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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砂】小媽文學段子

古歐洲背景
拉帝奧是權貴,砂金是貧民,兩人相識當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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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帝奧一直覺得,這世界有太多的庸人。他們明明有著無數機會去學習、求知,卻主動放棄了思考。他們活著如同死亡,不會思考的人與屍體有何分別?答案是——毫無區別。
  他的朋友總說,「拉帝奧,我認為你的想法是對的。但對這個世界來說太難了。」
  是的,太難了。 他太理想,忘記有種東西叫人性。
  「拉帝奧,人都是貪婪的。」他的朋友告訴他,「像你渴望獲取知識是一種貪婪;我渴望活下去是一種貪婪;而貴族想要更高的權利或金錢,也是種貪婪。」
  他知道,但他不服。不服這個世界的常理,不服這個社會的運行法則。他認為這個世界病了,患上一種名為愚鈍的疾病。他想要成為一名醫生,一名能夠醫治人們愚蠢思想的真理醫生。
  他的朋友拍手笑了,「真好啊拉帝奧,恭喜你找到人生目標。」
  他問:「那你呢?」
  「我啊,」他的朋友毫不猶豫地回答,「活著就是我的人生目標。」
  「你的人生應該有更多追求。」他說。
  「可拉帝奧,我們光是活著就要耗費一生的力氣了。」
  他這才驚覺自己有多麼傲慢。他衣食無憂,所以有很多時間和力氣去追尋知識。他只記得他眼光所及之處的人們,因不思考而愚鈍。卻忘了有更多人,光是活著就得耗費一生去努力。
他低下頭真摯地道了歉,為他的傲慢以及無知。
  「別這樣拉帝奧,我還是很支持你的目標的。」他的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這麼說。「我會為你向地母神祈禱的,保佑你的目標早日實現。」
  「謝謝你,卡卡瓦夏。」


  很快地,拉帝奧在學院中嶄露頭角,這個地方已經太小容不下他,他需要前往更大的知識殿堂,去汲取更多的養份。
  離開前,他去見了卡卡瓦夏,告知對方自己即將離開這裡,去往首都求學。
  卡卡瓦夏看起來有些難過,卻還是很快換上了笑容。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護身紐結,金線翠緞上頭串著細細打磨的綠松隕石。「這本來是要送你的生日禮物,今天就當餞別禮提前送你了。」他將紐結放在拉帝奧手中,「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可別嫌醜啊。」
  「怎麼會,它很漂亮。」細細在手上摩挲,這是拉帝奧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禮物。
  是的,第一次。
  作為一個思想有些過熟的孩子,拉帝奧自小就與同齡人玩不到一起。可年紀比他大的也不想跟他一起玩,畢竟身體機能相差太多,有些遊戲他無法加入。——雖說他其實也不想跟那些大孩子玩,畢竟他跟連書裡就有答案的簡單問題都回答不了的人,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有那個時間跟笨蛋玩,不如多看兩本書還比較實際。
  卡卡瓦夏是第一個他認為可以與之對話的朋友,雖然有時候他也會覺得這位朋友十分無知,但好在至少對方有求知慾,不像那些人不求甚解。


  拉帝奧取下了自己髮上的金色三葉髮夾,放在了卡卡瓦夏的手心。「這個送你,希望你不嫌棄是我用過的。」
  「拉帝奧,我送禮不是想要你的回禮的。」說著,便想還給拉帝奧。
拉帝奧退後一步,把兩手藏在身後,「這不是回禮,只是因為我有你送的護身紐結,也希望你身邊能有個我送你的東西。」
  「你這是詭辯。」卡卡瓦夏不滿地抱怨。
  「這不是詭辯,只是互相而已。」拉帝奧義正嚴辭,卡卡瓦夏也只能嘆口氣收下。
  將髮夾別上自己髮側,「怎樣,好看嗎?」卡卡瓦夏問。
  「嗯,很適合你。」其實金色髮夾與卡卡瓦夏蜜金色的髮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分別,但拉帝奧卻莫名覺得好看。
  「對了,那個髮夾是金做的,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把它賣掉換錢。」他說,嚇得卡卡瓦夏趕緊把髮夾從頭上拔下來塞進口袋,四處張望就怕有其他人看見。
  看著如此緊張兮兮的好友,拉帝奧忍不住笑了出來,「別慌,這裡不會有人過來的。」
  「我才沒慌呢!」卡卡瓦夏漲紅了臉,死都不肯承認剛才自己真的被嚇到了。「而且我也不會賣掉它。」好朋友送的禮物怎麼能賣掉呢!
  「我是說真的,沒有在開玩笑。」拉帝奧收起了笑臉嚴肅地說。
  卡卡瓦夏也收起了笑,認真地回道:「我也是說真的。」
  小小嘆了一口氣,「總之記住我說的。」拉帝奧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我該走了。」天上的太陽已然偏西,到了該別離的時刻。
  「等等!拉帝奧。」卡卡瓦夏拉住了準備要離開的好友,「我知道你或許並不相信這些神靈信仰,但我還是想為你祝福。」他伸出手,讓拉帝奧與自己對掌,「願母神三度為你闔眼,令你的血脈永遠鼓動、旅途永遠坦然、詭計永不敗露。」


  進入首都中等學院的拉帝奧,僅僅用了兩年便習完所有科目,並經由證明高等學院榮德教授的榮德猜想,而受推薦進入高等學院就讀。在校期間他取得了眾多成就,不過三年多,學院內就已經沒有任何教授能夠再給予他新知識。
  此時的拉帝奧不過十五歲,就已經取得比大多數人都高出太多的成就,甚至能與名聞遐邇的學者們平起平坐。

