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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萬】夜路

※ 此為住院醫師厭世專線官方漫畫的粉絲二創故事,與Vtuber阿萬無關
※ Alpha世界線 阿茂×阿萬
※ OOC屬於我,大量冗詞贅字與小學生文筆警告
※ 搭配服用:Here I Am -- Bryan Adams




  一輛SUV車駛過公路,夜色讓微弱的紅色尾燈快要隱沒進黑暗裡。
  車上正副駕駛分別坐著黑髮與橘髮的男人,兩人無言,一個人專心握著方向盤、一個人放空地看著窗外。整個空間彷彿凝滯,除了窗外不甚明顯呼嘯而過的夜景,只剩車載音響仍盡責的播放著廣播,試圖用充滿雜音的聲響來填滿令人窒息的沉默。

#

  晚上睡前,阿茂忽然用穿戴整齊的裝扮打開臥室門,要求阿萬陪他去「一個地方」。
  時隔五天班終於迎來假期,他只想好好睡一覺,並不想在深夜外出,陪今天看來古怪異常的室友去「一個地方」。
  但扛不住阿茂很少開口要求他。
  說真的,打從相識以來,通常都是他有求於阿茂居多。舉凡考前突擊複習、作業範例、乃至於球隊比賽缺啦啦隊,阿茂對他向來是有求必應。
  左右想著這個時間出門也不至於太晚歸,何況阿茂提議他不必換掉睡衣。半推半就下,他就這樣被阿茂拐帶出門了。
  坐上車、繫上安全帶,駕駛踩著油門讓他們的愛車滑出車庫,埋入深深的夜色裡。
  今夜的天候似乎不佳,藉著市區有限的燈光觀察天空,也僅能隱約窺見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連月色都深掩其中。空氣充滿腐朽衰敗的氣味,潮濕厚重,預言著大雨將至。
從市區到郊區,街邊的店家數量漸漸減少,少了燈光的照明,整個世界看起來更像是壟罩在迷霧中。
  他問阿茂到底要帶他去什麼地方,阿茂只反覆說著保密,本來就興致缺缺的他頓時也失去再問下去的欲望,只得轉頭望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映照出自己臉的車窗。
  黑眼圈深了點、膚色蒼白了點、眼角的細紋多了點,好像又……蒼老了點。
  還有快樂不起來的一雙眼。
  阿茂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少照鏡子,晦氣。」
  「晦你媽。」阿萬沒好氣地回嘴。
  「陪我出門就這麼不情願嗎?」阿茂挑著單邊眉,面無表情。對他不熟悉的人可能會覺得他的表情很冷,但對於阿萬來說,那只是阿茂調侃的慣性動作。
  「也不想想我值了幾天班。」哪個R不想抓緊時間休息。
  「但我以前犧牲考前複習時間陪你打暗黑破壞神,你也沒體諒過我在圖書館熬幾個晚上了啊。」
  「嘁,欠你的。」
  阿萬咂嘴,又把頭扭向窗外了。
  車子已經徹底駛入郊區,茫茫的夜映照不出任何東西。
  受不了沉默的阿萬打開音響,深夜廣播電台的聲音緩緩流出,填滿夜的寂靜。
  他好像想了很多事,但又好像什麼事都沒想。
  腦海裡紛雜的思緒太多,明顯已經超出他能負荷的量,他知道自己應該停止,過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睡一覺,一覺不夠就多睡幾次,沒有過不了的檻,船到橋頭自然直,人生總會自己有出路。
  只是壓抑的情緒該怎麼緩解,這是個問題。
  那些紛雜的噪音、儀器發出警示的尖銳聲、混雜著家屬的哭嚎……腦海深處的記憶再度復甦,他彷彿又被拉回了那個現場,失速的心跳好似擂鼓,沉甸甸的窒息感重壓在胸口,在缺乏工作填塞的空缺時趁虛而入。
  他氣不過這樣無法控制的身體跟情緒,於是負氣地閉上眼,佯裝寐去。
  阿茂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再次側目打量,嘴唇開闔著,欲言又止。
  「你今天到底發什麼瘋?把我抓出門幹嘛?」阿萬沒有睜眼。他像是透過不存於這個時空的眼睛,窺見了阿茂呼之欲出的話語。
  他們太過熟悉彼此。即便看不見、即便不開口明說,他就是能知曉對方想做的事。
