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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目標 五 試閱 02
「殿下——！」猛衝到他面前，飛身下馬的銀髮青年是晏淩軒親衛隊的隊長爻川。他們原本有二十四個人，都是身著重鎧甲的玄龍劍士，但現今只剩爻川一人還活著了。
「我用盡了辦法，但求援的信號還是發不出去……」爻川的神情焦灼極了，他受了傷，胸甲的縫隙滴著血，身後的戰馬也像從刀山火海裡掙扎回來那樣，佈滿血淋淋的傷。
但這樣傷痕累累的慘狀卻是晏淩軒這二十多天來見慣了的。很多人離他而去——那些與他一起長大、變強的手足親信，全都被魔族像踩踏螻蟻般殺戮了。
「看來魔族封鎖了邊境的通訊，想要徹底毀滅蚩尤。」晏淩軒冷靜地說，儘管他內心憤怒無比。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蚩尤？」爻川絕望地低吼，「那些貴族到底看上我們什麼了？！」
蚩尤雖古老，但並不是赫拉迪勒最富有的國家，相反由於魔物時不時的侵擾導致人口稀疏，他們並沒有多少「資源」可供魔界貴族的軍團掠奪。
「對那些高傲的貴族來說，我們只是食物。」晏淩軒蹙眉道，「他們想殺就殺、想掠奪就掠奪，就這麼簡單。」
「可這樣大規模的殺戮根本不正常！這更像是報復……」忽地，爻川盯著晏淩軒流血的雙手，大吃一驚，「殿下，您受傷了？」
「只是一點灼傷，不礙事。」晏淩軒扯下衣袖一角，三兩下包紮住手掌，「跟我走。還有人沒進入避難所，等他們全部下去之後，我們要封印住入口。」
「是！」
爻川快步跟上晏淩軒，當他走進那顯然是用黑魔法才能熔開的石頭隧道後，頓時明白晏淩軒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黑魔法威力巨大，但反噬的力量也比白魔法更強。若沒有萬全的準備，比如魔法陣來承載超出肉體極限的法力波動，那麼法師就註定會受傷。
「殿下……」爻川看著晏淩軒高大威嚴的背影，即便知道他一向視保護蚩尤的百姓為自己肩上最大的責任，依然感動不已。
議政殿依山而建，地下避難所的入口就藏在王座後方的山壁中。此時入口敞開著，一列手持矛戟的御前侍衛嚴密地守護著它。
「殿下！您終於來了！」侍衛們一看到晏淩軒就下跪行禮，村民正挨個進入避難所。
旺盛的火把照亮避難所的入口，那更像一個龐大的山洞，粗糙的石梯深深的通往地下，暗紅的龍血咒文佈滿洞壁，那是克制魔族的利器。
待村民們全都下去後，晏淩軒對御前侍衛下令道：「你們也一起下去，父王和母后需要你們的保護。」
「是！殿下。」御前侍衛肅然領命，進入避難所。
國王晏龍年邁，患有嚴重的風濕病，蚩尤的國政多年來一直由晏淩軒代理，而王后陛下自從夏琳公主自殺後也抑鬱寡歡，不再關心外界，因此對於蚩尤的御前侍衛來說，晏淩軒的命令就是王令。
「還有你。」晏淩軒又看著爻川，「守護封印需要門內和門外同時念咒，你去裡面，我在外面結印。」
「這絕對不行！殿下，我怎麼能把您丟在外面？！」爻川用力搖頭，眼睛都急紅了，「您快進避難所吧！把這裡交給我。蚩尤不能沒有您，而守護您是我的責任！」
「聽著，爻川，我不能連最後一個兄弟都守不住。」晏淩軒抬手緊握爻川的肩頭，堅毅的目光落在他血跡斑斑的臉上，「你們守護了我那麼多次，就這一次，讓我站在你們的前面吧。」
「殿……」
