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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78




逃走的⋯⋯是我?!

獪岳咬著牙,他才不想被這只會哭哭啼啼、逃避練習的傢伙——

雨還在下,暴漲的溪水騰湧入海,閃電消失,而狂雷滾落。在天地蕩撼之時,善逸仍然站著,沒有一絲恐懼,撐著天空。

某個聲音在告訴他,善逸確實沒有逃。

善逸確實已經不一樣了。


⋯⋯那我——


善逸低下身,扛起獪岳的身體,他聽著獪岳傳來的心音,混沌黑暗,像茫然的詛咒。

「⋯⋯反正都會死的。」獪岳從嘴角擠出一絲話語。

善逸吃力地將他放在被戰鬥劈的七零八落的緣廊,又往內推了點,喘了幾口氣,說:「對啊。」


怕死的人忽然不怕死了⋯⋯?


「我還是不想死,可是更不想讓爺爺覺得丟臉的死。」善逸說完。轉過身,雨水沖的他渾身麻痹,他蹲下來,在土地裡摸索。

緣廊的燈已經熄滅,獪岳閉著眼睛不管他,使用呼吸法來止住血,但止不住那傢伙最後一招的震盪,那種轟然的擊碎感,恐懼湧出所有毛孔⋯⋯


「找到了!」善逸歡呼。


他跑回緣廊,衣服濕透厚重,失溫冰冷,他長跪在和室內,不想坐下,腐爛發霉的榻榻米被他衣物的雨水,浸透的更深色。他伸手洗淨沾滿泥土與血的雙手,整個和室內都有雷裂的痕跡,撕開到裸露土面。

獪岳厭煩地睜開眼睛,身體已經能動了,無論外面有多大的雨,他一定要離開⋯⋯但憑什麼是他要離開?!

那傢伙的動作很奇怪。我妻善逸撩起髮絲,一手捏著右耳耳垂,另隻手的指尖,金銅色一閃而過。

「你的貳之型到陸之型真的很強。」善逸說。

獪岳哼了一聲。兩人之間隔著屋頂破隙流下的好幾道水瀑。

「我雖然學會了,但威力還是沒有你強大。」善逸想了想剛才獪岳壓迫十足及流暢的攻擊,他雖然能看清並知道來路,但攻擊靠的還是霹靂一閃。善逸真心的說:「爺爺看到的話,一定又要我跟你學學。」

「對了,你還欠爺爺一句道歉。」善逸說。

「憑什麼?!」獪岳冷漠的說:「憑你打掉我的刀?」

「打掉刀就夠了吧?」善逸不解,繼續說下去:「如果我輸了,你還是要道歉。搞不清楚爺爺的心意,還大發雷霆,臭老頭臭老頭的叫⋯⋯雖然我也叫過啦⋯⋯但你以前都很尊敬不是嗎。」

「⋯⋯」

獪岳沒回話,善逸站起來在破屋內走動,踩出濕透的腳印。

再次走出來的時候,善逸捧出小小的火燭,小心地放在桌上破殘褪色的燈籠裡。室內忽然就亮暖起來,善逸跪在桌邊,調整角度,不讓風吹進破口。

善逸再次站起身,插好日輪刀,左手拿著一把破傘。

獪岳看到他的右耳,戴著他從來沒看善逸戴過的金銅色粗耳環。

注意到獪岳的眼神,善逸摸了摸耳環:「宇髓先生送我的。」

「⋯⋯你就這麼甘心?!」獪岳無法理解,這垃圾是被女人騙,總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跟哀嘆訓練⋯⋯

「什麼甘心不甘心⋯⋯我又不是因為小孩才留在他身邊。你說的我像是有了孩子就委屈嫁給夫君的婦人⋯⋯」善逸不滿的說:「我雖然弱小怕死,可是在你眼中我是這種人嗎!」

他穿上草鞋,鬼叫著「好冰啊啊啊啊」,狼狽地撐起傘。傘面被蟲蛀掉許多洞,撐開傘的瞬間掉出了許多小蟲,他雖然聽見了聲音,親眼看到還是尖叫著胡亂抖動。

太荒謬了。太荒謬了。獪岳有種奇異的荒謬感,看著我妻善逸大叫著甩動傘,日輪刀跟著一晃一晃。

這個垃圾還能走動,而且根本不在意什麼勝負。

不論他是活是死,他永遠都會覺得自己輸了。


善逸總算清理掉了蟲子,他撐起乾淨的傘。身體在跳動後也感覺熱起來,善逸握著傘柄往屋外走。

推開院門,他回頭,斑駁的和室內,燈籠的火明明滅滅。


「火很小,獪岳大哥,你要好好保護它。」


他叮嚀著,彷彿此刻是他們修業時期的同住時候。

差別是,善逸轉身離開。他還是覺得獪岳大哥是特別的,畢竟是他第一個家的「家人」,他用他自己摸索出來的方式,想要當一個好的師弟,好的弟弟。他因為獪岳被議論而揍人,修業時候總是盛著滿滿的飯給他,想盡辦法努力到被肯定。但結果是什麼呢,被認為惹事生非,被冷漠的問怎麼不去死。