  但就算如此,腦海想的、心裡放的,還是無法不靠言語傳達而明瞭。真心總是藏很深,讓人難以窺見,如今晚的月亮一樣。
  雨點開始落下,打在擋風玻璃上,飛濺成一簇簇的小水花。
  阿萬百思不得其解,他們都是住院醫師,年資也一樣,他值五天的班,阿茂跟他相比也只多不少。他對這個時間點阿茂把他挖出門做什麼,可以說是毫無頭緒。
  「你這幾天心情到底在不好什麼?」阿茂單手握著方向盤,抓了抓頭。想不出更好的措辭,乾脆毫不拐彎的直球到底。
  雨又更大了,他打開雨刷。
  阿萬嗤笑一聲,「很無聊的理由,確定你要聽?」
  「聽啊,哪次不聽。」阿茂聳肩。
  電台朦朧的聲音夾雜著雨聲,讓車內的空氣乾澀遲滯。
  「病人沒救活。」阿萬喉頭抬了抬,下意識折了一下脖子,「夠無聊吧。」
  「確實無聊。」阿茂頷首表示肯定,「家屬說要告你?」
  「那倒沒有。」阿萬搖頭,「沒什麼爭議,家屬簽完字就開始當我們的面討論後事了。」
  「那有什麼問題嗎?」阿茂扯開嘴角,彷彿在嘲諷「就這樣」。
  「就是……」阿萬有點猶豫地皺眉,像在思考,「好像是我的疏忽才這樣的,他本來可能不會死。」
  打上玻璃的雨點越來越密集,阿茂不得不加大雨刷的檔次。
  水滴撞擊玻璃的聲音鈍而沉,他想聽清阿萬說話,所以伸手調低了廣播的音量。於是世界頓時被雨聲佔滿,毫無喘息的縫隙。
  「那天禮拜一,禮拜一大家都很累,晚上我在值班室睡了,公務機響到第三次我才接到,」阿萬苦笑著補充,「我也不知道那天為什麼這樣,我通常響第一聲就會醒的。」
  禮拜一……跟記憶沒出入,阿萬已經低潮四天了。
  阿茂心裡默數著。
  「然後衝到病房的時候,各項指數已經開始掉了,開藥的效果也不大,我們就開始急救。」阿萬比了一個槍的手勢,「砰!人就走了。」
  「他只是一個小手術,術後有點小感染,都已經轉一般病房,明天就要出院了。」阿萬瞇著眼,試圖透過擋風玻璃外的雨幕看清夜路,卻只能看見一片濃稠的黑。
  「你也不是沒處理過病患掛掉,這次反應那麼大幹嘛?」
  「我沒接到公務機啊。」
  「放屁,多少人公務機跟開飛航一樣,缺你一個嗎。」
  沉默了一下,「可以不討論了嗎?我只是想沉澱一下,用放假睡個好覺。」
  阿茂抿唇,停下了話頭。
  阿萬扭頭不再看他。他把額頭靠在車窗上,隨著路途的顛簸,一下又一下磕在冰涼的玻璃上。
  「我只是很不懂為了這種多到見怪不怪的事影響到生活,真的有必要嗎?」阿茂盯著前方的路,眼睛毫不斜視,「你都當醫生這麼久了。」
  「……必要嗎……?」阿萬低聲呢喃。
  「你說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見。」
  「我說,」抬起頭,阿萬全身顫抖,卻仍極力維持著聲音的清晰,「為這種事情難過,沒必要嗎?」
  「你冷靜點。」阿茂踩上煞車,讓SUV減緩速度,最後停於路邊。
  雨滴撞擊跟雨刷刮擦過玻璃的聲音充斥空間,讓僵持的難堪在車內發酵,隨時準備撕破沉默的偽裝。
  「那個病人跟你毫無關係。」
  「他跟我沒關係他就活該去死嗎?!」阿萬終於忍不住大吼出聲,「對,他不是我的誰!但他可能是別人的爸爸老公兒子,他有他自己的家庭跟人生!」
  「就算他的家人不在乎,他也是一個人!活生生跟你一樣跟我一樣的人!」
  用盡全身的力量大喊後,阿萬胸口劇烈起伏,胸中的血液彷彿在沸騰、血管彷彿要爆炸……
  但阿茂看起來無動於衷。
  「你對醫生這個職業是不是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
  阿茂的嘴一張一合,像是默片一幀幀的播放,延宕的聲音傳進耳裡,被腦袋先一步接收做出反應。
  啪!
  響亮的耳光打在臉上,打人的人、被打的人都愣住了。
  臉頰火辣辣地疼,但阿茂內心一片平靜,收拾好情緒後,轉回來的眼底是難以承接的寬容。
  阿萬的時間像是停滯在巴掌落下的剎那,他的手還懸在空中,被阿茂一把抓下握住。
  「你就是害怕你不配。」阿茂輕聲地說,「但你不配,誰配?」
  「你閉嘴。」淚水終於從眼眶滾落。阿萬想把手抽回來,但阿茂箍在他手腕上的掌心太過熾熱有力,脈搏打在他的虎口裡,沒來由地安心。
  他太累了。