「轟！！」議政殿挑高的重簷屋頂再次發出巨響，碎瓦和木梁嘩啦砸落，連地面都裂開縫隙。
兩人一抬頭就看到突擊獸的利爪正撕扯開屋頂，輕鬆得如同撕碎紙皮。
「快走！」晏淩軒猛力一推，爻川踉蹌著跌入避難所，晏淩軒飛快地合上入口。
——如果蚩尤滅亡了，起碼這些人能夠活下去。這是晏淩軒心裡唯一的安慰了。
山壁迅速恢復成原樣，岩石嶙峋，堅不可摧。它原是遠古紅龍族的軍事堡壘，晏淩軒打心底相信遠古龍族的力量，只要他們撐得夠久，處在蚩尤上空的時空裂縫發生裂變，魔族就不得不撤軍。
即便是擁有空中軍艦的魔界貴族也沒法擔負沒有退路，被困在人界的風險。因為赫拉迪勒的結界會讓魔物變得虛弱，停留在人界的時間越久影響越大。貴族會漸漸無法控制他的軍隊，低級魔物會變得瘋狂，不止屠戮人類還會攻擊魔族，那樣就損失慘重了。
只有魔王可以無限制的控制魔軍。
「魔王……」晏淩軒突然鎖緊了眉。魔王對於屠魔大戰後出生的新生代人類來說，只是一個不詳的稱號、一個誰也不曾親眼目睹的怪物。
很多人，包括祭司都認為魔王在十萬年前的那場屠魔大戰中受了致命傷，逃回了混沌。可魔王終有一日會歸來的，他會再度率領魔軍進攻赫拉迪勒，就像眼前那些正摧毀著蚩尤的魔獸。
晏淩軒用力握緊玄武劍，他不能讓蚩尤的百姓犧牲更多了。就算拼盡一切，他也要守住避難所。
「哐啷！砰！」又一頭突擊獸扯裂屋頂鑽入殿內，趴在廢墟上沖晏淩軒厲聲嘶吼，掀起一陣氣浪。
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突擊獸源源不斷的爬入殿內，從四面八方圍住晏淩軒。
它們成群的出現意味著王宮外面的禁衛軍已全軍覆沒。晏淩軒很難過，但守護王宮是他們的責任，而他身為軍團長，會永遠的和他的戰士們站在一起。
晏淩軒扯開包紮雙手的布條，讓受傷的掌心不斷流血。血液是除去「靈魂」之外最強有力的施咒媒介，他會讓這些魔獸明白什麼是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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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個頑強的男人。」
瑟瑟夜風伴隨著戰火狂嘯，尤利西斯公爵環抱雙臂站在破開大洞的宮殿屋頂，興致勃勃地欣賞著晏淩軒浴血奮戰的身姿。
即便被那麼多突擊獸圍攻，長劍依然無所畏懼的揮舞，兇猛斬向突擊獸的要害。與此同時他還能築起防護盾，擋住那足以燒熔岩石的烈焰，反應極其敏捷。
在晏淩軒的身體四周，突擊獸的屍體壘疊成一圈，就似邪惡的魔法陣。
「真讓人傷腦筋。」尤利西斯幽幽感嘆。不得不說，如此擅長劍術又精通魔法的人類還真讓他驚訝，雖說大部分人類劍士都會學習魔法，但那只是為了了解魔法常識，更方便的使用法術加持的武器而已。
魔法是與生俱來的力量，比劍術更講究天賦，也更難修煉，只有極少一部分人類能夠「魔武雙修」，而這部分人類通常會成長為像梅姆內斯以及卡蘭那樣的大法師。那可是血盟衛士曾經的噩夢。
一想到那個讓數萬魔軍葬身火海，害得他可愛的養子重傷的大法師卡蘭，尤利西斯就覺得晏淩軒礙眼極了。他必須趁晏淩軒還不夠強大的時候，除掉他！
至於瑪魯金心心念念的人體研究……反正屍體也是能解剖的，不是嗎？
尤利西斯冷冷一笑，優雅地脫掉手套。右掌心的皮膚猛地撕裂，從禁忌咒符中鑽出一只通體漆黑、頭部長有三只血紅眼珠的魔鴉。
