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 從外觀氣派奢華的飯店出來時指針已經走向深夜,即使如此大街上依舊燈火通明,往來的行車也仍絡繹不絕,流瀉而過的光線宛如推動這座城市運作的血液,像是呼吸般會永遠循環著,只有頭頂越升越高的明月暗示著時間的流動。 井之上瀧奈正站在飯店入口附近,就算是在等人的途中她的站姿沒有一絲鬆懈,她內心正默默倒數著時間,想著千束是否有將自己這些年來想說的話成功地告訴對方。 無論是聽信她幾天前突如其來告知要回歸DA的消息、接著開始訂定計畫和張羅服裝及設備,到實行任務的今天為止,自己也漸漸習慣隨著那名前輩的胡來起舞,雖然這次也證明只是烏龍,但卻意外的收穫到對她來說不可多得的結果。 如今千束終於遇上了當年她不惜離開DA也想要見到的人,那個尋找了十年的救命恩人,按理來說她應該要為她感到高興才是,然而方才和吉松先生的那段話卻像是被挑起的毛線球般,隨著思緒的延伸,疑問的線頭便離源頭的真相越滾越遠。 生命都該有歸所,在公平法治外的世界依舊有其他生命在這片國土上生息,同樣守護著這塊土地。 哪怕是像她們這般不知道自我的根源也不受這個國家承認為國民的Lycoris也是如此,無論被訓練得不該有自我意志,尋求安定終究是人類的本能。 而Lycoris也是人類,同樣渴望著能接納自己的地方,沒人願意在外流浪過著毫無保障生活,有所屬總是會令人安心,就像是自己至今仍沒放棄想要回到DA這個目標,儘管已被明言那裡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然而千束又是怎麼想的呢? 無論是被調任到東京來之前的口耳相傳,還是這段期間一同出任務時自己實際見過那超乎常人的動作之後,她的確也曾認為這樣的她明明可以作為DA的Lycoris在本部繼續大展身手,卻甘願跑來外頭做著沒有明確宗旨也缺乏統整性的『幫助人』的任務,過著真正意義上不用聽從命令指示的自由日子。 『合適』這個概念在瀧奈遇上千束後有了更廣泛的定義。 而直到了解她行動的理由之前,瀧奈也不只一次提出了質疑,然而不知道是被店裡每天不斷重複著的忙碌日常影響,還是因為這也是有那個人在的緣故,自己為了目標著急不已的內心也有跟著放緩步調的傾向。 至少她做不到反對千束她那打從心底珍惜著生命的價值觀。 有失必有得。 因為有了這一句話,如今她才會決定繼續待在這裡,等待著那位前輩對自己說的轉機的到來,而對這樣的自己如此說著的千束,瀧奈同樣也想保護她做的選擇,包括她想要去的地方。 但她卻突然想到埋在她胸腔裡的秘密。 一想到錦木千束的生命或許早已不是她自己能掌控的東西後,吉松先生方才那番話便顯得刺耳了起來。 她繼續瞪著毫無動靜的入口,腦裡開始想著是不是該再回去一趟時,一樓的電梯口彷彿回應她的期待般,下一刻和店長一起從門口走出來的千束的赤紅身姿便印入眼簾(不知道為何胡桃跟瑞希也跟在一旁),稍早前像是要阻止惡人得逞般那股蓄勢待發的氣勢此刻早已不見蹤跡,同時一股難以名狀的沉默在周遭蔓延開來。 「啊、蒲燒先生,今晚辛苦妳啦~」 率先對她搭話的是胡桃,尚未把握好一行人狀況的瀧奈只是順著她不是很投入的演技繼續假扮著蒲燒太郎先生,維持著筆挺的站姿和他們會合。 「目標達成了嗎?」 「嗯~是也不是?不過倒是做了許多額外的勞動啊~今天還是早早解散吧。」 顯然沒料到這種曖昧的答案會從嘴上不饒人總是直搗問題核心的駭客口中聽見,瀧奈對她投向詢問的視線,只見嬌小的她仍只是聳了聳肩,玻璃珠般的雙眼無聲的撇向在站在一旁意外安靜的當事人身上,像是在說著『剩下的自己去意會』。 只看她的外表來做這動作總顯得有些突兀,但瀧奈卻讀懂了她的暗示,只是先讓開道路請瑞希帶著店長先行走向停車場。 「妳今天辛苦了。」 「哼哼~蒲燒先生也是喔,謝謝妳在外面等我。」 千束一反剛從電梯走出來的模樣,開玩笑般學著胡桃的口吻的同時一把勾住了瀧奈的手臂,自己的左手被恰到好處的收攏在她柔軟的懷抱中,過於流暢的動作讓瀧奈不得不佩服起她對角色塑造的堅持,然而…… 這齣戲還要繼續嗎? 瀧奈挑起了眉毛看向身旁的人。 「有什麼關係、難得可以穿著禮服到這麼氣派的地方來,不稍微體驗一下太可惜啦!」 