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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與信徒與神

*主雪宮潔與內斯潔,All潔湯底
*職業球員設定
*有若干克系與跑團捏他
*OOC注意


00

1:2。

雪宮劍優抬頭看向落後的比分,又看向只剩十五分鐘的比賽時間,吐出了長長一道氣。

他的焦急和不甘令胸中堵著一口煩悶之氣,好似團纏繞難解的毛線,呼吸與思緒卡在一起,尤其是站在對面的那位藍玫瑰皇帝,面上還帶著游刃有餘的微笑。

米歇爾.凱撒在上賽季歐冠中大放異彩,加上拜塔最終飲恨亞軍,使他得到了一個順理成章的轉會時機,連帶他的粉絲也響應了「現在的拜塔配不上我們的王」的論句──沒錯,諾阿今年宣布從球員身分退下,未來還不知他會不會作為教練待在拜塔,時機簡直好得難以置信。

而雪宮劍優今年正好轉入拜塔,他不知道是誰的主意,但拜塔現在隱隱有以潔世一為中心,招集第一屆藍色監獄球員的方針,這策略是把雙面刃,一方面潔的粉絲自然是十分歡迎,能讓潔有個正式登上王座的機會,另一方面部分老球迷則有些不滿,對於目前人員買進走向有所懷疑:一位外籍球員當王牌時有所聞,隊伍快被外籍球員替代掉可是另一件事。

就在球迷的論戰中心,兩方人馬轉會後的第一次出場,好死不死就是同場比賽,使得這場比賽較勁意味濃厚,彷彿開戰前的戰鼓、又或是天下暴雨前的烏雲,儘管是在人家主場,要是這場輸了,雪宮都想不出來現在的拜塔會遭受什麼抨擊。

球來了。從角落發出,來到中場內斯腳下,魔術師癟著臉,沒像往常憤恨地看向潔再傳球給他,而是在對手的兩方包夾下善用靈活的腳踝,在縫隙中傳給雪宮。

雪宮獲得持球權,咬牙接下凱撒若有似無的針對。經過藍色監獄的球員忘不掉繪心甚八一路上總在說著的利己主義,光是面對理應要成為他人助手的這個可能,都讓他像扒了層皮一般難受。

但顯然凱撒那份上億身價並不只是擺設,每次的躲閃、盤帶都像是在泥巴路裡淌過,阻塞得無法回到空氣中。

唰。

球被對手的影鋒鏟走了,彈到凱撒腳邊。雪宮堪堪穩住身形,趕去救球。

「不會讓你得逞!」在飛速奔跑前往球門的凱撒側邊,有潔與冰織羊進行夾擊,不知是誰說了這句,雪宮只能看到凱撒露出了不虞的表情,似是咂嘴了一聲,把球渡給另一位隊友,就在轉到那位隊友腳下時,早等在旁的黑名蘭世插了一腳,拜塔重新持球。

左腳腳背傳球,俐落的弧線將球帶過眾人的上方,送到潔的腳邊。

一直觀察著潔的凱撒最早反應過來,在跑動過程中皺起眉頭,雪宮猜想他的心裡可能在抱怨自己現在的隊友。

過人、停球,雪宮避開擋在身前防守的對手,盯著球,視線中瞥過隊伍內其他人,每個人都氣喘吁吁,卻眼中閃著光,盯著持球者的動向。

啊,潔大概是要單刀了。他想,便像隻禿鷹等在旁邊,隨時注意著自己能站在球的動線上,只等著要隨時補上一腳。

然而,潔在晃過對方後衛後,開始急跑時,面對凱撒踏出一腳防守的那短暫空檔中,選擇了傳球;實在出乎意料,連米歇爾.凱撒也露出驚訝的神情。

亞歷克斯.內斯,正站在禁區邊緣。

與剛剛相似的弧線低飛過綠茵地,來到了內斯腳邊,漂亮的、完美的來到了最不應該到的位置。

「給我上啊,魔術師!」賽場上的時刻不容遲疑,在如此恰好的位置,把球送進門框只不過是反射動作。

對內斯來說也是如此,潔的叫喊不代表什麼,就算他不喊,身為球員也不可能把這個餅吐出來──但從內斯那絕非愉悅的表情來看,也許不是如此吧。

2:2。

在剩下七分鐘的時候,拜塔慕尼黑終於追平比分。

全場爆出噓聲,潔卻是高舉雙手,抱住這球功臣內斯的頭,扯到眼前,突然被移動使內斯的手不再抓扯著自己的瀏海。在潔的動作下,兩人額頭緊貼,完全直視對方。潔的嘴動了動,表情冷靜得幾乎完全無視了內斯的狠瞪,能讓人也知道他的語氣一定也同樣平淡,因為場內的噓聲,雪宮根本聽不清。

雪宮停下腳步,深呼吸了幾口,利己主義在危急關頭邊停下,讓自己的內心明白現在只能寄望於那人。他不禁想到故事裡那些飢渴的追隨者,期望帶領者能給自己一點指示,好讓自己知道何去何從。

他看向前邊的潔,他正好放開內斯,留他一人在原地思考,諾阿宣布退休、凱撒轉會,他便擔上了拜塔王牌的責任,也許在這狀況下壓力並不比雪宮少,但雪宮還是希望他能說點什麼。

沒錯,就像許久以前,能讓他起死回生的提示,讓他進了那關鍵一球的視野──如果、如果讓他有射門的機會──

「主啊,能給我點餅嗎?」

掀起衣服擦汗的潔抽了抽眼角。

「……我不亂發餅的,希望你也是。」


01

「神必會降下能跨過的試煉。」

這是雪宮曾經的座右銘,儘管在這之後他更相信人定勝天,但他還是每月固定會去趟教堂。

因為在得知眼睛的病況後,他從宗教那邊得到了許多動力,那些話語帶給他的鼓勵是確實的,他還是對此抱有感激,依舊信教。

所以,這絕對不是在褻瀆喔?

他看著更衣室地板上的魔法陣,靜靜地想。

就在剛剛,雪宮不過是拿起手機確認關於模特工作的事情,手在自己的衣櫃上一撐,微小的刺痛便從指腹傳來,他快速的收回手,不意外的在上頭看到一個小小的劃傷,那是使用了許久的櫃門長久以來唯一的抗議,彷彿訴說自己待在這裡的時間太過久遠。

你也想要退休嗎?雪宮腹誹,被直覺說出的笑話冷到了,於是隨意的甩了甩手,得到一種將痛覺甩落的安慰,他不喜歡像影視作品的人那樣把流血的手指放入口中,美其名曰消毒,但實際上只會更髒。

就在此刻,待在另一隻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雪宮原以為收到了回覆,打開來卻是封神秘的郵件。

也許是因為還保持著剛運動完的刺激感和興奮感,雪宮破天荒地認真看起原本都會被他視為詐騙的內容。

「你在煩惱嗎?你有心事嗎?」好經典的開頭,雪宮瞇起眼。

「不用再煩心了!因為盲目吃魚之神將會降臨,帶來毀滅!」吃魚……?雪宮繼續往下滑,意外地,剩下的郵件並沒有要讓他去什麼地方繳錢、或是到某個荒郊野外報到,只是附了張圖片。

「毀滅你的煩惱,毀滅你的心事!隨著音樂起舞吧、隨著笛聲陷入瘋狂!血肉描繪圖騰,獻上生命之火,讓我們一起慶祝盲目吃魚之神降臨。」

血肉……雪宮點著嘴唇想,生命之火又是什麼,就是蠟燭嗎?打火機行不行?
雪宮翻出了更衣室內永遠都會有的那包蛋白粉。

夜晚、無人的寬闊空間、多巴胺、剛轉會的不安,不管是哪一個要素都缺一不可,雪宮陷入了說幹就幹的思考模式。

這跟血肉差不多吧?蛋白質的部分。他想,打開後照著簡訊裡圖片畫出了那個魔法陣(?)圖騰,接著拿出放在外衣口袋內的打火機──為了肺活量著想,他不抽菸,打火機只不過是社交上的魔法道具,攝影棚旁的通行證罷了。

呃,要點哪好呢。

他默默地看著那圖騰,心裡說著待會一定清,接著直接朝蛋白粉點火。

微弱的火光停留在蛋白粉上,燃著的地方變得焦黑,就像是應該會有的反應。
雪宮看著這狀況,笑了笑,就像突然被打醒般。

「真是的……我到底在幹什麼啊。」他喃喃說著,盯著這滑稽的一幕。

算了,還是趕快清一清回家吧──嗯?這是不是燒得有點快?

