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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啊,這種事是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的。當她是金善時是如此,當她是Sunny時也是如此。迎著夏夜的涼風,她靠著窗台,看著遠方的燈火,一邊毫不保留地回想那久遠的一切。 「妳怎麼出來了?」 先是感覺到體溫──然後是男人低沉的嗓音。男人帶點煙味的薄外套落在她肩上,然後是整個人擠到她身邊。 「你呢?你怎麼出來了?」 記得身邊的男人明天是休假的,前幾天都在外頭跟監埋伏,大概是因為行動失敗吧……昨晚回來整個人邋遢憔悴得不行,連吃飯都差點沒在餐桌上睡著。想來這樣應該可以一覺到天亮了吧,她才起床想事,但男人還是驚醒了。 「那冷氣,一個人睡……太冷。」 大概是太過疲憊消沉吧,男人看起來比平時脆弱一點。她笑了笑,沒說破。 雖說是超過一千年的愛情,但前兩世,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卻短暫的讓人嘆息。這一世,只要他們能在一起,男人就總是待在能看見她的地方。他的視線總繞著她轉,就是睡著了,只要她有個什麼動靜,男人也會立刻醒過來。 就像,害怕她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那我們一起進去睡吧。」她拉著男人往屋內走。男人沒問什麼,只是任她拉著。但她知道,男人是開心的。 他們第一次相戀時,他是王、她是王后。那時,他們被身分困著,被想要保護對方的心困著,別說是擁抱,連牽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而當他們第二次相戀,她是Sunny,他是陰間使者。他總是小心翼翼,深怕因為觸碰而窺見她的前世。而也因為如此,他們一直到到分離前才真正擁抱彼此。到走出那扇門前,才真正能牽起對方的手。 這是他們第三次相戀。這一次,他們不再把時間花在等待上,他們很快地牽手、擁抱、親吻。男人還是那個溫柔的男人,在決定同居時,他慎重地考慮了她身為女演員的生涯。然而,她卻只是用力地親了眼前的男人一下: 『我是實力派演員啊,我的生涯靠我的實力就行了。』 在答應男人以前,或許她曾經猶豫過、嗯,一兩秒吧。但看著男人開心(但還是繃著不笑開來)的模樣,她便立即將那些猶豫都扔到腦後去。 女演員的生涯呀……就之後好好的努力吧。當時她是這麼想的。可能會有一陣子不太好過吧,但也只能撐過去啦--雖說是有了這樣的覺悟,但畢竟除了男人外,她還有一個什麼都記得的傻哥哥。而也就在天宇集團不由分說的支持下,她比預想更快地突破了這段困境。 (那段時間,男人只要看見天宇集團的會長出現在電視上,就會有點小憂鬱,但又不想讓她發現。畢竟,他們都假裝自己不記得了。) (但這樣的男人卻又讓她覺得很可愛。) (唉唉唉。這麼下去怎麼得了呢。) 「欸。」 「嗯?」 一進屋子才發現冷氣真的太冷……而且還餓了。原來她是想煮個泡麵什麼的,反而是男人說,要只是煮泡麵的話,他來就行了。 所以,她坐在餐桌邊,看著男人找鍋子、裝水、開火,找出泡麵、起司片、泡菜、肉片與雞蛋。燒開了水,先把泡菜下鍋後,再依序下了泡麵、肉片,最後打了蛋又加上起司片。男人在她面前放上鍋墊,然後把已經用得很順手的小銅鍋放到她面前。 這一世,男人還是吃素。他們誰也沒有談過這個話題,所以她也只是開開心心地把麵吃完,看著男人把鍋子拿去洗,然後又替自己煮了一鍋不加肉的麵。 「櫃子裡其實有兩個鍋子耶,」看著男人專心吃麵的臉,她笑得眉眼彎彎。而男人只是抬眼看她,又低下頭專心吃消夜。 「用一個鍋子就可以吃久一點……不好嗎?」 只要是跟妳一起做的事,都希望可以做得久一點。 * 交往一年後,他們就結婚了。 男人倒沒有甚麼,雖然同事們紛紛對他真的與大明星修成正果表示各種遺憾羨慕忌妒恨。她則是微笑著看著經紀人哭喪一張臉,通知各大媒體她要結婚的消息。 就是一年都嫌太久啊……她是這麼想的。不論是她或他,都已經等得太久。但男人堅持要等到一年,「這樣對妳的事業比較好。」他是這麼說的。 所以婚後不用引退嗎? 不用啊,為什麼要引退? 所以我可以繼續演戲?演親熱戲或是床戲都可以嗎? 呃……好。 我們要很快就生小孩嗎? 看妳。 她笑著吻他,從有一點點鬍渣的下巴吻到唇上,又從鼻頭吻到他的額頭。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臉都是口紅印的模樣,只嘆了一口氣,便把她抓起來吻回去。 她看著男人開心的模樣(雖然還是在裝酷),隱隱有些心疼。明明就相愛了這麼久……相愛了整整一千年。這些戀人該做的事,卻一直要到這一世才能做。像是察覺了她的情緒有些低落,男人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不斷、不斷、不斷地吻她。像是在對她保證什麼,又像是急著想補償。 比起來,她居然還是把時間花在回憶過去上……幾乎是要啞然失笑,於是她伸出手,環抱住她的男人。 * 婚禮很簡單,也很樸實。她與男人,找了一個小小的教堂,一個很老的牧師。長得很像德華的下任會長代表他的叔叔觀禮,也代表他的叔叔眼泛淚光。而當老牧師宣布新郎可以親新娘了,當她的男人低頭吻她,她也同時瞥見了他睫毛下的水氣。 這些男人啊……她只能搖搖頭,專心地吻他。