聲響與燈光的可能性刪除，最後決定偷偷嘗一點那鍋格外誘人的咖哩。

──真的就一點點就好！

而那一點點果真美味至極，黏稠且冰涼的咖哩從舌頭上順著吞嚥動作滑入胃袋裡，不但沒有成功抑止飢餓，反倒是增長了品嘗下一口的慾望。澤北榮治近乎絕望的聽見自己的胃部發出響亮的咕嚕嚕，也相當確信深津有聽見，因為走上前的他挑高了眉毛。

「只吃一口就夠了ピョン？」深津翻出個中等大小的鍋子，舀了好幾大杓咖哩後放到瓦斯爐上，點火加熱。他轉頭看見澤北仍傻楞楞的站著看他，便從冰箱裡拿出幾份微波米飯給他。「去加熱ピョン。」

「啊？哦！我馬上去！」澤北被冰了個機靈，趕緊把手上的碗杓放到餐桌上，捧起學長交代給他的任務，邁步至微波爐前進行。

機器運作的嗡嗡聲與鍋裡咕嘟咕嘟冒泡聲混在一塊，明明沒有站在鍋子前，卻被不斷飄到鼻下的香氣催生唾液，澤北得一份一份微波白米飯才能轉移不爭氣的注意力。

「深津學長，為什麼要微波這麼多飯啊？」澤北拿出熱騰騰的米飯，再放入新的一份，才注意到學長拿給他的份量遠遠超於兩人份，就連鍋裡煮的咖哩也是好大一份。

深津轉頭看了他一眼，沒給出回答，回頭繼續盯著鍋裡冒泡的咖哩。不用過多久，澤北就知道那些米飯即將進入誰的胃裡了。


「果然是你們。」
幾位三年級學長陸陸續續打著呵欠出現，就像約好時間似的，還相當有默契的分散開來做事，那熟練程度看得澤北一愣一愣的。

野邊拉開冰箱門翻出幾把青菜和好幾顆雞蛋，走到水槽旁開始洗菜切菜；河田接手深津身前的煮鍋，還拿出另一個平底鍋放到爐台上，啪的開火，接過雞蛋一顆一顆敲進鍋裡煎；而松本拿著一疊盤子到澤北身邊，將白飯逐一到扣進瓷盤裡。

澤北就這麼傻楞楞的被使喚去丟垃圾，丟完後傻楞楞的發現自己沒事做，只好捧著自已的碗杓跟落坐的深津一起看其他人忙碌。

明明一開始是一片黑暗且悄無聲息的廚房，卻在電燈開啟後，逐一添入煙火氣息，無論是切菜時清脆的響聲，或者是雞蛋滑入熱鍋燙出的滋拉聲，混著勾動饞蟲的香氣，這一切讓澤北覺得好像在夢裡。

不然怎麼會從被抓包的偷吃咖裡變成能夠吃到一頓正經的宵夜？


那一晚，澤北榮治的記憶就停在那一盤堪稱完美的咖哩飯上了──白飯淋上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咖哩，邊上臥著一顆周邊焦脆的完美半熟蛋，再搭上幾片脆嫩欲滴的青菜──美味溫暖了他空蕩蕩的胃袋，甚至吃到一半時還有一碗味噌湯被推到他手邊。

後面的事他就不太記得了。

可能是因為他在吃完咖哩後說了一句話──似乎跟河田學長只穿著四角褲出現在廚房、煎蛋時穿著粉嫩的貓咪圍裙的造型有關。

這段記憶被狠狠鎖住手臂後扭的疼痛和發達淚腺漫出的淚水模糊了太多。

以至於隔天早上又提了一次，除了早餐美味的咖哩外還吃了頓關節固定技。

※

如果你問為什麼一之倉沒有加入宵夜行列？
因為他躺在被窩裡忍耐咕嚕咕嚕響的飢餓。


2023/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