這裡要說明一下,就如雪宮做出這種事的可能性要由許多恰巧堆疊一下,這個法術的成功也需要多個巧合,不只施術者本人的能力(MP)要能夠支撐,還需要完整符合所有描述,蛋白粉是做不到裡面那段「血肉」的,而其中,做出最大貢獻的──還得是想退休的櫃子大人,加上雪宮的小習慣:細小的血滴落地,之後在上面蓋住的才是蛋白粉,讓現在的局面變成了在100的數值中骰出了僅此1點的奇蹟。

就在雪宮的注視下,火苗「轟」地一聲,瞬間點燃了完整的圖騰,那塊地變得像個火圈一樣,可可味的蛋白粉因為受熱而開始散發氣味。

而在此刻,雪宮發誓他看到了。

在圖騰中間,出現了巨大的幻影,宛如最深的惡夢中所見。

一團渾沌翻滾著,似滾燙的鍋,又似猛急的漩渦,不知名的邪惡自中心散發,近似觸手的煙霧從中竄出,無數的黑色星辰被捲進去便隨之起舞,使雪宮的眼前出現萬花筒般的疊影。

他顫抖著,耳中甚至出現了扭曲、歪斜卻莫名帶有吸引力的笛聲。

巨大幻影在圖騰邊際摸索著,幾乎移進了現實,心中湧起恐懼與不知何時被帶起的興奮之情,令雪宮忍不住閉上眼。

答答答、答答……答……

雪宮聽著那根本無法數出節拍的樂音。

正因如此,他沒看見巨大幻影在周邊摸索了下,像是嫌棄般的退開了,它晃了晃,一把將地上還在燃燒的蛋白粉給吞掉,便隨著圖騰一起消失。

又變回獨自一人的空間,雪宮卻維持著閉起眼的跪姿,在他所看見的黑暗裡,依舊有著離奇的光點在蠕動,耳中尖銳的笛聲轉變成了耳鳴。

在一片頭昏腦脹中,一道聲音傳來。

「雪宮?你果然還在這裡啊。」

他睜開眼。

潔世一就站在他前面,在雪宮所見滿佈光點的朦朧世界中,是唯一清晰的身影。

乖順的黑色頭髮萬年不變的貼在臉頰邊,襯得臉蛋在各個隊友中依然像個未成年,藍寶石般的眼瞳正緊緊注視著他,直至現在,他都無法不為那個視線動搖。

「怎麼了?眼睛不舒服?」潔世一晃了晃手上的熱湯,「啊,這個是買給你的,想說這幾天你都訓練到很晚……」

被過多超自然狀況塞滿情報的大腦只能盡力轉動,雪宮露出笑容,單膝跪地,盯著潔。

在經歷過如此不可思議的事件後,雪宮便認定了自藍色監獄時期開始的猜想果然沒錯。

是神、還是惡魔,從潔世一在球場上身為風暴中心的能力與掌控力而出現的想法即在此刻,成為現實。

潔世一是擁有力量的特別存在,他不禁這麼想。

「潔……你果然是……別擔心,我會幫你保密的,主啊。」

「……蛤?」

無視了那對日本人來說稍嫌無禮的回覆,雪宮暗自點了點頭,將潔世一視為了響
應自己召喚的神明。

嗯,如果現在有某個數值來代表雪宮的精神狀況,那大概是41吧。

雖說原本是60就是了。


02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潔世一細細盯著綠茵地,妄圖讓那上面總是能在虛空中踢球員一腳的草地回答他的問題。

他能理解雪宮的壓力,只是他也承擔了很多責任,無暇顧及別人,所幸在當年的藍色監獄回憶中,雪宮的調整迅速,潔才會對他的情況抱持信心。

但明明一切都逐漸步上了軌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潔世一的崩潰還得從昨天上午開始。

媽媽伊世打電話來了。

「小世……嗯,媽媽相信你喔,絕對相信你的,但是……教團的部分,媽媽可以問一下嗎?」

起因是來自拜塔的球迷網站。

因這支球隊的隊內優良傳統導致,拜塔在球迷網站上的板塊是人流量的佼佼者,不說各個場上賽事,球員們的更衣室戰績和愛恨情仇更是在上面傳播甚廣,其中,在球迷發文板塊中,人氣常年第一是名為「米歇爾.凱撒跟潔世一打起來了……又一次」的賭盤用高樓,即使在凱撒轉會後也屹立不搖,不少對這組合情有獨鍾的看熱鬧球迷會再開話題。

而最近人氣扶搖直上、有望取代第一名寶座的,便是新一篇名為「潔世一為什麼是神」的討論專題──雖是這麼說,其實更像是傳教現場,發文者匿名,被大家戲謔地稱為教主。

回溯過去,早在潔世一從藍色監獄進到拜塔時就有類似的言論了。

只是那時他的名號還多是處在「神選之子」,直到諾阿宣布退位才漸有這樣的說法,卻也淹沒在質疑聲浪中。

所以當潔世一看到了這個討論帖時,第一想法是:完了,我現在是神了。這是什麼宗教笑話?

下個反應則是恨不得開小號上去對大家宣布諾阿才是拜塔的神,可是顧及到拜塔歷屆的前輩們,便收下了這個心。

冷靜下來後,他詳細地看了發文者的描述,赫然發現裡面定時更新的內容都相當私密,不少是屬於隊員才體驗過的日常。

糟了,有內鬼。

潔世一深呼吸了幾口氣,收下手機,轉頭走向了隊員所在的地方。

他第一個問的就是黑名。

儘管這麼說有點自大,但黑名向來是在他身邊的夥伴,本人跟外人都說過黑名是跟隨潔的騎士,既然如此,那個發文者會不會……

「……沒有、沒有。」黑名蘭世聽完問題,在可疑的停頓後搖搖頭,似是潔的目光更懷疑了,他又加了句:「潔,不是我。」

他把手機遞出,坦蕩的展示自己在論壇上的官號與小號名稱。

潔的手指摩娑過那名稱為「扭扭麵包」的帳號,暫且放過了這帳號多次出現在那討論串的活躍度,轉而和黑名討論起了發文者究竟是誰。

在說完認為發文者為隊內成員後,潔忍不住抱怨起最近發現的異狀。

「說到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受這串文影響,最近的球場氣氛也很奇怪。」他撓了撓頭。

他早就覺得怪怪的。

先澄清,他還是很看重球迷的支援的,尤其是看臺上的歡呼聲:潔世一踢足球的原因只是因為想踢,但作為贈品的歡呼也是他所享受的部分,就跟打敗別人的暢快感一樣;也因此,當看臺上出現對他的歡迎聲,他會格外注意,可是最近的歡呼聲……好像有點往狂熱的方向走。

「只要是潔出現在場上,我想無論如何氣氛都會那麼熱烈。」黑名收回望向他頭頂小草的視線,認真的說。

「不,我知道球場就是這麼熱鬧啦,但總覺得不太一樣……就是,他們不是為了我踢足球的表現而歡呼,而是單純為踢足球的我歡呼。」

「極端人迷罷了、罷了。」

「……呃,黑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對於黑名異常篤定的安慰,潔忍不住覺得黑名知道發文者的真實身分。

黑名瞪大眼睛,一瞬間像個炸毛的貓咪,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不知道、不知道!」還做了往嘴上拉拉鍊的動作。

潔只好嘆口氣,多年來的相處已經讓他曉得,黑名的堅持是格外難撼動的。

於是他放過了黑名,跑去找了同樣很熟悉的隊友,冰織羊。


03

向其說明來意後,冰織歪了歪頭,思考了一下便說:「我沒看過那篇文章呢,潔可以給我看一下嗎?說不定也能幫你一起找發文者。」

他的表情鎮定,肢體動作都恰到好處,要說是演戲的話,也比黑名高明得多。

面對潔目光的探詢,冰織同樣遞上手機。

兩者交換了下手機,一方讀完了讓潔世一崩潰的文,另一方也看完了冰織的帳號。

令人驚訝的是,冰織在論壇上並無小號。

「哈哈,因為沒必要嘛。」因為潔的疑惑,冰織微笑著解釋。

潔點點頭,爽快地接受了這個理由,在換回手機後詢問:「所以,冰織,你有什麼線索嗎?」

「嗯,說到線索的話……」就在此時,冰織的電話響了。

兩人面面相覷,還是潔先垮下肩膀,向冰織說:「你去接吧?」

冰織羊點頭後說了聲謝謝,便走去一旁的角落接了電話。

講了幾分鐘後,冰織羊掛了電話,走回來對等著他的潔氣定神閒地說:「剛剛說到線索,會不會發文者只是會來到拜仁的對外人士呢?像是清潔人員、來定期檢查的檢修人員這類的。」

「畢竟那些日常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話題,跟拜仁的隊員聊一下天也是會知道的。」

冰織羊柔和地笑著,像是在安慰潔:「因為大家都很崇拜潔嘛,有工作人員問起的話,也會很想要分享你的事情喔。」

不、對、勁!

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明明剛剛冰織像是知道些什麼,現在卻又不說了,還把視線移到隊外去。

方才那通電話到底說了什麼呀!