魔鴉尖嘯著燃起火焰，在尤利西斯的手中幻變成一把刀刃隱泛紅光的黑色巨鐮。
它名為克洛諾斯——靈魂收割者，是尤利西斯用自身魔力鍛造出來的武器。
單手握住兵器之後，尤利西斯輕盈地跳下屋簷，似一陣疾風猛襲向晏淩軒。
「乒——砰！」
鐮刀和長劍在半空交接，純粹的力與力的碰撞，兩人都被巨大的撞擊力震得往後飛去，又都在殘垣斷壁中急急站定。
「小心後面，人類。」尤利西斯朝晏淩軒拋去媚眼，「突擊獸可是很狡猾的生物。」
「什麼……嗚！！」
從石柱後方猛烈噴出的火焰正中晏淩軒的後背，他面朝下摔進亂石堆，激起大片塵土。
「我都那麼好心的警告你了。」尤利西斯微笑著，右手舉起巨鐮，走上前，「真沒想到你這麼不堪一擊……嗯？」
異常波動的魔法磁場，尤利西斯突然低頭，看著腳下。
聚集五大元素的咒文用鮮血蝕刻在碎裂的地磚上。這是血符咒，用以召喚黑暗精靈。
那是一個殘酷的殺戮者，脾氣極端暴躁，所到之處皆血流成河。
「竟玩這種把戲……」尤利西斯順著腳下的地板往周圍望去。晏淩軒利用突擊獸的屍骸做遮掩，已經完成了魔法陣，只差最後的召喚。
「哢嗒……」碎石滾落的窸窣聲響。晏淩軒在廢墟中艱難爬行，一手握劍，另一手鮮血淋漓。
他想要坐起來，但掙扎了幾次都摔倒，他背部的盔甲被火焰燒熔了，從肩膀到後腰都血肉模糊。
儘管他如此虛弱，終究還是坐起來了，墨黑的眼裡沒有一絲畏懼。
「哼，就算你召喚出黑暗精靈也不能改變什麼。」尤利西斯睨視著他，「蚩尤已經完蛋了，你也完了。從今以後，你們的靈魂都將是團長大人的奴隸。你應該感到榮幸，至少你們還有被食用的價值。」
「人類才不是魔族的食物！」晏淩軒怒喝，鮮血湧出他的嘴唇，他硬是咬牙咽下了。
「那該是什麼？」尤利西斯紅豔的雙唇邪魅地冷笑，「卑賤、貪婪又無能……我實在想不出人類有什麼值得魔族尊敬的地方，你們不過是滿地亂爬的蟲子。」
尤利西斯改用雙手握住巨鐮：「放棄掙扎吧，臣服於魔族，我會賞你一具全屍。」
晏淩軒無視近在咫尺的鐮刃，突然把頭盔取下了。
他長得極俊，如若點漆的黑眸下是高挺的鼻樑與厚薄適中的迷人嘴唇。與晏子殊相比，他的臉部輪廓更加硬朗，充滿著成熟男性的魅力。毫無疑問，他是「美食珍饈」，若不是他必須得死，尤利西斯是很樂意陪他玩上幾天的。
卡洛斯也喜歡像晏淩軒這類強壯耐操的玩具，他們已經很久沒在一起玩了。只是稍微想像一下床上火熱交纏的場景，他就興奮得不行。
似看出尤利西斯眼底的齷齪，晏淩軒的語氣更加嫌惡：「作為魔物，你可真不擅長撒謊。」
「什麼？」尤利西斯不明白晏淩軒說這話的意思。
「你、還有那個叫瑪魯金的貴族，」晏淩軒充血的雙眼瞪著尤利西斯，「你們到底想要在蚩尤找什麼？是什麼讓你們那麼害怕蚩尤？」
「害怕？區區一個人類竟敢對魔族說出這個詞……」
「別再演戲了！」晏淩軒深喘一口氣，狠瞪著尤利西斯，「從什麼時候開始……魔族會對人類的族譜感興趣？你以為瑪魯金一把火燒了神禦閣，我就不知道你們偷了什麼？」
尤利西斯金色的魔瞳微眯起，似笑非笑：「原來你早就發現了。」
「你們到底要找什麼？」
「一個問題的答案。」尤利西斯笑眯眯地收起武器，「既然你主動提起，那剛好省得瑪魯金給你的腦子動刀。」
「……」晏淩軒劍眉緊鎖，沉默不語。
「聽說你很寵愛弟弟，連聯姻的對象都要先看你弟弟喜不喜歡。像你這樣戀弟的男人，可是會娶不到媳婦的。」尤利西斯蹲下來，與晏淩軒面對面，「你和晏子殊長得真像啊，尤其是這雙眼睛……讓我好想把它挖出來，舔一口呢。」
