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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昨日,他在日出後幾分鐘醒來。窗簾拉得很緊,這沉在雲層後的淡微光線也不到能穿透眼皮的強度。或許是時差的影響,他不確定這基於生理週期的挑戰適不適用於自己身上,但有個什麼在會議上打嗑睡的藉口總是不錯的。

也許只有在這種時候,阿爾弗雷德喜歡早起。他喜歡與太陽一同醒來,感覺完滿地捕捉了一日的長度,在清晨五點二十二分。他跳下床,鑽到窗簾後頭打開窗戶,讓滿城的冷雨及風擁抱自己赤裸的皮膚。他從窗台探出上身,以晶亮的藍色眼瞳審視著街上各種悲慘的生物。在燈柱上拍弄翅膀的鴿子,帶著水滴的羽毛落到清掃人員推在身前的推車上。不知從何處準備前往何方的零落通勤者穿著短褲或短裙走在雨裡,將傘或外套拿在手上。這是七月三十一日的倫敦。

「我不敢相信夏天已經結束了。」他對自己及這片市景哀嘆。

躺在床上的另一個國家翻過身,沒多費心拉動被單覆蓋自己的身體。「別那麼誇張,阿爾弗雷德。」亞瑟一貫含糊地喊他名字,「夏天還在這裡。舒適而溫暖。」

阿爾弗雷德縮回室內,將窗簾無情地拉開,為本地國家展示這幅英國夏日景緻。在黯淡的日光中,以怪異的形狀堆積在空中的破碎雲朵貌似勉強地懸掛在灰撲撲的建物上方。呼嘯吹送的寒風夾著冷雨,拍打著完全舒張開來的樹枝葉片,留在上頭的水滴頃刻又被駛過街頭水坑的雙層巴士撞落地面。「你看這像是夏天嗎?」他悲淒地發問。

「給她一點時間,孩子。」亞瑟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熟悉的夏日景色,「你不能期望她每天都是同一個樣子。就像是人,季節也有心情。給她一點時間接受七月即將結束的事實,然後她會回來的,希望她會陪伴我們度過街頭茶會。」

即使只在嘴上提及,早餐茶也讓亞瑟感覺清醒了一點。無疑是他現在並不真正需要的事,其中一件。在其他英國不需要的事務從睡眠圈起的安全地帶外圍紛湧而上前,他抬起雙手揉了揉臉頰,看著自己赤身裸體的情人,「現在你為什麼不回到床上來呢?」

早茶與性愛,亞瑟不確定此時此刻他更想要哪一個。但話已出口,阿爾弗雷德走回床邊。當年輕的國家一膝跪上床墊,雙唇輕點他鼻尖時,亞瑟覺得自己可以接受這個世界的模樣,以及一杯遲來的茶。但阿爾弗雷德又退了回去,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因為我要給你泡茶。」他說。

然後他得到了茶,以及遲來的性愛。當他們離開室內時,夏天還是沒有回來,路上也依然沒有人撐傘。夏季走得像是決裂的情人,但每一年都是這樣。冬季步伐緩慢,而且拖拖拉拉地。春季喜愛碎步往返但不乏驚喜。秋季總愛偽裝成別人,又在不經意時顯露自己的性格。

亞瑟並不意外阿爾弗雷德喜歡夏天。大家都喜歡夏天。這是格拉斯頓伯里的夏天。灌木玫瑰的夏天。是阿姆斯壯與艾德林踏上月球表面的夏天。是獨立宣言的夏天。諾曼第登陸的夏天。愛之夏以及愛之島的夏天。以及他的新任首相在就職演說中將聯合王國描述為「極佳四人行」的夏天。

夏天會離開,會再回來,不是一件他能夠改變的事。有時他感覺自己在辨識哪些事是能夠改變的、哪些是不能夠的時間中,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逐漸地認清這不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在他們七月相聚的最後幾個小時,阿爾弗雷德以英式的堅毅在路上買了兩支冰淇淋,並不意外地發現他們不是唯一在公園裡淋著冷雨吃冰的情侶。在另一對年輕情侶的甜膩雙唇依依不捨地分開時,他湊到亞瑟耳邊以同樣的甜膩說,「我更喜歡你冬天的模樣。」

這不是阿爾弗雷德第一次這麼說,而他總在夏季末端這麼說。這讓亞瑟確實地有了夏天即將結束的感受。無論是不是真的,這感受並不特別令他悲傷。因為這不是一件他能夠改變的事。因為這不是一件壞的事。也因為有些什麼可以期待,總是送走一段時節最好的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