說實在話,潔覺得自己算是蠻敏銳的:一方面歸功於在高中的那段時間,他不得不盡力去了解大家的心情來融入其中,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從藍色監獄到成為職業選手的路上,他拚盡力氣去挖掘自己在場上的觀察力。

如今,面對同隊多年的隊友,潔也能很快的發覺不對勁。

可是冰織羊依舊擺著笑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潔也只好放棄了這邊的進攻。

他勉為其難的回:「也是啊……好吧。」便告別了冰織羊。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冰織羊低下頭,敲著手機螢幕上的鍵盤──
【冰織】:所以說,那篇發文者果然是你吧?

【冰織】:雪宮先生?

【雪宮】:……

【雪宮】:我都把你拉進群組了。也要感謝@扭扭麵包 直接打過去的電話,反應很快。

【扭扭麵包】:不客氣、不客氣,因為是同伴。

【蜜蜂~♪】:你們差點被潔發現了?好好玩啊,像諜報片一樣。

【糸師凜】:喂,別分心,把剛剛說的那些屁話講完。

【雪宮】:……為什麼糸師凜也在?

【蜜蜂~♪】:因為凜凜是潔的宿敵嘛~命中注定的同伴需要知道這件事吧?要是只有我不知道的話,我會很寂寞的。

【蜜蜂~♪】:噢,我是指,我跟潔是命中注定,所以對凜凜也會有點共鳴喔。

【糸師凜】:誰問你了?

【冰織】:把話題拉回來。剛剛雪宮君是不是講說潔其實是某種潛伏著的神明一類的存在?

【扭扭麵包】:要加上看到會影響精神、還有觸手、觸手!

【蜜蜂~♪】:我知道喔~這叫做不可名狀吧,很多現代作品都會用到!

【冰織】:嗯,我也知道,畢竟是遊戲常用的背景。

【蜜蜂~♪】:凜凜也喜歡這類東西吧?

【糸師凜】:……雖然恐怖電影確實常出現,但這樣的背景下是在強調全體人類的弱小,跟我的喜好不是很符合。

【糸師凜】:話說你們吃壞腦袋了嗎,現實中怎麼可能有啊!?

【冰織】:第一次見糸師凜那麼興致勃勃。

【蜜蜂~♪】:凜凜果然很懂~

【糸師凜】:去死。

【糸師凜 退出群組】

【蜜蜂~♪ 邀請 糸師凜 進入群組】

【糸師凜 進入群組】

【蜜蜂~♪】:可是、可是,我已經確認了潔是我的怪物夥伴,說不定真的是呢~

啊,好可惜。沒有人要吐槽糸師凜的秒加秒退嗎?對了,原來糸師凜是唯一的吐槽役啊。看著群組內互動的冰織在心裡嘆了口氣。

【冰織】:雖然說想思考現實中出現真東西的可能性,但我倒是體會過被潔君抓入瘋狂深淵的感覺喔,跟邪神的背景設定有些相似?

【扭扭麵包】:……潔不是邪惡的東西,是我的恆星。

【冰織】:嗯──邪神照設定來說也是某種住在太空的生物、又大又會發光的也不是沒有……

【扭扭麵包】:〔大白鯊驚訝臉貼圖〕

【糸師凜】:腦子浸水了?什麼都往結果上引,那傢伙的外表就一點要素都沒有吧?

【蜜蜂~♪】:啊~難道頭上的小草是觸手?

【扭扭麵包】:〔大白鯊稱讚你是個天才貼圖〕

【糸師凜】:別太荒謬!

【雪宮】:討論完了嗎?沒有人要說一下該怎麼面對潔的身分?

終於,開這個話題的人願意出來制止這很可能會沒完沒了的爭論了。

【蜜蜂~♪】:不怎麼樣?潔就是潔啊。

【扭扭麵包】:潔身分特殊也沒關係,潔一直都很努力、努力。

【糸師凜】:不管他是什麼,身為我的宿敵的身分都不會變。

【冰織】:雖然說那一般會被稱為邪神,但潔君也不會想殺了大家、搞得世界大亂吧。

潔世一眼中只有足球,這是大家的共識。

【雪宮】:當然不是指那個,我是說,我認為潔的真實身分還是不要跟別人說比較好。

【冰織】:等下,我有點不明白,雪宮君你是主動開那個帖的人,為什麼要怕潔君的身分被發現呢?

【雪宮】:我的想法是,用一般的「神明」身分去掩蓋潔本身的邪神身分,如果讓大家對潔的印象變成「做出這件事也很正常,因為是跟神明一樣的存在啊」,就會反過來忘了另一種可能性吧。

【雪宮】:另一方面,也想測試一下激起大家對潔的信仰心會不會幫助到他呢……啊,不是指賽場上的表現,而是單純的身體健康,因為日本傳說中也有神明會因為被遺忘而消失……

【蜜蜂~♪】:〔蜜蜂覺得你好溫柔貼圖〕

【扭扭麵包】:贊成、贊成。

【冰織】:信仰心增強能力嗎……這倒是有可能。

【雪宮】:現在群組內的成員都是我相信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對潔產生疑慮的人,但要是被其他對手之類的得知,會不會被認為是運用了特殊的能力呢。我認為,本身的性質就是能利用自身的魅力去獲得幫助,跟直接用特殊能力作弊是不一樣的,像是一開始潔在藍色監獄的U-20資格戰中,在沒有任何粉絲的基礎上也能做出最終絕殺,那就當然是潔本人的努力所得到的回報吧。

遠在法國的糸師凜因看到內容而咋舌,談論間又提到了那場他不願意回想的比賽,便打從心底後悔加入這個腦迴路直通宇宙深處的討論,不由得氣極上頭,飛快地打字出去。

【糸師凜】:擔心這種事是白癡嗎?不說出去不就好了,也只有你們會相信那傢伙真身是這種存在!

聊天暫停了十秒,接著,雪宮回覆:

【雪宮】:也是,謝謝你,糸師凜,你果然也是相信著潔的。

【糸師凜】:蛤???

【蜜蜂~♪】:那就只剩一個問題了呢!拜塔中的地雷──

【雪宮】:亞歷克斯.內斯,那個人,最好不要得知這段討論。

凜罵罵咧咧地把手機摔地上了。

但雪宮的結論不無道理,雖然可能是不同的意義上:若是給內斯或凱撒那種對潔抱有扭曲執著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得知這場討論、甚至是雪宮發表了那篇文章的話,天下就要迎來再一次炒作了,這次很可能是: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拜塔隊內成立不明宗教,皇帝出走背負罵名殺身成仁,爾今直言不諱大義滅親!》

非常好標題,使我皇帝衝擊旋轉。

欸,糸師凜就沒問題嗎?這麼說吧,糸師凜好歹有羞恥心,並且在大多時候,羞恥心與常識會放在扭曲的部分上。

不能放任總是會發怪文書的人知道,否則潔的潛伏就會暴露了──這是雪宮的想法。

不論雪宮是不是陷入奇怪的腦迴路了,反正要是有人會來擾亂潔,就別說了吧──這是冰織的想法。

潔的小秘密只要少數人知道就好了嘛──這是蜂樂的想法。

這群白癡腦子短路了,我才不會承認加入過這種亂七八糟的討論──這是凜的想法。

潔、是真正的恆星……──這是黑名的想法。

而另一邊,不幸又幸運的,潔找上了跟這場討論毫不相干的人。

「喔……發文者、瘋狂者的信徒,能夠義無反顧撲向深淵的迷戀,眼睛再迎光明的悲傷泥船。」已在拜塔多年,被稱呼為萬年老將的格林雙手環抱自己,用著不知能不能說是悲傷的語氣說道。從潔的角度來看,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笑意也說不定,只是格林本人的語調太過特別,連在網路上都是,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在潔的懷疑名單上。

「──嘶,雪宮嗎?」潔捏著自己的下巴想,這副模樣也多次在賽場上出現過,不幸碰上的對手無一不把這視為惡戰開始的警告,「雪宮啊,但是他在藍色監獄──嗚,不、確實很有可能。」被球隊高層推出來當招牌的潔世一當然比任何人對現今政策有感,他原先以為那篇文章是某個隊員特意搞出來毀損他名譽的東西,起因是對他的不滿,然而之前晚間在更衣室碰到的雪宮確實看起來不對勁,還講了些怪話,有時都會在潔午夜夢迴時蹦進腦中呢;這篇文也是那過幾天才發布的,時間點恰好對得上。

越想越心驚。潔收斂思緒,盡量不去把發文者那有點發狂的語句跟雪宮那張帥臉貼在一起。

「不是吧,難道那些讚美是認真的?」潔說著,鑒於格林是第一位堅定地提出答案的人,他繼續問向格林。

誰知格林再次閉上眼,維持雙手懷抱胸前的姿勢,留下一句「噢,為何真心總是被懷疑」就輕飄飄地走了,留下潔獨自一人頭疼。

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明天下午與米歇爾.凱撒的初次正式對決,將會掀起萬丈波瀾。