現在,他好像覺得,沒有必要再繼續的付出什麼了。

以後給獪岳的信,他想寫就寫,不想寫就不寫。


——對不起,爺爺,但我從今天起,我就要這樣決定。


善逸摸了摸耳環,埋頭向前,拖著腳步慢慢的走著,

身後的屋子,是飄搖的火光,但還是火光。







⋯⋯太狼狽了!善逸看著鏡子,擺到左臉,又擺到右臉,電轟雷轟的蔓延斬擊,幸好沒在臉上留疤痕。他轉身扭頭來看,光裸的背部有雷裂的紋路。

他的兩隻手都包著繃帶,掌心被刀刃割破,長髮也削沒,只留下齊肩的長度。他撩起頭髮到耳後,再抓起馬尾,看起來很俐落。他放開手,覺得頭髮太多了,抓起耳邊的頭髮到腦後,左右看了下。

短髮的好處就是沖洗快,髮油也比較能省著用。不知道這個髮型,宇髓先生會不會喜歡。

管他怎麼想,自己可是贏了回來,宇髓先生敢說一句頭髮不好看,他就、就⋯⋯

善逸嘆口氣,躺回藤之屋鋪好的柔軟棉被。

要不是渾身施力過度的疼痛影響了速度,他很想不眠不休的衝回音屋敷。

快點回去、快點回去——⋯⋯

腦子裡充斥著這樣的想法。快點回到音屋敷,快點回到有大家在的地方,小孩在的地方,還有,宇髓先生在的地方。

虹丸飛離他,替他送信,現在他自己一個人,喊痛也不知道喊給誰聽。善逸無趣的躺著。



他寄了好幾封信,第一封給爺爺,他稟告說他見到了獪岳,獪岳很好,然後輸給了他。

「⋯⋯最後我是用我自創的型打敗他,可以算是柒之型吧?爺爺?我去桃山演示給您看,您看一下,我是不是第一個創柒之型的劍士啊???爺爺!!!」


第二封,是寫給炭治郎跟伊之助,抱怨了一番身體很痛,還有寫的很大字的「哈哈,我贏了!!!!」


第三封,是寄給音屋敷的大家,說他現在很平安,正在回來的途中,他會買土產回去,請他們期待。


甩了甩發酸的手,肌肉很痛,握刀的虎口總覺得施不上力,字也刻的很慢。

善逸拿過一張信紙,低頭繼續刻著。







宇髓展信。須磨、雛鶴、牧緒圍在旁邊一起看,天梓被雛鶴抱著,一雙大眼睛也在看著紙。

「⋯⋯我一切平安,精神很好,但肌肉很痛,腳也很痛,真的超痛的,所以我走得很慢,好想好想趕快飛回來!!」須磨大聲的唸出來,開心的大叫:「小善要回來了!!!!」

牧緒去逗天梓:「小善快回來了!天梓很開心對不對~~」

天梓快樂的哇哇叫著,雛鶴低頭跟天梓說:「到時候再翻身給爸爸看!你已經好會翻身了!」

「我們派車接善逸!」牧緒說,站起來:「我去找車伕!」

「派個最華麗的車。」宇髓說:「我去接他。」

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話,天梓哇啊哇啊的叫。在吵鬧中,虹丸在桌上理完羽毛,走了過來,黑亮的鳥喙「篤、篤」地敲了敲信封。

「嗯?」宇髓拿過信封,往桌面一倒,掉出個折的小小的紙條。

不知道善逸從哪學來的折信紙方法,這個信紙折成了厚厚扁扁的正方塊,嚴絲合縫,沒有可以拆的地方。

用拆信刀,擔心割破了寫字的內容。折信的地方一定有塞的口子,可是翻來翻去,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

這個「信」輪流在大家手裡轉過一輪,明明是前忍,但就是一時半刻不曉得怎麼拆這個棘手的小方塊。

「⋯⋯小善很適合當忍者呢。」須磨說。

「臭小子⋯⋯」宇髓罵他,指間夾著這個正方塊,對陽光看。

信紙很薄,透光,裏面確實寫著字,密密麻麻的疊在一塊,只看到沒有重疊密度高的地方,應該是開頭語,寫著「宇髓先生」。


臭小子一定在得意的偷笑,但又期待他打開吧。耍這麼多花招,繞這麼多彎⋯⋯


非得要解開不可,他就不相信,自己解不開這麼嚴實的,封起來的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