「你們的目標是子殊？！」晏淩軒黑眸震顫，猛地握緊玄武劍。
「對。」尤利西斯俏皮地一笑，完全沒把晏淩軒這小小的掙扎放在眼裡。
「你的弟弟——晏子殊勾引了魔王陛下，讓魔界陷入內戰，一片生靈塗炭呢。我們想知道晏子殊究竟是什麼來路，又用了什麼魔法欺騙陛下，就特地來蚩尤調查。不過我們的團長大人沒什麼耐心，不願意一個一個抓來審問，就想先殺光你們再說。當然了，我覺得這更像禮尚往來，你那恬不知恥的弟弟摧毀了魔界的秩序，我們就摧毀他的家園。」
「住口！」晏淩軒憤怒地瞪著他，「子殊和魔王……？！這絕對不可能！子殊最厭惡魔族，絕對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做！再說，魔王都消失十萬年了！」
「說實話，我們和你一樣驚訝。」尤利西斯微微笑了笑，尖而鋒利的指甲撫著晏淩軒的眼角，「你們這些卑鄙的人類到底用的是什麼咒術，詛咒了我們的王？那麼高貴完美的魔王陛下……怎麼可能會突然愛上人類？」
「愛上人類？」晏淩軒愣住了。
「啊，我又多嘴了。」尤利西斯 嘆氣，「團長大人該生氣了吧。罷了，反正你馬上就會死。」
鮮血突然從晏淩軒的右眼中湧出，眼球被生生剜出，尤利西斯抽回手，輕舔著眼球上的血。
晏淩軒痛苦地緊閉雙眼，死死咬緊牙關。
「哦，竟然連吭都不吭一聲，真是可怕的男人。」尤利西斯一把捏碎眼珠，手中再度浮現巨鐮。
「明明是魔族在玩弄人類……你們這些混帳！休想傷害子殊！」晏淩軒怒吼！大地瑟瑟顫動，沿著面頰流淌的血液忽然有了生命，一滴接一滴融入地面的血咒符中。
被重重封印禁錮著的黑暗精靈回應著晏淩軒的召喚，它酷似狼蛛般巨大猙獰的四肢掙脫出封印，即將暴動的暗黑力量讓整座宮殿都劇烈搖晃起來！
突擊獸四散奔逃，宮殿屋頂轟隆崩落。尤利西斯一臉輕蔑地看著扭曲著巨肢，從魔法陣中掙扎起身的怪物：「我告訴過你，就算你放乾全身的血液，召喚出黑暗精靈，也改不了什麼。」
「魔族……還真是自負，沒明白的是你。」
「哦？」尤利西斯挑眉，難不成晏淩軒是在拖延時間，想等來援軍？不可能，整個蚩尤都被魔軍封鎖著，別說人類，連一只蟲子都別想突破卡洛斯的結界。
「你……沒有親眼見過黑暗精靈吧？」
「沒見過又怎樣？」
「它和魔族一樣，是殺戮的象徵，所到之處一片血河。」晏淩軒目睹著比宮殿更要龐大的怪物聳立在魔法陣之上，「所以很多人都忘記了……它曾經也是妖精，而妖精是可以突破一切結界的。」
『糟了！』尤利西斯猛然反應過來，但晏淩軒已經念出最後的咒語。
這不是召喚黑暗精靈殺戮魔族的咒語，而是使魔咒，只見一團刺目的紅光從魔法陣中心亮起，黑暗精靈疾如流星竄出王宮，直飛天際。
它是沖著晏子殊去的，為的是給晏子殊傳遞消息。
尤利西斯並不在乎晏子殊怎麼想，但晏子殊的身邊……有魔王。
——真是最糟糕的逆轉。
尤利西斯來不及多想，身形一閃，猶如爆開的閃電直追黑暗精靈而去！
晏淩軒冷笑著，右手鬆開玄武劍。事實上他根本握不住它了，鮮血在他身下幾乎流淌成河，他一再咽下湧上喉嚨的血腥，舔著紅唇，僅靠左眼盯著前方的殘垣斷壁。
躲藏在暗處的突擊獸又都回來了，團團包圍住他，呲出兇猛的獠牙。
『子殊……』晏淩軒思念著不知身在何處的弟弟，很擔憂他的安全，『對不起，王兄要是……能早點告訴你封印的事……要是能為你做更多……就……』
突擊獸猛然躍起，狠撲向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