04

拜塔隊內各懷心事的狀況下,隔天一早。

潔瞇著眼,往更衣室推開一絲縫隙的門內看去,雪宮正獨自站在櫃子前,剛換上訓練服。

雪宮確實是非常努力的人,轉會後,總是最早到又最早離開,但此時,潔無暇去單純的給予稱讚,而是嚴肅地思考著是否該就雪宮發文那一事提出個單獨會談的請求。

好吧,時不我與,就應該趁能夠一對一的時機說清楚講明白,把父母對他成為邪教頭子的擔憂斬草除根。

潔下定決心,推開門。

「早安,雪宮。」潔輕輕把門帶上。

「!早上好,主……潔。」雪宮轉過身來,顯然對能在一早看到潔感到開心,眼中有亮光閃爍著。

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主?潔跳過這個問題,小心翼翼地說:「那個,我最近有個煩惱,雪宮你願意聽我說一下嗎?」

「當然,是什麼呢?」

「……嗯,是關於球迷網站上的一篇文章,叫做『潔世一為什麼是神』。」潔注意到雪宮游移了下視線,「我看了下內容,覺得發文者可能是我們隊內的人,然後在問過一些人後,我在想,發文者,咳,該不會是雪宮你吧?」潔尷尬地握緊了拳頭,老實說在懷疑那些近似傳教的理論出自老朋友這點上,他非常忐忑不安,但心中也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找對人了。

沉默了許久,雪宮的聲音有點發顫地回道:「沒錯,是我。」

趕在潔繼續說話前,他接著解釋:「可是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要惡作劇的想法,那些話都是出自真心,造成潔你的困擾很抱歉,但我不會刪文的!」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得理,句尾都變得堅定起來。

「?不不不,為什麼你這麼理直氣壯啊。」潔被雪宮的坦承嚇到往後縮了下,接著也不裝了,直率地說,「請正視一下我的父母會看到這東西的結果!還有,內容太細節了很明顯就能看出是出自球員之手啊!」

「是嗎。不過我平常就是這麼想的,」已經平穩下來的雪宮推了推眼鏡,「潔也差不多該有所察覺了,你的能力太過不可思議,很明顯就能看出你不是普通人,所以我才必須──」

「等等,你不要突然誇獎我。」潔紅了臉,「什麼叫我不是普通人,難道我還有可能是外星人嗎?」

雪宮突然閉嘴了。認真的眼神中傳遞出嚴謹,嘴唇抿起,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悶在心中,跟逐漸氣急敗壞的潔對上視線三秒後,慢慢開口:「潔,我知道你的真實身分。」

「──啊?」

雪宮表情堅毅,猛地往潔走了幾步,接著抓住潔無處安放的手,單膝跪下。

「……?」情況從糟糕變得難以理解。

「潔,你是我──」

「碰」!門從外面被用力推開,出現在門口的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正在安慰內斯的格林,與跩著他衣領拖進更衣室的內斯。

兩邊都定格在一個有趣的畫面,剎時間面面相覷,誰也沒出聲。

最先開口的,是在其中沒有任何感情糾葛的格林:「……Oh, Jesus.」

隨後而來是發出尖銳爆鳴的內斯:「世一!!!」

潔皺起臉。他平靜地甩開雪宮的手,面向內斯。其實,現在比起面對雪宮,他還比較願意面對內斯,反正自從知道今天這場比賽後內斯的精神狀況就處在崩潰跟安穩的疊加態上,碰上一點小事就炸,他已經習慣了,那快速飆出的咒罵彷彿某種催眠曲,不可思議地令潔冷靜下來。

「好啦好啦,安靜點。」潔摸上內斯的頭,內斯的頭髮有段時間沒去剪了,本就蓬鬆的捲髮稍長了些,瀏海在被壓下後就能夠擋住眼睛,「我們待會練習的時候確認下戰術?」

「區區世一、爛人世一、婊子世一……」

「嗯,雖然你的媒體形象向來做得很好,但還是不要說那個詞比較好。」潔努努嘴,「要是脫口而出被收音到就糟了,也不好聽。」

「不過跟狗仔吃個早餐而已就敢來教人、善於諂媚的世一……」

「你說錯了,我不是跟狗仔吃早餐,只是給狗仔買了早餐而已。人家在外面蹲點那麼久還沒新聞很辛苦的。」潔收回手,重新看見那雙充滿陰霾的眼睛也不怵,畢竟那眼神他都看幾年了,親切得不得了。

他環視過去,對雪宮跟格林說:「剛剛說的聽到了嗎?雖然人還沒到齊,待會我們先排下陣型。」

雪宮嚥了口口水。儘管剛才的告白被打斷了,他認為自己還是把心情傳遞給潔了,於是抱著輕鬆的心情,在內斯怨毒的視線下站起身,說道:「知道了。」

時間快轉到當天比賽的末尾三分鐘。

「呦,世一,你的射門跑哪裡去了?」凱撒為了防守貼到潔身邊,像是以前一樣說著挑釁話,「真喜歡餵餅啊,終於放下自我了嗎?」

「連自己臣民都管不好的架空皇帝還真敢說。」潔壓低身體,反擊道,「都三個月了,要不要試試給別人助攻?你們那隊應該會更願意聽中場的話。」他比了比手勢,讓冰織繼續帶球,之後跑了起來。

潔跟凱撒多年來亦敵亦友(隊友也是一種友)的合作方式讓他們在球場視野上相似得可怕,因此賽中兩隊王牌互相牽制,硬是造出了整場都在泥巴路中刀劍相向的感覺,從觀眾視角來看很精彩,隊員視角倒是難受得要命。

凱撒輕哼一聲,撫過脖子上的刺青,跟上球的位置。

──看我這邊啊,把球給我。

冰織在禁區外退了一步,剛好避開敵隊的搶斷,但敵隊已有兩人卡了上來,擋住射門路線,這時他瞥到雪宮勢在必得的表情,沉吟一下後,右腳擊球,照著他本人的要求把球給過去。

雪宮握拳,接下隊友的信任,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他的心臟也隨之燃燒,作為來到拜塔後的第一場比賽,他比誰都想要成為舞臺的中心,想獲得勝利、想大聲宣告自己的價值,不想讓任何人看輕他,他既不是一個因為傷病而只能當二軍的中游球員,也不是可有可無的替補物,既然來到了這裡被人當棋子使,就讓他們看看這枚棋子稜角鋒利,難以操控。

潔的……不,依賴也得適可而止,雪宮盤球,晃過了壓迫上來的球員,要是只寄望在潔身上那就如他們所願了,我應該是要奪取全場目光的存在!

「眼鏡小子,」敵隊的中場貼近,露出不屑的表情,「怎麼不看你家隊長了?你們隊不就只是為了簇擁他存在的嗎。」

白癡,分崩離析的隊伍別湊過來了好嗎。雪宮的喉嚨滾了下,心底暗罵,意識到眼前對手的防禦確實有效卡住了他的進球路線。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放棄,繼續在右邊路上前進。

「搞不懂……」看到雪宮到在那麼小角度的位置,敵隊中場咕噥,「沒見過他能使出這樣的射門。」

「沒看過就沒看過吧!」雪宮抓到時機,大腳踢出,球高高飛起,形成一道弧線,速度很快,恰好越過那位中場的頭頂。

敵隊守門員連忙跳起,球的軌跡卻在這時陡然下墜,擦過指間。

「可惡……」敵方發出了聲音,卻有一抹金色的閃光從地上滑過,那麼快速到幾乎無人預料──正是凱撒,伸長腿將球從球門邊界上拉回來,他咬緊牙,像是在守衛巢穴的獅子。

不過只是幾乎,觀察全場的也不只他,潔世一緊隨其後,躍起,往脫離了凱撒腳背、在空中轉圈的球賜與此次進球中的最後一擊。

「再見。」潔的身影滯留在空中,對著朝上看去的凱撒輕聲說道,補射進門。

3:2,隨著最終的哨響,收穫了全場最轟動的一次慶祝,噓聲與呼聲一同為參與這場比賽的隊伍添上詛咒與祝福,正如潔被地心引力抓回來,一屁股落在地面,摔盡了方才的肅穆與非人感,這次的勝利也不過是一場的結果,賽後粉絲球迷的狂歡絕非永久,但那幕、這場比賽將會永遠被某些人記住。

「雪宮!」潔從地上爬起,舉起手,與跑過來的雪宮擊掌,一切彷彿回到了那次藍色監獄內的德對英戰,那是他們初次在球場上能互相影響、造出勝利。

拳頭猛地砸地,凱撒沒有移動,就這樣躺在草地上,另一隻手臂掩住表情,他不再像是以往會大聲吼叫來表達不甘,相較起來反而安靜得可怕。

「凱……」注意到這副模樣的內斯剛踏出一步就停了下來,他的心情複雜,根本不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做對凱撒才比較好,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時能出面的大概也只有潔。

