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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irst



那是在殺青一段時間後，他們的某一次見面。

他又如之前一般在出遊結束後跟著朴栖含回了他家。最近的工作太多，忙著回歸忙著創作忙著語意錯誤相關的宣傳，他的體力被大大消耗，即使是剛滿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也很難承受這樣的安排。

但隨著朴栖含入伍日的接近，他知道可以像這樣出去的機會又更少了，所以即使行程滿到爆炸，一有休息的日子，他就會排除萬難和朴栖含一起行動，不管是外出見朋友還是待在家看取向不合的電影，只要能在一起，他都非常非常地珍惜。

他又睡著了。

躺在朴栖含的床上，開著日落燈，聽著他放的音樂，朴宰燦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樣的場景很多次了，有時候他會一覺到天亮，再被經紀人的電話吵醒；有時候他會在半夜被朴栖含叫醒，然後被他穿戴好再送回宿舍。

蓋著朴栖含的棉被，枕著他的枕頭，穿著朴栖含說不要的衣服，鼻間都是朴栖含的味道，朴栖含特有的香氣。

總是像哥哥一樣照顧他，給他買很多好吃的，請他吃飯，送他禮物，讓他隨便翻衣櫃拿衣服穿，連家門密碼都告訴他的朴栖含，現在只要一天不見就覺得哪裡不對，也不能一天不講電話，不然就好像心裡的某個部分遺失了。

朴栖含對他來說，已經是不可或缺的人了。

朴宰燦閉著眼，腦子裡渾沌地運轉著，好像在思考，又好像沒有。有時候累到極致時的睡眠就會這樣，虛虛浮浮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

矇矓中他聽到音樂被轉小聲，某人的腳步聲也放輕了，杯子放到玻璃桌上發出清脆但小小的碰撞聲，空氣中安靜了幾秒，接著是衣服的摩擦聲，有人在床邊坐了下來。

流淌在房裡的音樂繼續柔柔地唱著，旁邊的人像是定住了，好一陣子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也睡著了。

又過了好一陣，朴宰燦感覺到臉上的眼鏡被悄悄地摘下來放到一旁的櫃子上，發出「叩」的一聲，然後臉頰被溫暖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又順著瀏海滑到了耳垂。

戴了多年的耳環被碰了兩下，他正覺得這樣的撫摸有點癢，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撥掉那隻手指的時候，嘴唇上忽然傳來了柔軟、比手指更溫暖的觸感——

他腦海裡的渾沌瞬間變成一片空白，還在想著「這是什麼？」的時候，那溫熱的觸感離開了。朴宰燦睜開眼，沒有像戲裡的張宰英立刻坐起，而眼前的人也沒有像秋尚宇一樣立刻逃跑——朴栖含就坐在原本的位置動也不動，只低著頭看他。

朴宰燦知道自己一定瞪大了眼，滿臉驚恐，他還沒來得及問對方做了什麼，就聽見朴栖含說：

「宰燦，你喜歡我吧。」

他不是用問句，而是相當肯定的樣子，突然讓朴宰燦有點不爽，他瞇起眼睛，也用原本趴躺著從沒變過的姿勢跩跩地問：

「如果我說是的話，哥要怎麼回答？」

朴栖含露出他那招牌的靦腆笑，說：「我的回答是⋯⋯跟你一樣。」

朴宰燦知道自己一定又瞪大了雙眼，他猛地跪坐起來，快速又略大聲地喊：「哥，我喜歡你！」眼裡滿是亮晶晶的期盼——他不知道自己總會因為對方而瞳孔放大，那是他驚喜的姿態之一。

豈料朴栖含聽到後卻只是愣愣地回了一聲：「嗯。」再沒有任何話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朴宰燦不滿地拍了一下朴栖含的肩膀，「呀，朴栖含，你剛剛不是這樣說的！」嘴巴也不高興地嘟了起來。

可下一刻他就被狠狠地吻住了，就像他們拍了十五次以上的那段吻戲一樣。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吻，第一次這麼猛烈的親吻，全部是和同一個人——一個男人，在這之前，他真的想都沒有想過。

朴栖含的吻來得又急又猛，朴宰燦幾乎無法招架，原本跪坐著的他不知何時又倒回了床上，手也在不知不覺中環上了朴栖含的後頸。

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親吻，不會再有人說「好，卡！」，也不用為了角度漂亮而維持姿勢，就只是像要宣洩什麼似的，不停地吻著、含著、啃著對方的唇。

他的嘴唇又要腫了吧。明天有什麼通告嗎？等等擦藥會來得及嗎？

直到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眼裡裝著的滿是面前的人的身影，朴宰燦才想起來，說：「哥你還沒回我呢！」他敲了一下朴栖含的後腦杓。

朴栖含的手捧著他的臉，似乎用眼睛掃描他臉上的每一處，朴宰燦有種錯覺彷彿又回到了拍攝的第二天，他們在黑夜中的大樹下，一遍一遍地排練著告白的那場戲。

可現在不是戲啊，地點也不是籃球場，他是真真實實地告白了，卻沒有獲得說好的回應，這樣可不行吶。

他要生氣了。正這麼想著，就聽見朴栖含說：

「我也喜歡你。宰燦，我喜歡你。」

什麼啊，他的淚腺明明一點也不發達的，但為什麼只要碰上這個人，淚水的閘門就好像總關不緊，一不小心就會潰堤，一發不可收拾。

他抬手遮住雙眼，咬緊牙關不讓嗚咽聲流出，卻被撐在自己上方的人移開了手，一個又一個的輕吻落下，伴著呢喃般的聲音——

「我喜歡你，燦啊，謝謝你也喜歡我，謝謝⋯⋯」

他的淚水瘋狂地溢出更多，止也止不住。那個時刻相遇的他們，孤注一擲的決心只有對方才能感受到，也只有對方才知道珍惜這一切的得來不易。

今後會怎麼樣呢？

在《語意錯誤》還未播出前，他們並不奢望什麼，只感謝命運給了他們機會，遇到這樣的戲、這樣的劇組，和從此在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重要的人。

如果能夠成功就好了，至少，讓眼前的這個人不要帶著遺憾入伍就好了。

他緊扣著朴栖含的手指，用力地握緊，然後含著眼淚，紅著眼睛紅著臉問：

「哥，我們交往吧？」

朴栖含又笑了，朴宰燦看著他的雙眼因為欣喜又瞇成了兩條線，露出那個他看過無數次、傻得會讓人想跟著笑的笑容，回答他：

「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