走在一旁的她像是看穿了自己的疑惑,在開口詢問這件事的必要性前她率先打斷了自己,暖色的光線打在她石榴石般的眼睛中彷彿暈開了一層柔光,就這麼晃進了自己的視線裡,明明進入酒吧後滴酒未沾、也沒有任何藥物的作用,瀧奈卻覺得此刻千束就算只是賭氣的語調聽上去卻格外的嬌氣。 所以妳就陪陪我嘛! 彷彿聽出了這一層意思,瀧奈想起稍早前站在店長和吉松先生面前的背影,原本想問的事一時之間停滯在嘴邊,便給了她乘勝追擊的機會, 「到家以前都還是任務的一環呦!」 「……那是到家以前都算是遠足的換句話說嗎?」 這回到是她不攻自破。 「唔……差不多是那樣啦。」 顯然沒料到會被糾正,這次換成千束有些不甘心的抿起了嘴,朝著瀧奈的方向看了一眼後隨即又移開了視線,只有來自左手的力道沒有一絲變化。 觀賞著她這一連串熟悉的表情變化,瀧奈卻忍不住輕笑出聲,現在她的行為和她所扮演的『名媛』該被要求的優雅舉止一點都扯不上邊,但此刻這一身顯得成熟貴氣難以駕馭小禮服穿在千束身上卻也讓她顯得格外動人。 「呵、我知道了。那請讓我再稱讚一下,今晚這一身戲服很適合妳,典子小姐。」 + + + 「等等等等……蒲燒先生~~現在還沒回到家喔~~?」 錦木千束的嘴裡雖然一邊提醒著正環住自己腰際的後輩倆人的角色扮演姑且還在繼續一事,然而和順口而出那聲綿軟的告誡不符,面對井之上瀧奈的冒然親近她卻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正埋在自己胸口前的那顆腦袋,像是在安撫不知為何從剛才為止就有些躁動的她。 「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還有繼續使用假名的必要嗎?千·束。」 一處在兩人空間後便公然無視了剛才的約定,聽著瀧奈在唸出自己的名字時特地加重的音節,頓時將她從帶著遺憾色彩的悲傷夢境中給拉回了現實。 「說好的要陪我呢……」 以往總讓千束感到有些不近人情的態度就算是今天也沒有為她放寬標準,裸露的背脊抵在微涼的公寓走廊牆邊,無處可逃的她只能發出像是耍賴般的低聲反駁。 「所以我才會跟妳一起回來這裡,只是覺得如果是現在的話就不需要繼續用虛假的名字來稱呼彼此而已。」 這般回答的瀧奈表情被隱沒在背對著月光的陰影中,然而她很確定正抱住自己的後輩的目光肯定和平時同樣坦蕩。 她總是抓不準瀧奈願意脫離合理性的軌道並表示好意的時機,這也許是之前她無法順利融入DA的人際氛圍而總顯得特立獨行的原因,但千束卻也覺得只有自己能知道她的這一面也好。 從初次見面一板一眼的沉穩印象開始,到意外發現冷然外表下是容易被挑撥陷入一頭熱的好勝性格為止,千束並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而她將瀧奈願意花時間來配合自己當作卸下防備的表現。 明明到剛才為止在潛入任務上全神貫注的模樣,如今一褪下名為工作的頸圈後那份專注的神情卻全數投射到了千束身上。 她的急切滲入了千束還沒獲得釋放的身軀,眼前的瀧奈已全然找不到扮演蒲燒太郎時那副氣定神閒的影子,她沒問她還要維持多久這樣的姿勢,而這或許是因為自己同樣還想再多享受此刻的狀況的緣故。 「瀧奈、」 果不其然她聽話的將視線朝向了自己,那聲呼喚是今晚唯一真實的存在,她毫不規避的誠實是千束任由她對自己予取予求的理由之一,她想知道瀧奈願意探究自己到多深的內部。 「我打算把這個摘下來了。」 塗著粉嫩桃色的指間緩緩的勾起了胸前的墜飾,像是顯擺般地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千束知道無論是此刻滯留在自己懷中的體溫、還是從西裝筆挺的優雅男人口中聽到的拒絕話語,到老師彷彿將心臟掏出碾碎般充滿痛處的道歉,那滿溢著無法挽回的後悔表情肯定都不是她的會錯意,但是她又能如何呢? 該埋怨米卡這些年讓自己蒙在鼓裡一無所知嗎? 還是對他做不到成年人應該有的表現覺得失望? 亦或是對無法成為能讓當初他和吉松先生救下的那個千束而感到抱歉? 沒人知道未來會變得如何,他們之間沒有可以向誰證明自己是正確的正當性,被冠上使命的救贖、沒有絕對益處便無法成立的交易,這樣的米卡和吉松先生是讓千束免於支離破碎下場的人。 