潔回過了頭,望向凱撒,在幾秒的注視後,伸出手:「要睡多久?」

「……閉嘴,世一。」他沙啞的說,「不需要你來憐憫。」

「你看我像是在憐憫嗎,是叫你別演了。」潔撇嘴,「這麼了解你還真是討厭啊,只是與其讓你在這裡扮演雖敗猶榮後的暗自傷神,我更希望帶上你一起扮演個同窗情誼。」

聽到這話,凱撒的胸膛不明顯的抖了起來,手臂移開後露出了一邊眼,那深藍中哪有一絲憂傷:「乖寶寶世一在老爸退休後就不裝了?」潔跟諾阿一脈相承,兩人都不在乎場下事,對任何作秀行為無感且無天賦,而現在的潔腦筋飛快、能夠趁這時候扯上敵人來演齣戲,全拜跟某人同隊多年所賜。

「你才是在家長撒手不管後的叛逆期小孩呢。」潔把凱撒拉起來,覺得還有些不足又往他肩上拍了拍佯裝親熱,惹得兩人都被噁心到面孔扭曲,「你看連內斯都被嚇到了。」

「內斯……」凱撒往旁邊飛速看了眼,內斯那個眼帶希望還有些不安的表情令他傷腦筋了起來,「那就交給你了,把自家隊員管好。」他在潔的耳邊輕輕說道。

「喂,你……」

正當潔還想說什麼,凱撒就離開了,即使輸球,這裡依舊是他們的主場,擅長招好感的他作為主隊王牌在回更衣室前還得跟客隊球迷拍手下表示尊重。潔無語地看著那裝作大度的背影,在營業這塊跟凱撒比是自己想太多了,尤其這次對方是敵隊中的MVP,全場表現無可指摘,還能把最後失分的鍋扣在那個威脅自身地位的中場上,相當於贏球外什麼好處都讓他拿了。

算了,反正對我來說的好處就只有贏球,潔聳聳肩,輕易地把不平衡的心態甩掉。

「潔。」

雪宮的聲音傳來,潔回過身,重回自家隊伍中:「大家都做得好。」

「潔,」雪宮眼睛亮晶晶的,直視著他,「你的視野果然遍佈全場呢。」連同我這次的射門也看在眼中,在那麼短的時間中,相信著我、相信著我能夠射門、相信著這次的進球。

雪宮正處在獲勝的亢奮中,對於證明自己感到雀躍,所有的想法都從視線中流瀉出,讓原本想靠上來的冰織跟黑名不約而同倒退一步。

「噢、噢,我的確──等等,容我糾正一下,因為雪宮你看起來做好了射門的準備,不繼續跟進不就浪費了你創造出的大好機會嗎?」潔說到一半才想起最近的雪宮,連忙換上不同的句子,一邊想著該不會就是常用這種說法(指看著全場這種像是經文裡特指神明大人的句子)才會讓雪宮對我寫下奇怪的讚美詞吧,可是這不是從藍色監獄時期就開始的說法嘛?

「我就知道潔你會這麼說的。」雪宮往前踏,跟更衣室裡一樣,緊緊抓住潔的手,潔不禁開始懷疑幾分鐘前那爽朗的擊掌出自何人。

「儘管我的心態上還是個競爭者,但我也希望能在我變成泥船時,你能擔任領航員,主啊。」

哇,好懷念的稱呼……不對,不是說不想再讓別人這樣叫你嗎你怎麼自己叫自己泥船啊!

潔的腦袋顯然不足以處理眼前這番場面,在想了又想後腦袋中只蹦出句了隔壁國家球迷在IG上教給他的話語,於是開口:
「りしれ供さ小。」

「りしれ……」雪宮複述了一次這個陌生的音節,「這……這個是、神諭……」他的神情從困惑變成激動。

「不是。」

潔世一即答。


05

「世一……」就在潔與雪宮手握手心連心時,剛被落在一旁的內斯顫抖地開口。

說來奇怪,每次雪宮變得古怪時內斯就會緊隨其上,潔願稱為新型量子糾纏。

潔放棄掙脫雪宮的手,吐了一口氣,說:「這次漂亮的獲勝也有你的功勞,你剛剛卡住了兩位後衛的身位,才能讓我衝到這麼前面,謝謝了,魔術師。」

「……這話是什麼意思……凱撒才不需要、我也不需要……可惡……」內斯低語著,潔還未表達自己聽不懂,他便大步跨至潔前面。

大家來不及提醒這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內斯就扯上了潔的衣領,在能感受到雙方呼吸的距離,低啞地說:「我不會再被你的魔法迷惑。」

球場因混亂與驚恐而安靜下來,內斯的聲音則慢慢地由小轉大:「我一點也不相信你有什麼神奇的能力,在球場上一個勁地亂衝又任性的不行,根本沒有在意別人,只是不斷不斷的將人推到極限,要球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吵得要死,感謝的時候還自我過剩……」

「好、好了好了,內斯,這裡還是在球場中央……」潔被晃得迷迷糊糊,剩下的腦筋只記得連場邊攝影機都還在運轉,手上不住地安撫內斯,「我們回去好好聊聊吧。」

「聊什麼!我才不需要小丑世一的安慰!」內斯吼道,「想得美,除非你能把那雙大眼睛從足球上移開!」

悲報,綠茵好萊塢堂堂直播中。潔逃避般地閉上雙眼,漏掉了冰織逐漸犀利的表情。

「場上總是毫無節制、不知饜足,明明恨不得扼住所有人脖頸全部收成棋子,在場下又坦承到軟綿綿的,把人的大腦攪得亂七八糟……那個根本不是能創造奇蹟的魔法,只是利己的深淵罷了……」內斯咬著下唇,一字一句地說,「小丑世一就跟信徒們去玩神明扮家家酒吧!」

內斯──!?潔驚愕地看向他。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也關注那篇文章的嗎??

「喂。」雪宮見沒辦法把潔拉扯過來,轉而抓住內斯的手臂,「別太過分了,你是想讓各大體育報紙頭條都是拜塔內的惡鬥嗎?」

「哈、頭號教徒出現了啊。」內斯說,咧開嘴笑著,「也不看看你所謂的『神』,這難道不是某種邪神嗎?」

自己探去攔阻雪宮的手臂揮空,冰織認命了,別過臉。

「什麼?不?不可能是邪神吧?」雪宮拔高聲音說,往前站了一步,「你有什麼理由、不對,證據嗎?沒有證據的話就是汙衊。」

「呃……幹嘛這麼激動……」反被雪宮的異樣驚到,內斯都差點變回原狀,連帶手上力道消散許多,讓潔能往後掙脫。

「…………」黑名跟冰織戰戰兢兢地觀察著保持沉默的潔。

「我沒有在激動!」雪宮揮了揮手。

「是你自己突然在心虛吧,」內斯抱著前胸,挑起了眉,「我倒是不知道『邪神』會踩到你的痛點。這不是說你也知道哪裡不對勁嗎。」

「那你到是說說看啊!」

內斯扳著指頭,快速道:「我想想,將吞噬當作娛樂、高出其他人一截的視野、當對上視線思緒就會混亂、使人撕碎了原先的自我、在場上到處散播瘋狂……欸?」

跟剛剛相反,他越講越小聲,直到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與流著冷汗的雪宮四目相對。

雪宮嚅囁著唇,腦袋中不停考慮著利弊得失,最終開口道。

「這位隊友,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我希望能跟你講一下我們的天父與救主,潔世一。」

「啥?」

打破內斯震驚的呼聲,潔一手抓著雪宮,一手抓著內斯,用上如鐵鉗的力道不容質疑地扯開他們,從未見過的表情出現在臉上:「比起這個,請兩位隊友務必讓我占用一點時間,來了解一下球場正中間到底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連拖帶拉的把兩人帶進更衣室躲避鏡頭。

結論:潔世一生氣非常恐怖。總算熬過一頓更衣室演說的黑名膽戰心驚地想。

只是賽後球員們遇到的狂轟猛炸,可能遠遠不及社群媒體上的百分之一來得激烈。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推特。從內斯抓狂到潔受不了發怒把人抓回更衣室不過短短一分半就造出了上萬條推文,主要關鍵字的「內斯」、「潔」、「拜塔」進入世界趨勢前三名,緊追在後的「拜塔修羅場」、「邪神」等,同樣光榮的衝進前十名中,日文、德文、英文網友齊聚首,好不熱鬧。

最佳推文節選:
『內斯的說法跟我認識的一個以撒夢女一模一樣。#拜塔修羅場
 11萬 查看次數
 759次轉推  10引用  6,921個喜歡                     』

