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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





　　這是第三天了。

　　她坐起身子，也不知是床架壞掉的關係，還是夜不安寐的因故，睡了六小時卻仍然沒有感到放鬆，甚至是越來越疲憊。

　　百合揉了揉發紅的眼圈，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

　　睡不著只是小事，她有很多事情可以打發時間，例如看看自己在暗巷裡撿到的童書，或是修理家中壞掉的傢俱……可是身體若沒辦法得到休息，自己沒辦法照平常的狀態上班，實在是讓她很困擾。

　　最近總是夢到被壞人追的夢境，而夢境的結尾自己永遠沒能逃出，可能逃到牆角、然後被殺害，不然就是無奈地從高處墜落，接著她就會被嚇醒了。

　　明明只是夢而已，她安慰這般自己，可是被驚醒之時，胸口總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心臟也不停地急速跳動，連帶引起不安與惶恐的心緒。

　　百合環顧四周，家中一如往常，好的傢俱沒有幾樣，破舊、老去的物品散開在各處……還有諾爾常坐的位置是空的。她並不害怕黑暗，也不怕髒亂，不過當自己被夢魘嚇醒後，她倒是格外思念諾爾，望著空蕩的位置，那樣的空虛和寂寞似乎會蔓延開來，讓冰冷的感覺遍佈全身。



　　「妳起床了？」門敞開，是諾爾。

　　百合怔了片刻，「什麼意思？諾爾剛才有來嗎？」她揉著自己的眉心，覺得自己太大意了，居然連有人進門自己渾然沒有察覺。雖然諾爾不是外人就是了，但是防備心多少還是要有呀。她獨自反思。

　　「我看妳睡著了，所以沒有叫醒妳。」他從紙袋中拿出幾個麵包，「要吃嗎？」

　　百合摸了摸肚子，搖頭道：「現在還不餓。」其實惡夢的關係不僅讓她沒食慾，頭也覺得格外暈眩。

　　諾爾立刻就知曉她的反常了，他坐到床沿，低聲說：「妳的黑眼圈很重。」

　　她並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讓諾爾煩憂，所以聽見他的話，趕忙揮揮手，表示無礙，「我只是這幾天一直做惡夢而已，小事而已，不要緊的！」她恢復以往的笑色，半開玩笑地說道，惡夢不要緊，會干擾到上班自己還比較困擾。

　　豈知，諾爾的眉心一沉，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工作……」不過確實有她的風格就是了。他輕嘆口氣，道：「這是小事而已，那什麼是大事？」他曉得百合總是為他人著想，或許在她心裡真心認為眼下的烏青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是看在諾爾的眼裡，他只覺得她不舒服，還這樣強撐，自己心裡也不痛快。

　　「我們走吧。」諾爾拉起她的手。

　　「去哪？」百合茫然回應。

　　月色映照了他清俊了臉龐，他的眼角眉梢都透著屬於他的確信與不羈，「去散心呀。」



　　他們又爬到隔壁樓的樓頂，前幾日來的時候還是陰雨綿綿，如今梅雨季遠去，夜空特別地清澈，萬千星芒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加燦爛。

　　其實聞到新鮮的空氣，看到如此乾淨的夜色，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但百合覺得，有大部分的原因是諾爾在身旁，所以她才得以安心。

　　可是惡夢終究只能自己面對，她總不能任性地要求自己睡覺時諾爾要陪伴在身旁吧？

　　她才這樣想，諾爾便啟唇說道：「如果會害怕惡夢的話，我會陪妳到入睡的。」要她安心休息，不用有疑慮。

　　聽聞諾爾的話，百合心裡柔軟成一片。

　　諾爾是什麼樣的人，她非常清楚，他有自己的執著，有屬於自己的夢想，卻肯為她稍作停留，甚至是花時間保護她。

　　百合欣慰地笑著：「有諾爾的這句話，我就能好好入睡了。」她伸手捏了他的臉頰，要他別總是擺出老氣橫秋的臉色。

　　「但願如此。」諾爾以牙還牙，也伸手捏了她嘴邊的肉，不過沒有使力。



　　一陣玩鬧後，他平靜說道，「夢是現實的相反，所以妳在夢裡被人追，現實中便會過得順遂、自由。」她聽得出來他的口氣，並不是玩笑話。

　　諾爾說完，並未再繼續看向她，只是仰著臉遙望星空。

　　百合只覺得，如果他們都是銀河中數億星子的其中一顆，他們能與彼此見面何嘗不是種奇蹟呢？

　　既然緣分是這麼神奇且美妙，她並不想隨意破壞這份寧靜，只是安靜地陪伴著彼此，看著繁星璀璨。

　　而且所謂的惡夢與恐懼，早就在他的言語之下瓦解了，徒留滿心的感謝和溫暖。



　　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