  高昂的嘶鳴與馬伕喝停馬的聲音傳來,拉帝奧提著行李箱下車。雖然他現在賺進的錢已經足夠在首都買房常住,但他還是保著每年夏季回到老宅的習慣。
  每一年他都期待著回到這個地方,能再見到卡卡瓦夏。但每一年回來,他都從未見到過對方。他很明白埃維金人是遊牧民族,本就不可能長期待在某個地方生活。要不是當時卡卡瓦夏的母親正好生病,他與卡卡瓦夏根本不會相識。
  在他看來,是一連串可遇不可求的微小概率,促使了他們相遇。但按照對方的說法,這一切都是母神的安排。
  邁步走進宅邸,熟悉的老管家已經在門口迎接。往常總是會親暱問候幾句的老管家,今天卻格外沈默,臉上滿是躊躇。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看出了老管家有話想說,卻猶豫著。
  「少爺,老爺他又帶人回來了。」
  「這不是常有的事嗎?」他的語氣十分冷淡,不知道為何老管家剛才要猶豫。

  拉帝奧的父親——老拉帝奧並不是個好父親。拉帝奧從小就是由母親和老管家帶大的,他的父親總是忙於各種事情。
  拉帝奧的母親是個偉大的女人,在拉帝奧看來她若是沒有結婚生子,肯定能取得很大的成就。可惜外祖家並沒有重視這個女兒的聰明頭腦,而是將她像物品一樣地賣給了拉帝奧的父親。
  年紀輕輕便結了婚,很快地便有了孩子。或許也曾怨恨命運不公,但幸好拉帝奧的母親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憤世忌俗。她雖然不喜她的丈夫,卻非常疼愛她的孩子。可惜拉帝奧的母親是個太好太好的人,而好人總是不長命。
  拉帝奧的父親不能說是個壞人,他就是個背負著延續與傳承家族命運的,隨處可見的大家族長男。他有著普遍貴族男性都有的思維,做著普遍貴族男性都會做的事。例如——喜歡養很多年輕漂亮的小情人。

  「但少爺,這次不一樣。」接過拉帝奧脫下的帽子與外套,老管家跟在準備前往自己房間的自家少爺身後。
  「只要她遵守規矩,沒什麼不一樣。」拉帝奧正要抬腳踏上階梯,迎面卻有個人正要下樓。
  「可老爺這次帶回來的,」
  他抬頭與那人對上眼,愣在原地久久無法言語。那頭蜜金色的髮,與那對他每次見到都讚嘆不已的絢麗雙目。他設想過很多種再次相遇的情景,但這一種是他從未預料過的。
  「是個男人。」
  老管家的話語在他耳邊落下,但他已經無從思考。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將人拉到了房裡,拉帝奧看著那張略帶熟悉,但有著更多陌生的臉。
  被拉進房的人低著頭不發一語,看起來既像不知該說什麼,又像什麼都不想說的樣子。
  「回答我啊!」拉帝奧既氣又急,怎麼樣都想不透那該在藍天下奔跑的人,現在為何不倫不類地穿著女士長裙出現在老宅中。「卡卡瓦夏!」他叫出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名字。
  「死了。」一個聲音說。
  「你說⋯⋯什麼?」
  「卡卡瓦夏兩年前就死了。」那人抬起頭,曾經帶著絢麗光彩的眸子,如今灰暗不已。
  「你在說什麼⋯⋯如果卡卡瓦夏死了,那你又是誰?」
  「三十五號、砂金、那個人、小夫人。隨你怎麼稱呼,拉帝奧少爺。」砂金拉起裙擺做了一個誇張的提裙禮。
  「不要那樣叫我。」自母親過世以來,從未有如此一刻拉帝奧感到無盡的屈辱與憤怒。
  「非常抱歉,拉帝奧少爺。」
  「都說了不要那樣叫我!」拉帝奧大吼著。找不到的好友,突然出現在宅邸的眼前人,得不到的答案,這一切累積起來令他的情緒失控。
  「抱歉。」知道自己失控他很快地道了歉。放緩呼吸在房裡來回踱步,想藉此來平復情緒和整理思緒。
  「你說,卡卡瓦夏兩年前就死了。」回到砂金面前,他說出自己的猜想。「那麼叔叔阿姨,還有姊姊呢?」他緊盯著砂金的瞳孔與表情,濃濃的悲傷撲面而來幾乎要將他給淹沒。
  一把將人給抱進懷中,拉帝奧想起了當年失去母親的自己。那時他覺得天要塌了,世界也要毀滅了,要不是母親留了一封信,他不覺得自己能夠振作起來。自己光是失去一個人就已經這麼痛苦,更不用說失去了所有的砂金。
  「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抱緊了在懷中微微顫抖的人,拉帝奧這麼說。
  話才剛說完,一股推力自懷中而來,拉帝奧被砂金狠狠推開,那力氣大到他差點站不住腳。
  「不行。」砂金說,用袖子粗魯地擦去眼眶中的淚。
  「你放心,我自己買了一間房。你也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拉帝奧笑道,以為砂金是在擔心離開後的生活問題。
  「我說我不會跟你走的。」砂金再一次拒絕道。
  「為什麼?你待在這裡不會比跟我走更好。」
  「你以為我喜歡嗎?」解開遮住一切的領子,左手扯開了衣服,露出燒燙著文字的脖頸。「拉帝奧,」他叫出了曾經熟悉的名字,「我沒有選擇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