『看到熱門還以為他們出櫃了,但這又跟出櫃有什麼兩樣呢。#亞歷克斯內斯 #潔世一 #拜塔
 102萬 查看次數
 1,890次轉推  68引用  2.5萬個喜歡                     』

『雪似乎真的認為以撒是邪神。我是說,誰知道呢……聽起來很合理。
 89萬 查看次數
 5,683次轉推  263引用  1.2萬個喜歡              』

『好萊塢開始拍肥皂劇了,甚是欣慰。#拜塔修羅場
 6.3萬 查看次數
 747次轉推  3引用  1,334個喜歡                      』

『為什麼我一睡醒世界就天翻地覆了??(泣)內斯跟潔選手告白?雪宮選手也告白了??這裡還有沒有第三個人要告白???沒有的話,我,出發了。
 18.5萬 查看次數
 153次轉推  44引用  3萬個喜歡                       』

在這場盛宴中參與進來的也不只普通球迷們,還包括了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藍色監獄昔日同窗們──

『乙夜 影汰 @Otoya_eita
 真有趣,我也想加入。教團報名處在哪裡?@Yukimiya_kenyu
 42萬 查看次數
 8,928次轉推  112引用  3.8萬個喜歡                    』

『烏旅人 @Karasu_Tabito
 凡人的祕密終於瞞不住了嗎,要避難的話就來找我吧。@Isagi_yoichi
 31.4萬 查看次數
 1.5萬次轉推  89引用  4.9萬個喜歡                      』

也有知情人士的感嘆──

『蜂樂迴/BachiraMeguru @bababacira
 不行了啊小雪,事到如今就大大方方承認算了。
 28萬 查看次數
 8,223次轉推  14引用  2.3萬個喜歡                     』

『糸師 凜 @Rin_Itoshi
 白痴。
 64.9萬 查看次數
 3.9萬次轉推  192引用  22.5萬個喜歡                    』

……更有急需說明的人──

『糸師冴 @Itoshi_sae
 ?
 65萬 查看次數
 5,673次轉推  23引用  7,794個喜歡                    』

而凱撒同樣包含在內,因為他明顯對這趨勢感到疑惑,往常向來能最快跟上頭條新聞的他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回覆:「永難忘懷。」配圖是他在哨響後被潔拉起來的照片。

配合比賽結果與賽後直播事故,此舉無異往已經熊熊燃燒的八卦中心撒了點料,瞬間點燃了同人家們對於凱撒潔、相愛相殺、愛人錯過、破鏡重圓乃至鄰家女孩(安達充作)的熱情。

潔木然的滑過冰織遞給他的手機,指尖點在凱撒的推文上,給內斯看:「說好的凱撒不需要我呢?」

「……哈哈。」內斯移開視線。

雖然潔現在如同剛噴發完啞火的火山(?),但各種情緒依舊留在腦中衝來衝去,手機的鈴聲與私訊也叫個不停,害他根本不敢拿起來。

而且光是想到冴絕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就覺得頭疼!

回到前文,現在潔撇開了其他人,在自主加練後獨自坐在訓練場草地上,呆呆地看著一片綠色冥想,懷中抱著顆足球。

臂彎攬過熟悉的球體,潔感受到內心平和,邊開始鄭重考慮這個沒比賽的周末跑去找烏旅人到南法度個假。

沙沙。

不用回頭,潔開口:「又要幹嘛了,內斯?」

「……你認得我的腳步聲?噁心。」

「是只有你才會不聽我的話。」潔站起身轉過頭,對上手搭在背後佯裝沒事的內斯,「那天說的好好聊聊就先暫緩吧,我現在的精神狀況可不一定比你穩定。」

「罵誰精神不穩定啊!」

「當然說你不然還有誰。」潔說,「忘記現在的情況是由於誰導致的嗎?你起碼要負一半責任。」

「那個眼鏡小子跟世一就沒錯嗎!」

「雪宮就算了,我哪有錯!」潔頓覺委屈,大聲說道。

「還不是世一多嘴感謝了我那麼兩句!」內斯摀住臉,「贏球我也很開心啊,但是就是覺得不該高興,在那種情況世一突然稱讚過來我怎麼可能知道該怎麼辦!」

潔瞪大眼睛,無辜地反駁:「饒口得要死,誰聽得懂啊!」

兩人間重歸沉默,只剩下大聲說話後的喘氣聲。

就在內斯抿了抿唇,決心重新開口時,潔就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說:「我現在又生氣了,既然你在這就來陪我踢足球。」他晃了晃手中的皮球。

「蛤,憑什麼……」

「又不是叫你跟我踢一場,頂多是做個傳球訓練而已。」

「什麼……真令人火大。」彷彿被話中的含意給刺痛,內斯抬起頭,直面著潔,「誰說我不能跟小丑世一踢的,你就來看看能不能從我腳下搶到球啊!」

潔抬了抬下巴,內斯的反擊使他戰意高昂,帶著嘴角都有了一抹微笑。他將球丟給內斯。

「那就守好。」確認內斯將球踩至腳下,潔開始跑動。

內斯少有的看到潔向自己發動進攻,愣神間只作出反射動作,往後奔跑,直到感覺潔從左邊跟上便退開了一步,引誘潔探出右腳取球,接著背身過去,隔開空間,球往右側滾動,在右腳尖外打轉了圈。

潔瞥了眼,上臂抵住內斯的胸膛,左腳往前快速跨大步。

內斯將球往後敲,險險避開潔的腳尖,就在看似要以左腳繞過去晃開時,又以右腳把球踢離兩人中心。

潔驚喜得睜大眼睛。

不知為何,內斯感覺心跳漏了一拍,耳邊嗡鳴,身體倒是跟隨早已做好的準備,追上球的軌跡,可難以言喻的心情在身體中慢慢湧現。

在綠茵上滾動的球體就如同被盯上的獵物,潔緊緊跟上內斯的奔跑,無論是壓低身體、肩膀撞擊、踩單車迷惑,他都不曾漏掉球的去向,寶藍的眼中深深烙印著黑白的三十二面體。

瘋狂?癡迷?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畢竟他從以前開始就是個腦子中充滿足球的笨蛋,說不定只是沒有精力去想其他事了。內斯苦悶地想。

在青少年時期,內斯精湛的盤球與護球技術便使他被稱作魔術師,在某些時刻,追隨並創造出奇蹟的他真的認為即便在這個沒有真正魔法的世界,自己也擁有相似的能力。

而潔世一擁有的並非同樣地似是而非。他有某種彷彿屬於另一種維度的能力,讓他在足球員中掀起了層層浪花,撥動著場上的理智,多麼珍貴、多麼神奇,本人卻對此毫無自覺,僅是享受著這樣的氛圍。

這樣的潔世一讓內斯很惱火。

惱火到不願承認其傑出,不想聽到坦率的感謝。夢醒時分,內斯總會想到當時的選擇──要是沒被那個魔法給迷惑,他繼續義無反顧地向皇帝宣示忠誠的話……

但那絕不是他人的過錯。

內斯很清楚這件事,即使找著藉口,內心的理智也會告訴自己那是個自我的選擇,和繪心甚八說的一樣,那一刻他只是遵循著心中的利己,和藍色監獄那群傢伙沒什麼不同。

空無一人的場上兩人近身爭奪著球權,一下你絆我腳一下我推你手,看上去像場滑稽的、無半分浪漫的瘪腳華爾茲;潔的猛攻向來棘手,要不是他已經消耗了一些體力,內斯不停的用轉圈與假動作也撐不了多久。

內斯肩壓閃過潔的對抗逼搶,抬眼就能看到佇立在場邊的球門。

潔世一不算是身體素質佔優的球員,更多是依靠絕佳的觀察天賦,內斯也類似,但作為持球一方,他只需在出奇不易的時間出發,應該就能與搶球者拉開一段距離,加上難攻的過人技術,區區一對一的射門應該手到擒來。