  曾以為醫院是實踐抱負的地方,但沒有盡頭的學習跟狀況處理讓人身心俱疲,病患並不是物品,每條生命的價值不是一紙病例就能衡量。病人因為疾患來到醫院求診,他們太常被聚焦在「病」之上,卻經常被遺忘他們原本是個「人」。
  他戒慎恐懼,唯恐自己遺忘了最重要的初心,而生活裡紛至沓來的雜事與壓力總是不斷打擊,讓他力不從心。
  這注定是一條踽踽獨行的路,沒有人能告訴他怎麼辦。
  是什麼讓同為人的他們站上了審判與被審判的角色?他是否真的有資格替病患做決定?他的每個決定是否都掌管著他人的生死?
  他太害怕犯錯。
  隱忍過久的情緒終於不堪負荷,伴著淚水如山洪潰堤一般奔湧,頭也不回地沖進這場大雨。
  他知道阿茂為什麼堅持拉他出門,因為就算他執意要在待在家休息,午夜的夢依舊會化成魘強襲他,於是夜不成寐。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一個好覺了,睡眠中彷彿無時無刻都能聽到公務機在響,隨時都有人在痛哼哀號。
  「你覺得自己不是個好醫生?」阿茂拉了拉他的手。
  阿萬搖頭。
  「那你覺得不在乎病人痛苦與否的人會是好醫生嗎?」阿茂繼續問。
  阿萬把頭搖得更大力了。
  「如果、如果每個人都因為害怕,不敢選擇當醫生,不想承擔治療帶來的風險,」阿茂把臉湊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真誠,「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誰來救他們?」
  他雙手一扯,一把將阿萬攬入懷中。
  阿萬的頭就靠在他的肩窩,額頭緊貼著脖頸。阿茂皮膚下的頸動脈強而有力,將他四散的情緒透過脈搏,一下一下釘回身體。
  淚水還是止不住,匯聚成細流蜿蜒過他的面頰,最後落在阿茂的肩上,濡濕了一大片布料。阿茂的手掌在他背後來回摩娑,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進心裡。
  雨還在下,車頭燈即便開到最大也僅能照亮車前的一小塊區域。過於安靜與空曠的環境讓人沒來由地悲愴,彷彿天地一隅只剩下彼此,那樣的清冷孤闃。
  有太多情緒需要宣洩了。
  待到他眼淚流得差不多了,才發現他們的姿勢還緊貼著,心中忽地有種後知後覺的羞恥。
  他抬手拍了拍阿茂的後背示意,阿茂才把他放開。
  「好點了嗎?」阿茂很自然地撩起了他的瀏海,用手背測量他的額溫。
  「沒事了。」阿萬抬頭,用臉頰輕蹭那隻測體溫的手,表示自己的狀況良好。旋即,他的視線偏走,像轉移話題一般的開口道,「可以找個便利商店嗎?我有點餓了。」
  「行,我們路上找找。」阿茂退回他的駕駛座,整理了一下因為動作而被安全帶壓亂的衣襟。
  放手煞,入檔,切方向盤,上路。
  阿萬低頭,從眼角餘光打量著阿茂的動作,腦子裡想的卻是阿茂這趟可真犧牲。
  跟他一樣連五累得要死不說,明明也能在家裡睡覺卻偏偏要拉他出門散心,還白白挨了一巴掌。
  但想起那一巴掌,阿萬的拳頭又不自覺地癢了起來……
  為了引他發洩情緒,可真是說了不少混帳話。
  剛劇烈發洩完的腦子還有點嗡嗡作響,情緒勞動的消耗太大,血管快速收縮擴張後引起像是缺氧的反應,導致他現在有點無法思考,只能懨懨地攤在車座上。
  雨還是很大,他伸手再次調大深夜廣播的音量。
  天氣沒有絲毫要好起來的跡象,用著有限的視線望天,沉且重的陰翳仍散不去。雲層互相緊貼,構成一個壟罩住世界的穹頂。
  前路依舊漫漫,在黑暗中負重前行的旅途好似沒有盡頭,他們都期待能撥雲見日,卻不知這樣的期盼是否只是一場幻夢?
  唯一能寬慰的,不過是至少他們還有彼此。
  車子行駛在柏油路上,隨著雨勢而有些搖擺。他們重新上路了大概半小時後,遠處顯現了一點光亮,在深夜中彷彿燈塔,阿茂操作著車子向那裡駛去。
  那是一座加油站,旁邊附帶著一間便利商店,是這條無盡的夜路中的微光,能給予旅人片刻的喘息。
  停好車,阿茂轉頭詢問阿萬要吃什麼,便拿著錢包下車了。
  走進店裡,櫃檯的工讀生正無精打采地打盹,聽到他進門的音效才猛然驚醒。阿茂目不斜視地穿行過貨架,找到他要的區域。盯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包裝,他有些出神。