而當她得到能夠延續之後生命的機會後便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去做想做的事、要去完成應該做的事,誰也不能阻止。 畢竟自己只能繼續用自己的方式去愛人。 但是––…… 「只有今晚的話應該可以吧?」 瀧奈、如果是妳的話,能否用不會輕易動搖的目光告訴自己該如何定義他們與自己之間應有的正常? + + + 她的表情像是被突如其來的陰霾給壟罩般曖昧不明,然而今晚的月光是如此的明亮。 平時的千束總是如同明朗的晴空般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此時懷裡的她卻宛如被夜晚這層絲絨包覆住的細瘦月相般,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模糊不清,是瀧奈陌生且不熟悉的她。 和千束一同回到其中一間藏身處後,從回程的路途中一路膨脹的在意令瀧奈忍不住在離別的玄關前抱住了這樣的她,起因只是因為她為了道謝而落在臉頰上的淺吻。 而千束沒有拒絕自己的擁抱,卻也沒能像平時那樣對自己的行為用玩笑來打發過去。 瀧奈抬起臉瞥了一眼出現在身後佔據著窗口一隅的月色,隨後興致缺缺的移開,接著是那個人泛起櫻色的雙頰和白皙的頸脖填滿了她的視野,莫名的焦躁支配著她的大腦。 她靠得還不夠近、不夠貼近今晚懷著秘密顯得若即若離的那個人。 「只有今晚的話應該可以吧?」 聽上去像是告知的疑問句宛如羽毛撫過般挑起了她平時該被壓抑的感官,瀧奈捂著溫暖背脊的掌心彷彿跟著開始冒汗,然而千束的語氣像是自己的回答怎麼樣都無所謂。 眼前貼在雪白肌膚上那枚扁平的墜飾對她來說如同的無聲的挑釁。 呼之欲出的不耐一瞬間攫住了自己的理智,她瞇起了雙眼,原本腦裡思考著是否先讓彼此都先回去休息的選項一瞬間被拋到了腦後,順從帶著陌生香氣的引誘她張開口銜起千束指尖勾起的那枚墜飾,想要奪回眼前的人的注意力這麼做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接著她聽見乾淨沒有任何一絲疤痕的胸口傳來低聲笑著的輕微震動,千束的語氣愉快的上揚: 「真是、比起我瀧奈對這個墜飾更有興趣嗎~?」 白皙的手臂像是找到心愛的玩偶般憐愛地環抱住自己的脖子,和Lycoris不符,少女特有的柔軟身軀欺了上來,為了不失去平衡而環住千束腰間的瀧奈那燙得筆挺的外套上被堆擠出皺褶,然後是貼在額間來自嘴唇柔軟的觸感,就連這裡也染上了粉桃色的淺漬。 「唉……妳喝醉了嗎?」 瀧奈放開了仍掛在她頸間令人覺得不悅的墜飾,在對方比起擁抱更像是單方面擠蹭過來的姿勢下安靜的問道。 她猜不到自己不在場的那段期間他們之間有了什麼樣的對話,但從千束現在反常的模樣來看也許事情沒那麼順利也說不定。 「嗯~是也不是?」 「有喝還是沒喝,請好好告訴我。」她的眉頭又漸漸靠在一起。 像是在埋怨她這般逼問破壞了到目前為止的氣氛般,千束扁起嘴的同時卻又乖巧的小幅度搖了搖頭。 「即使如此現在也已經很晚了,明天也還有班,今天妳該回去休息了。」 想來想去她最後還是在自己無解的疑問和時間不允許的情況下選擇繼續安分等待,回到家後等於任務結束,既然如此在任務中產生的額外情感就不需要再拿來為難不願多說的她。 「妳要回去了嗎?」 她的前輩卻依然站在玄關門口,顯然對於她的離去感到茫然,眼前的千束已經毫無山葵典子舉手投足間該有的自信、也不見方才為止足以令人亂了步調的煽情痕跡,無論是她還是瀧奈都一點一滴從虛浮的步伐中重新踏入了現實,而看著這樣的她的瀧奈嘴角不禁上揚,放緩了聲調和她約定著: 「明天還會再見面的。」 約好在妳第二次生命的容身之處,無論晴雨交錯還四季更迭都會如期而至。 如果是妳珍視的,那些也將成為自己保衛的對象;只要是妳在乎的,那也無疑也會是自己駐足的場所。 哪怕那枚墜飾是連接著千束安危的導火線––…… 井之上瀧奈將這份覺悟牢記在腦海中,步入了更深的夜色。 Fin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P5e1n8ezmjx3jUNdhL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