好。

說做就做。內斯不動聲色,趁著潔被他帶到邊線時急速往球門方向前進。

聽著後方傳來的奔跑聲,內斯踏到禁區線上,方才的比賽既恍如隔世,又如上一秒那麼近,內斯就是在相似的位置幫助拜塔追平。

瞄準。這次連守門員都沒有,更別說沒有時間限制與落後的比數,內斯的心跳卻比那時還要大聲,像是這枚進球能證明什麼一樣。

踢擊。沒有人干擾,不需要遲疑,用腳內側輕輕往前推,和平常戲耍敵隊前鋒一樣愜意。

進球。安靜、無聲,腦海中迴盪著虛假的哨響。

內斯停下腳步,呆呆地輕喘著站立,耳朵一動,聽到潔緩步走來的聲音。

因此他沉默著,等待潔的抱怨,就為了用回覆刺他一句。

然而潔只是呼了口氣便開心地大笑起來,接著往後躺倒到草地上時還喟嘆了聲,像是補上內斯進球後應得的歡呼。

「……被中場過了後還被得分,真是位不夠格的前鋒。」磕磕絆絆地說出原先打定主意要說的句子,內斯半是驚訝半是不解的看著他。

「說什麼啊,那待會由我持球看看啊。」潔不甘示弱地回,撥開貼在額頭上的瀏海,「嘛,就算這樣,你剛剛的射門超級乾淨俐落!很少看到內斯你主動選擇射門,挺開心的。」

「小丑世一說話跟教練似得。」內斯撇撇嘴,「初老現象?」

「不?我以為你有聽進去我在賽場上跟你說的話。」潔笑起來,逼迫內斯喚起在倒喝采中唯一的祝賀,「『做得好,內斯,我的推論果然沒錯,正視自己的進球吧』,對吧?」

潔隨意躺倒在地,手指悄悄地摸索著草尖,比起眼中傳達出的私慾,倒是一副柔軟沒有防備的樣子,內斯思索了下,在他身邊蹲下,趁人不察把那張俐嘴給捏住。

「嗚、嗚嗚嗚!?」

盯著驚恐的潔,內斯不由得感到快意,假意露出陰狠的笑:「有天我一定要把這張討人厭的東西給扯下來。」他放開了。

「──噗啊!」潔甩過頭,擦了擦染成酡紅的嘴唇,「可怕!」

「最可怕的傢伙說誰呢。你的那群藍色監獄夥伴都把你當成邪神了。」

「別說這件事我一點也不想聽。」潔摀住耳朵。

幼稚鬼,這不就是掩耳盜鈴嘛!老實說內斯一點都沒資格這麼吐槽,幸好他是在心裡說說,潔聽不到。

而且內斯沒忘記單獨前來的目的,他垂下眼簾,趁著潔逃避現實時喃喃說道:「……今天,對不起。」

「!」潔拿開手掌,坐起身,「內斯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那個口型!有點熟悉的句子!」

「啊,煩死了,世一不要一直黏過來啦,難怪他們都說你有當跟蹤狂的潛質!」內斯扒開潔的臉,嫌棄地說,「滾開,我要回去了!」

「這可不行。」潔立刻嚴肅起來,一把抱住內斯的手,「繼續陪我練習,這次攻防反過來。」

內斯兩眼一黑,差點沒暈過去,要不是他都有目睹,誰知道潔世一今天從早到晚除了吃飯洗漱交通以外都在球場上啊!他是足球的地縛靈嗎!?

「……就當作補償!」潔顯然感知到內斯的崩潰,說著,「再踢一場就好,拜託了!我想看看內斯的變化。」

笨笨的足球腦袋常常會在恰好的時機開竅,比方說,把對足球的注目移到球員身上,雖然依然是發源自足球,但光是發覺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雙眼中,就會出現手腳僵硬、心跳變快等症狀,彷彿即將被那片藍色給吞噬,以往的無視、輕蔑皆成為過眼雲煙,連帶著苦澀輕飄飄飛走。

很不幸的,內斯深受其害。儘管他不相信什麼神明、邪神之說,也不得不承認此時迸發出的滿足感就跟中邪一樣。

身體發出警訊,他打了個冷顫,想抽出手臂,發覺掙脫不開才尖聲說道:「我知道了,我答應你,給我放開!」


06

對於潔世一本人來說,面對負面情緒的最好方法,就是去踢足球,踢一次不夠就踢兩次,兩次不夠就踢三次;看,像是昨天最後盧了內斯再踢了一場,現在起來就挺清爽的。

無視早上起來還高高掛在推特熱搜的自己,潔潛意識中把亂七八糟的事情拋到腦後,盲目相信著今天一定會更好,踏出了公寓前往訓練場。

直到他到了練習基地門口,看到熟悉的白中一搓綠以及黑黃漸層。

「……為什麼你們在這裡啊!」兩位西甲球員組團跑來參觀翻天覆地的拜塔,不管怎麼看都是愉悅犯,令潔不禁大聲質問。

「潔~」蜂樂沒管潔內心的震盪,一如往常的跳過去抱住他,「乖、乖,被發現了真身不要難過喔。」他摸了摸潔的頭,細心地避開小草,避免壓塌造型。

「啊,謝謝,雖然我不怎麼難過……不對!蜂樂你也相信這種事嗎!」

「畢竟潔是唯一一個能釋放我的怪物的人啊。」蜂樂張開手,笑容燦爛地說。
潔摀住額頭,揉了下。

思來想去也沒法說出重話,只能轉移焦點:「……蜂樂就算了,乙夜你只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乙夜壓低身體,掐了個酷似忍法的手勢:「沒有沒有,要說相信的話我也是蠻信的喔。」

「……真的假的……」

「忍者出任務時會碰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我認為世界上果然還是有些超自然的東西。」乙夜說著邊點點頭,配合稀薄的面部表情來看甚至有幾分可信度。

「再如何也不會那麼近吧。」潔嘆氣道,氣勢弱了下來。

「……唔。」乙夜歪過頭,「昨天攝影機上看起來超~級陌生,我還以為拜塔更衣室裡會鬧出幾條人命,但看起來今天很普通呢。」

「總不能不來訓練。」潔說,賣關子般的壓低聲音道,「而且昨天我晚餐吃得不錯……」

「被八爪魚請客了?真虧你在那樣的爆炸新聞後有這麼強大的心臟。」

潔眨了眨眼睛:「欸?為什麼……」

「有人拍到你跟他單獨去吃飯,照片在推上瘋傳了。」乙夜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這也是為什麼都過了大半天了熱度還沒下來。有人說你們互通心意去吃飯了。」

「這什麼謠言啊!」潔大聲喊冤,他們是隊友又不是仇人,不過吃個飯能講到哪裡去啊!?

蜂樂盯了會照片中幫著潔切德國豬腳的內斯與互換嚐嚐看調酒的兩人,眼睛閃了閃:「確實,怎麼想互通心意的都會是我跟潔。」他重新靠在了潔身上。

「見證新謠言誕生。」乙夜在眼眶前擺出照相的手勢,無懼地面對從死角作鬼臉給他看的蜂樂。

潔無奈地回:「對對,說不定打破謠言最好的方式就是創造新謠言呢。至少他們不會再說我是邪神了吧?」

乙夜搖搖手指:「這不可能,既然是隊友說出口的,那麼這名頭你是甩不掉的。」

潔搓了搓頭髮,想起短短幾字配上圖片便將自己摘乾淨順便重新得到一波關注的前隊友,怨氣油然而生:「可惡,憑什麼凱撒發個文就能控制對他的輿論走向啊。」

「潔也要墮入名為『腐爛』深淵了嗎?」乙夜指著自己的臉說,「選我吧。我倆一起私奔是個不錯的勁爆標題、相比其他人我也更安全點吧。」後半句他是盯著蜂樂說的。

潔挑起眉,沉默幾秒後說:「恕我拒絕。」

乙夜眼珠動了下,拉長聲音:「怎、怎麼會──」

「嗯。感覺……就是感覺,不能答應你。」潔認真道,「雖然不太懂,但我的防守意識這麼說。別小看我當時在藍色監獄裡還得充當拜塔後衛的經歷啊。」

「除了攻擊,防禦也很高嗎……!」高聲說著,乙夜摀著心往後倒,要不是臉上缺少波動,儼然是一齣悲情大戲。

「哈哈,遺憾喵~」相反地,蜂樂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三人就這樣打打鬧鬧的,由潔帶頭把那兩個活寶帶進去了:反正不讓他們聽戰術就行,還能當臨時的練習對手,賺爛。

然而到了訓練場內部,左看右看,往常早就會出現在這的雪宮不見身影,潔無端打了寒顫。

「看來還沒人來──」蜂樂的手背在頭後,潔對上他的眼神,畢竟只消一瞬間,他們就能知道對方在想著關於足球的事,「也就是可以先跟潔對練對吧。」

金色的火焰燃起,足以把心底的最後一抹疑慮給消除,潔當然不可能拒絕這個機會。

「喔,就開始吧。」一拍即合。

一旁的乙夜舉起兩邊剪刀手:「請把賽制改成一對一對一。」

不過俗話說樂極生悲、物極必反,現在潔踢得有多快樂,待會遇到的衝擊就有多大。


07

和潔他們所想的不一樣,賽本納大街於清晨就已經迎來了多位足球員,只是他們沒有待在訓練場中,而是借用了下辦公室在內聚首,一群人順著環形的桌子坐,各個懷疑的視線劍指被帶到前面講者席的人。

噔噔咚!