這些男人啊。 * 在那之後,她還是女演員,他還是重案組的地獄使者。 原先她以為,新聞過去以後他們便都可以回到日常生活。她去演戲,男人繼續抓壞人。誰知道新婚才半年,男人就因為槍戰負傷上了新聞。大堆記者跑到外景地點採訪她,晚間新聞也出現斗大的標題。 「妳在生氣?」 躺在病床上吃果凍。男人因為負傷的部位接近右肩,動作便顯得有些笨拙。她站起身,不由分說地接過果凍。男人原先覺得這有點缺乏男子氣概--不過他很快地想起來妻子還在氣頭上,這時候先順著她才是求生之道。 「這些記者真是太沒禮貌了!」 她說。轉了幾個頻道,男人的名字都小小的,她的名字還比男人大上不少。媒體關心的壓根不是警察負傷,而是女演員之夫受傷。深覺男人不受尊重,她氣鼓鼓的,只顧著為他抱不平。 「你不生氣?」氣過頭了才發現男人很平靜……很平靜地吃著她餵的果凍。男人聽見她問話才抬眼,表情看起來有些無辜。 「妳那麼生氣……」他慢條斯理地說,「把我的份都氣完了,我當然沒什麼好生氣的。」 「……」真是……敵不過他。一下子放鬆下來,還沒來得及多想什麼,男人便伸手拉住住她,軟硬兼施地要了一個吻。 * 在那之後,男人又受過幾次傷、招惹過幾次麻煩。她呢,也被傳過幾次誹聞,雖然什麼也沒做也還是被記者跟拍追逐。但他們從不為這些事爭執--有什麼好爭執的?她想。相愛的時間都嫌不夠了。 男人倒是有幾回提起,或者他乾脆申請調離重案組……重案組的案子都複雜,也容易給她帶來麻煩。再說,他畢竟是個已婚男人,總這麼賣命似乎也太不負責任。 「我希望你能做你喜歡的事。」 她說,多少帶有一些無可奈何。雖說看著男人在重案組出生入死的,她也總是擔心。但看著他總算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畢竟不論是王或是陰間使者,都不是他所願--她也就只能笑著對他說: 「你一定要小心,要健康……偶爾受傷沒關係,但不要受很嚴重的傷。只有你好好的……我才會幸福,我的陛下。」 男人沒有說什麼,只是起身、將她擁入懷中。 「我很愛妳。」要在平時,這樣的肉麻話他是說不出來的。但只要是像這樣抱著她,感覺著她的體溫,感覺著、她就在他身邊。 「我答應妳,無論如何,我都會回到妳身邊……我不會留妳一個人在世界上。」他說。 而她則是停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慢慢地,伸手抱住他。 * 他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 六十歲那年,雖然他是帶著一身的舊傷退休的,但好歹完整、而且是個活的。二十年前便已經宣布停止演藝活動的她雖然不完全滿意,但勉強還能夠接受。 他們還是住在那層公寓裡。晴天的早晨,他會為她做早餐,兩個人一起吃完早餐以後再下樓散步。雨天的早晨,她則會拉著他多睡一會兒,就是在被窩裡躺著聊聊天都好。不為其他,就為了讓他的舊傷好過一點。 他們偶爾會出門旅行。對男人來說,去哪裡都行,只要是她決定的。而對她來說,把男人帶出去溜溜則十分必要,不然男人可以在家裡做一天的家事……根本不像是退休生活該有的樣子(哼哼)。 這一世,他們就這樣一路慢慢走,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 男人遵守了自己的諾言,讓她先走一步。她也算熟門熟路,不需要使者來接,也能自己走到亡者茶屋。推開那扇熟悉的門,聽見熟悉的風鈴聲--她原先以為,自己會見到陰間使者。 「他呢?」 她的兄長轉過頭,探看她的身後,像是驚訝男人沒有與她一起同行。她則看了看自己,果不其然是回到這一世,她與他初遇時的模樣。 「他說要晚幾天,讓他把那邊的東西整理一下。」 挑了兄長眼前的位子坐下。其實,並不是真的不想念……只是,承受一個人的生老病死已經太辛苦。她之所以四十歲以後就不再活動,說穿了,也是不想讓兄長看見自己老去的模樣。 她還有他,可以一起慢慢變老。但這一世的兄長,想必也是一個人送走他的新娘,一個人等待他的新娘歸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平添傷感呢? 「看來那小子這回總算說話算話。」 雖說這一世不見兄長,是不要增添兄長無謂的感傷。但看著眼前再度習慣孤單的男人,那樣的、總算是放下心來的笑,她也是內疚的。不過上將軍大人欠下這次的人情,專程來到這裡等待,畢竟不是因為妹妹有多麼對不起自己。他啊,對這一世的妹妹,有幾個早就想問很久的問題。 「他對妳好嗎?」上將軍大人問得認真。他知道,這一世的妹妹大多數的時光都是開心的,身體很健康。女演員這條路算是順遂,那傢伙應該也很愛她,從來都順著她。但有些事,畢竟還是要當事人說了才算數。 「他對我當然好啦。」就是這一輩子他們都守在對方身邊,也都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畢竟,他們等了一千年,才真正談了戀愛。只是幾十年,怎麼樣都不夠的啊……上將軍大人則只是聽著妹妹說,偶爾問一些早就想問的問題,像是為什麼結婚沒有接受他的建議、舉辦世紀婚禮諸如此類。 --……一直到,風鈴聲再度響起,男人探頭進來。 既然是內疚的話就陪我聊天聊到他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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