  他其實不太確定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
  撕開阿萬想要粉飾的假象,逼他直面自己的傷口,然後再用看似著想、實則無足輕重的語言寬慰他,這樣到底算是一種為他好、還是為了自我滿足的行為?
  他沒辦法肯定自己的動機,連帶也開始不確定自己這麼做是否正確。
  他也害怕犯錯,尤其在阿萬身上犯錯。
  無意識地拿好了阿萬要的食物與他自己需要的能量飲料,結帳,走出門。快靠近車邊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先低頭觀察車內,意外發現阿萬雙手捂在嘴上的朦朧側影,耳朵湊近門縫,是斷斷續續的壓抑哭聲。
  他站直,往車後阿萬看不見的方向走去,再次進便利商店買了一盒菸。
  阿萬不抽菸,他在家秉持著互相尊重的原則,也不在家抽菸,長期下來,煙癮竟也被戒除了七八成。
  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有多久沒碰這東西了。
  雖然不常表現出來,但他知道阿萬也是個需要面子的人,剛才的失控已經是阿萬對他的特殊縱容,現下的情況來說,還是需要給阿萬一個獨處的空間。
於是他選擇將車子留給阿萬,自己站到店門側邊,掏出打火機就著潮濕的空氣,點燃一根菸。
  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順著鼻腔、氣管、流入肺臟,菸的溫度熨燙了四肢百骸,將他微微掀起的焦躁因子撫平,重新將他武裝成毫無波瀾的模樣。
  吐出,青色的煙霧就這樣消散在傾盆的雨裡。
  他知道自己是個對情感缺乏連結的人,或許是家庭強加給他的責任太多,自有記憶以來,他就選擇封閉自己的感知。過去求學生涯中的同儕,基本上給予他的評價多著重於課業表現,而對於人際,他已習慣獨來獨往,也不曾覺得自己需要與他人連結。
  他從不質疑自己會犯錯,因為他可以不帶情緒地處理每件事,機器怎麼會出錯?
  直到遇見阿萬。
  阿萬是他原先不會想主動接觸的類型,卻無奈被宿舍生活強迫綑綁。阿萬活力、情感豐沛、同理心氾濫、無可救藥地善良,連他這種冷漠的人都會伸出雙手接納。
  他無法理解,卻逐漸對阿萬充滿好奇。
  阿萬是他生命中第一個無法解開,卻依舊樂此不疲研究的謎題。
  從當醫學生之始,醫學教育一直告訴他們對病人親其親、痛其痛,然而他向來無法與他人共情,更何況是跟僅數面之緣的陌生病患。他覺得醫術高於一切,只要疾病能被治癒,對待病患的態度與想法根本無關痛癢;而阿萬與他南轅北轍,總是有太多的情感能量將自己帶入與病患共情、為病患的傷痛流淚。
  第一次見到病患對著阿萬露出從未對他露出的表情時,他當時想的是:「原來我對阿萬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凍了二十幾載的冰山終於遇見陽光,心甘情願地消融。他依舊無法與他人共情,卻阻擋不了他想要理解阿萬的心。
  然後就這樣,他們相伴走過了九年的光陰。
  一根菸的時間終於燃盡,阿茂把它隨手熄在旁邊的牆壁,然後扔進垃圾桶。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搧了搧衣領試圖讓菸味散去。
  終於整理好自己,他走回車邊。低頭開門,他伸手將食物遞給阿萬,而懸在半空中的東西卻無人接應……
  阿萬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阿茂有些無奈地笑了。
  還能睡著,那看來是沒事了。
  他收回手,坐進車子把門關上,從後座拿出一件固定放在車上的長大衣為阿萬蓋上,替他繫上安全帶,又順手理了理他前額的碎髮。
  即使在這麼疲憊的睡眠中,阿萬依然眉頭深鎖,眼下的烏青在車頂燈光的映照下更顯深重。
  阿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他額角印上一個吻。
  阿萬不會知道自己有多被珍重,但他也不需要知道,這是阿茂掩蓋在心裡、最深處的真心。
  停泊休憩足夠的旅人終於離開港灣,車子再度駛入夜色裡。