雪宮先從座位上起身,宛如法官正視著前頭的內斯。

「……話先說在前頭,雖然有過互相對立的時間,但我們絕非敵人。」雪宮閉了閉眼,「遑論你也是自己發現潔身分的人,我並不想過於懷疑你。」

呃呃……這群人又在發什麼瘋?內斯無語地想,等到聽到某人名字時茅塞頓開:不意外,昨天最主要就是三人:世一、自己、還有這位不知在想什麼的狂信徒受到影響,自己跟世一都釋懷些了,沒被開導的他回去後進行頭腦風暴跑向奇怪的道路也很正常。

「只是為求謹慎,我還是得針對昨天一事發表提問……」

「不需要這麼委婉吧,阿雪。」冰織打斷了雪宮的話語,內斯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知那張平靜的臉下在想什麼。

「你、你不會也認同劍優的理論吧……」

「這點倒是怎樣都好。」裝作沒看到雪宮猛然回過頭的震驚表情,冰織敲了敲桌子,說,「能否給我說說昨天兩人單獨去吃晚餐是怎麼回事嗎?」

內斯張大嘴:「就為了這個???」

「聽來輕巧,實際上卻往推特上添了好大一把火啊。」冰織微笑,眼底卻傳遞出危險,「擅長觀察網路風向的你不可能不明白,你可知罪?」

「……哈,還不是世一求我請客,」那話語中的火氣讓內斯想笑,他馬上回嘴說,「沒錯,是世一要我帶他去的,有什麼問題嗎?你們沒被隊長在兩人去吃飯時求過請客啊?看來藍色監獄的同伴情誼不過爾爾啊。」

不善在這場合說話而保持沉默的黑名扯著嘴角低吼著,還不忘拍拍安慰旁邊半年前才從青訓上來、現在已是信徒之一的小將。

作為後輩,他們自然是沒被潔求過請客。

「哼。」另一個剛才也沒說話的聲音傳出,「不顧營養師建議偷跑去吃甜點還硬要帶上其他人,誰願意給那傢伙付錢啊。」

內斯大手一揮,指向他:「糸師凜為什麼也會在這裡啊!」

雪宮眼球地震,望向他:「你跟潔單獨去甜點店吃過!?」並轉頭向冰織與黑名確認,沒想到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凝重,明顯也不知道此事。

「……哼。」凜只是發出了個不知意味的聲音。

在其對面的球員已經趴下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因為他和雪宮是同個時期轉進來的,導致他也是最早接受雪宮教義洗禮的人之一。

內斯皺了皺眉,糸師凜的炫耀使惱火勁一股衝上,把昨晚的記憶回想了遍,重振旗鼓開口:「在這之前的練習世一倒是主動傳球給我讓我射門看看呢,你也發生了一樣的事嗎?」

「哈!?」凜瞪大眼睛,爆喝出今年以來最具情緒波動的質疑聲。

其實也不只他,其他人聽到這話同樣都目瞪口呆,第一反應就是內斯在做什麼夢,可看那個篤定的樣子又不像假的。

「看來沒有。畢竟上場比賽就是世一給我做餅才扳平的,過後覺得可以多嘗試幾次不過人之常情。」越講越開心,內斯眉眼都舒展開了。

……潔君到底做了什麼啊。冰織笑不動了。這個內斯真是以前那個碰到潔就炸的未爆彈嗎,昨天比賽之後發生那樣的反彈,跟潔君單獨對練後搖身一變成諸葛孔明舌戰群儒啦?

「啪」地一聲,雪宮拍桌把大家從惶恐中喚回,緩緩說:「……坐實了原本的指控。」

「?」對了,我原本是想把自己摘出去的啊。內斯後知後覺想到。

「在當眾公佈神明真身後、帶著神出去吃飯被拍到當成兩人約會、現在竟意圖影響神單獨分餅給你,分明就是褻瀆!」雪宮因得知了幾個對精神不好的情報而雙手顫抖,嘴上朗聲說道,「罪證確鑿!」

「醒醒吧你現在直接把世一叫做神欸!」世一你還敢說我是精神不穩定的那個!?

「胡言亂語,邪神就不能被稱為神嗎?」

「重點錯了吧!」

雪宮冷冷地說:「都自己說出特徵了,沒想到你不願意承認那些神跡。」

青訓來的小將見縫插針,立即補上自己的入教契機:「不記得上次踢馬駒發生什麼了嗎?潔先生因為傷病前半場沒上,差點被打穿,後半換人後彷彿天神下凡,調動整個隊伍逆轉!誰來都得承認,最後的絕殺超乎奇蹟。」

糸師凜對面的那位隊員在凜石化後就恢復了正常,一同向內斯勸道:「比賽中的他無疑是俯瞰著整個球場的,還能易如反掌地驅動球員,是神明大人才有的能力呀。」

雪宮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像這樣的案例要多少有多少。即使潔君有時候真的過於自我到令人惱怒,不如說這也是神性的其中一環,作為信徒應當能夠包容。」

內斯啞口無言,在拜塔的這些年,從旁觀到參與,做為被崇拜的締造者潔確實當之無愧。

「無話可說了嗎?這樣也好。」雪宮放輕語調,「你明白神明的真實性了呢。」

腦袋要燒掉了。

思緒幾乎要掉入深淵中,內斯在最後一刻緊急抓住腦海中浮沉的木條,大聲喊出:「不、不不不不對,世一的話是魔女吧。那份能力是魔法啊。」光是把辦公室內的人震懾住了,但從最開始的性別就有問題,總之並沒有比較好。

冰織聽到後蹙眉,無奈地說:「像這樣魅惑人使其沉淪也是潔君的天性。」

總算抓到說話時機,黑名開口:「我的恆星是真的恆星。」

「抱歉,黑名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雪宮推了下眼鏡,「內斯,剛剛那句話我很感興趣,能再說一次嗎?」

凜腦袋掛機了一段時間,這下好不容易上線了:「喂,你們腦──」袋有病吧。

內斯的大聲壓過了凜的話頭:「所以說擅長誘惑人還把場上情緒搞得一蹋糊塗的不就是魔女嗎!?」

「噢,不錯的反論。但是對我來說那還是更像邪神,當然也是因為我見過真傢伙。」雪宮語速加快,語調中的熱情讓在場的同為信徒者跟著漲紅了臉,「在無情中看到悲憫、發覺其非人性的果然不只我一個。若要說起來,球場上的表現是神展現出來以吸引目光的,相處重點果然還是每次都不在乎旁人的態度,雖說場下就能表現得看起來像是普通人,裡面內核卻沒變,視線只會停留在讓他感興趣的人身上,每當超越了就會往下個邁進,正因如此對於受到關注才會抱持著競爭心和不甘,想讓那雙眼睛永遠──」

此時此刻,和大部分故事開場一樣,另一頭原先在樓下練習的三人偶遇了偵探事件。

KP提問:PC忍者使用聆聽,大成功,察覺樓上有異響,是否要前往察看?

PL答覆:三人決定一起前往。

KP:那麼你們隨著聲音來到一間辦公室,門扉緊閉,依稀能聽到從中傳出什麼聲音。

KP:「每當潔能夠看向我我就彷彿重獲新生」,這般句子從裡面傳出,請問你們要採取什麼行動?

KP:PC舞者決定開門,PC小草決定對其身體對抗阻止動作,請擲骰。

KP:骰值為99,對抗失敗。

因此辦公室的門開了。裡頭的內斯眼神躲閃,在為思考迴路被雪宮及其同夥繞進去前做最後掙扎,惟二沒被狂熱干擾冰織跟凜對目前走向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棄。

似曾相識,只不過人員變動帶來的不同使情節混亂不堪,好好一間辦公室成了教堂,預定愉悅犯成了目擊證人,原先的同邊陣營快要在三寸不爛之舌下被策反,簡直是撕劇本等級的惡夢。

蜂樂手握門把,乙夜負責控制住潔,還能抽空對室內景象發表評論:「精彩。」潔則在衝擊下臉部表情抖了抖,說不出話。

「喔,小雪、冰織琳、黑名名,連凜凜都在~」蜂樂天真無邪地說,「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潔往辦公室內部看了圈在場人員,光是凜在場就讓他快崩潰了,裡面甚至有若干非藍色監獄出身球員,眼眶一熱,淚好險沒掉下來,感覺已被神祕宗教侵蝕到內部原生健康組織──實際上那部分才是比較嚴重的,但潔不了解這件事。

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潔掙脫乙夜跳上前。

馬的,打不贏就加入!

「你們都認錯了,我不是神。」

眾人的視線聚集在他身上,被抓包的雪宮眼睛亮晶晶的,一點都沒有心虛,但潔現在管不了這事。

「我也是教主。」眾人大驚。潔迅速補上:「足球教教主。」

「你們想想,那些變化──指代所有競爭心、蛻變、進化──是不是都因足球而生因足球而結?」

眾人面面相覷,遲疑地點點頭。

「是的,一起加入足球教、一起來踢足球吧!」潔高聲呼道,說得連自己都真情實感了起來。

「如此一來,人生才有希望,就由足球帶來美好的明天開始!」

「足球,將會保你們永生!」

「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