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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祝福的花】

　　「因為捨不得傷害你，所以這份痛苦，由我來承擔吧。」

　　「只可惜，我不能在你身邊守護你一輩子了。」

　　花香滿室。

　　到處都是鮮紅色的花，將起居用的房間增添上妖異的感覺。躺在床上的人痛苦地呻吟著，駭人的是他的皮膚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花，甚至可以看見花苞破皮膚而出，緩緩綻開的過程。

　　莫淼也不是沒想過要將這些花拔除就好，但苦惱的是這些花頑強得像是在他身體內扎根一般，即便拔除，過段時間之後就會帶著鑽心蝕骨的痛苦，重新鑽出皮膚外綻開。

　　莫林也知道自家弟弟得了這種怪病，然而陪著弟弟求醫的結果卻是四處碰壁，即便是正子攝影，甚至是斷層掃描，體內也看不出任何有植物生長跟種子的影子。

　　這些東西在科學的震攝之下並不畏懼並且現形，但它真實存在。

　　這個詭異的東西甚至影響到他的正常生活，莫淼最後只能在家裡度過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生花、拔花，逐漸縮短的發作時間讓他食慾不振，身形逐漸消瘦。

　　莫林並不願意就此放棄，在拍攝之餘也花了很多時間去查文獻、資料，然而醫學史上並沒有這些相關的資料，就像是這種病在莫淼之前，根本不存在一樣。

　　托醫院幫忙化驗的樣本也顯示從莫淼身上長出來的是再普通不過的花朵，不含病毒、不含細菌跟任何劑生物的普通花朵。

　　「我找到了國外的醫生，他是專門在研究這些罕見病症的。放心，我會回來的。」

　　或許是因為多日的一籌莫展跟對胞弟的心疼，讓莫林對於莫淼的說詞深信不疑。

　　於是三天後，莫淼踏上了前往瑞士的飛機。

　　不過兩天後，莫淼又回到了這片土地。

　　找到醫生醫治本就是個謊言，莫淼是在一本破舊的書上找到相關資料的。

　　他得了赤花症。

　　得到這種病症的人身上會不斷生長出紅色的花朵，其中會承受極大的痛楚。隨著病情演進，除了長花的速度跟頻率越來越密集，這些花會抽取病人的記憶，而這些記憶會是跟自己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有關。

　　痊癒方式只有一個：得到心上人的憎恨。

　　說這是詛咒大概也不為過，是注定讓有情人此生兩隔的咒印。

　　「怎麼可能嘛，哥那麼笨。」看到這裡的時候，莫淼吐槽了句。

　　——不過他自己大概也沒有想要認真將自己治好的想法吧。

　　所以他在意識到一些跟莫林的記憶被忘記之後，他騙了自己的哥哥，這一切都是騙局。

　　他找到一間小套間住了下來，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在沒有痛苦的時候，他趕著跟病情賽跑，將所有自己跟哥哥的回憶寫了下來，每一篇回憶的結尾都是：「不能傷害他，他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努力將對哥哥的情愫刻在記憶之外的地方，最好能刻進DNA裡、雋刻在靈魂的深處。

　　而等到莫林跟弟弟失聯的時候，距離莫淼去往瑞士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莫淼對他的說法是：因為醫療場所跟宿舍禁止攝影跟說電話等可能錄進環境音的東西，所以只能傳訊息或者email聯繫。

　　而最後一封兩人聯繫的email，是在一周前，莫林剛要去工作的時候。

　　心繫胞弟的哥哥這下坐不住了，推了幾個比較不重要的工作，正在著手準備去往瑞士的機票。

　　莫淼這裡的情況已經十分不樂觀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理會跟拔除身上的花，甚至連右眼都被花苞佔領。

　　以眼窩為佔據地的花苞特別大，已經呈現要開不開的樣子了。

　　莫淼忍著蝕骨的疼痛，正翻閱著已經成為習慣會去翻閱的筆記本。看著明明是自己的字跡卻極為陌生的記憶，給自己「很重要的哥哥」發送了一封信件。

　　他按照前些天的自己叮囑留下了地址跟一些他曾經想說的話，在發送的同時，眼上的花已經完全綻放了，莫淼按下發送之後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據他看見的資料所示：赤花症末期在病患的右眼上會生出全身最大也最漂亮的花，但與此同時病患的生命力也將耗竭。

　　而此時他也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莫林收到郵件的時候正在VIP室裡等候登機，看見熟悉的郵件地址，本以為是報平安的消息，卻沒想到是對方的遺書。

　　等到取消航班、驅車去往莫淼的住處時，他拿起弟弟事先放在信箱的鑰匙打開門。

　　房間不大，一目了然。裡面四處都是掉落的花，新鮮的、腐爛的、乾掉的，四處都是鮮紅的花。

　　最惹眼的是坐在電腦桌前的人，趴著一動不動，右眼上綻開的花又大又妖異，身上纏滿了植物的枝條，還有大大小小的花。

　　「笨的是你吧？弟弟。」

　　曼珠沙華花開不見葉，葉出不見花。而在傳說中，曼珠跟沙華分別代表了植物的花與葉的化身。

　　滿室的曼珠沙華像是在定義兩人的身分一般。

　　莫林站在小屋裡站了半晌，最後關閉電腦，將人抱離了這個陪伴莫淼無數個痛苦時光的地方。

　　「我恨你了，但太遲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