#

  接近黎明的時候,雨終於停了。
  雲翳散去,除卻地上殘留的溼意能夠作證,昨夜的大雨彷彿一場不真切的夢境。
  公路的盡頭是一片海岸,除了偶爾錯落的岩石,那是一望無際的汪洋,如水鏡一般澄澈,映照出天空。
  星子依稀探頭,被海捕捉而顯現出璀璨。
  這大抵是所謂的海闊天空。
  阿茂將車子停至一處視野最好的岬角,三面環海,帶著潮與鹹的風吹在臉上特別溫柔……
  阿萬正好在日出前一刻轉醒。
  阿茂把飲料遞給他,而他們沒有對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某個瞬間發生。
  遠處海面逐漸被映得透亮,有一抹熾熱的光正冉冉升起。
  朝陽初升,阿萬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忽地,盯著那抹光亮的雙眼感到痠澀灼痛,有什麼超載的情感就要滿溢而出。
  「日出讓我……」他倏然開口。剛起床的嗓子帶著鼻音,語尾有點哽咽,「日出讓我覺得勇敢。」
  夜的黑暗已消退,日出彷彿能幫人注入活力,感受到豪情,讓人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阿茂看著他奔湧而出的淚水劃過臉頰,在下巴幻化成一滴晶瑩的夢。初升的陽光很柔和,在他的橘髮側緣鍍上一層金邊。
  「我同意。」
  我的日出,我的太陽。

END.






後記。

起因是聽歌的時候剛好播到Here I Am
這首歌是2002年動畫電影《小馬王》的主題曲,也是我非常喜歡的歌
從旋律與歌詞中,我感覺到的是一種豪情、自信、充滿力量,而間奏的樂器則讓我感受到遼闊
所以開始動筆的時候,我先寫下的是結尾的日出
但日出之所以有意義,必定是因為黎明前的黑暗凸顯出他的價值
要怎麼塑造黎明前的黑暗、又能表現出遼闊?
思考後,選擇了類似公路旅行的主題
(中間衝突部分我用Listen to Your Heart當BGM)

印象中阿茂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從我自己熟悉的方向切入,暫時用INTP跟ISTP的角度去寫他,如果表現得太雞掰我道歉
但阿萬從來不會質疑阿茂的人品,他最憤怒的時候也是「為什麼他會這樣想」,僅此而已
巴掌純粹是他情緒已經瀕臨崩潰,一下理智斷掉

寫文對我來說一直很痛苦,我對於用詞的篩選跟場景描寫編排都有障礙,這篇文裡應該也不難挑出許多冗詞贅字
如果對於閱讀上有不愉快的體驗,我感到很抱歉
但我真心喜愛故事,創作同時也是我抒發情緒的管道,裡面的每個字句、思想都包含了我自己的一部分碎片
如果你也能像我一樣喜愛這個小故事,我會很開心!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