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day12-雙殺手paro

他在推開門板的瞬間感受到了視線。
那並非對生客感到好奇的善意眼光,而是將他視為外敵的警戒眼神。類不著痕跡地掃視店內,沒人轉頭看他,但皮膚上傳來的刺癢感確實地告訴他,就連此刻背對著自己的短髮女性,都正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冷靜下來。這裡是敵人的地盤。
他盡力按捺住來自職業的、想立即從這裡逃出去的本能,緩緩靠近了吧檯。吧檯邊除了一名男子以外空無一人。但他問都沒問,逕自在男子左手邊坐下。
「要什麼?」有些年紀的酒保無視他弔詭的舉動,冷漠地問道。
「Old Fashioned。」他連酒單都沒翻開,「請幫我做得甜一點。」
「………我去拿方糖過來。」
酒保安靜地退開,只留他,與桌邊的男子兩人。
「初次見面。神代先生。」待酒保完全消失在廚房入口,男人才開口朝他搭了話。
「所以,你就是『劇團』的團長大人嗎?」
「我姓天馬。」
男子這才轉過臉來,頭一次正眼看他。
出乎意料地年輕。類想著。

/

「這是這回的資料。目標是……『劇團』的團長。」
他收下少女遞來的資料。說是資料,其實只有兩三張紙而已。
「真薄啊。」
「對方是同行,我有什麼辦法……」
「呼呼,抱歉,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喲。寧寧。」
類的安撫沒能讓少女氣鼓鼓的臉頰消下,於是他決定先過目文件。上頭只簡單寫著「劇團」的傳聞,以及委託的方式。
能在現實中扮演任何角色。類聽過關於劇團的傳聞,無論是家人、朋友、雇主、部下、老師、學生、富豪千金……只要有需要並提供足夠的報酬,劇團便會派出相應的人選,並完美扮演指定的角色。不問場合。
沒錯──即便是協助像類這些同行的「工作」也是一樣。
「我記得劇團和各家公司的利害關係一向沒什麼衝突,怎麼有人突然想要那位團長的命了?」
「我怎麼知道……那是上面的事。」
「說得也是。」
他翻過一頁,第二張紙上只簡單記載著關於團長的特徵和資訊。
男性,推測二十歲上下,不超過二十五歲。身高約一百七十左右,身型比一般成年男性略瘦。
「沒有照片呢。」
「……嗯。」
「不是怪你。只是上面真喜歡丟一些麻煩的工作下來……算了。」
他聳聳肩,將文件交還給寧寧。工作的資料當然不可能帶著走,全都必須銷毀。
「那就先照著上面的方法,把那位神秘的團長大人叫出來瞧瞧吧?」

/

「事實是這樣的。我是一間小企業的獨生子……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公司啦。硬要說的話就像是暴發戶?所以我也沒什麼教養。」
「沒那回事。」
說實話,類本以為團長私底下會是個冷漠的性子。他對演戲沒什麼研究,但「會演戲」總給他一種失去自我的印象。而對類這種即便以殺人維生,仍堅持自我風格的個性而言,是最無法理解的。
所以他才嚇了一跳。天馬看上去就像個高中剛畢業的少年,一雙蜂蜜色的眼瞳會在微笑時輕輕瞇起,任誰來看都是十分真誠的笑容。
「我們家的生意姑且還算是順利吧。問題就出在我是獨生子……我並非不想繼承家族事業,但父母總一直逼我結婚,就在上星期,他們說幫我找好了一戶大小姐,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的話,可能下星期就得被逼著簽字了。」
「神代先生崇尚戀愛結婚嗎?」
「不光是那樣,我是……」他輕輕摸了右邊的耳環。
「原來如此。」天馬立即會意過來地點點頭。
「老實說我已經受夠了。政略婚姻也好、隱瞞性向也罷……在日常中一直演戲太疲憊了。我想趁這個機會像家人說明清楚,但我目前沒有伴侶。」
「我想不必找到我們這裡來,坊間應該有很多類似的服務吧?」
「家父家母行事偏激,可能會有一些暴力舉動,或是私下調查甚至威脅我伴侶的行為。我不想給人添麻煩,所以你們是我最好的選擇。」
確實。面對類不著痕跡的奉承,天馬輕易地接受了。
「我明白了。你的委託『劇團』願意接下,神代先生。」
「真是太感謝了。」
「那事不宜遲,現在就來討論一些細節吧。關於伴侶角色的外型您有什麼要求嗎?體型、身高、年紀或長相等等,我們會盡量派符合要求的演員過來。另外還有身分和個性的設定、喜歡吃的食物、說話方式等等──」
「我什麼都沒想耶?」
「不要緊,之後再討論也可以。只是外型方面必須現在就決定才行,如何?」
「如何啊……」答案顯然只有一個,但他必須裝成經過再三考慮的樣子。
「──我覺得天馬先生就很好。」
「像我這種類型的人嗎?」
「不,我的意思是,天馬先生就好。」他微微一笑,「我希望天馬先生來擔任伴侶的角色,可以嗎?」
「我很貴的喔。」
「不要緊,我是富二代嘛。」

/

「請。」
「謝謝。」
身穿玩偶裝的人將一疊紙塞到他手裡,像是商店街裡發傳單的吉祥物一樣。
為什麼每次都得穿玩偶裝呢……司百思不解,但他老早放棄了吐槽這件事,想來又是那位高層大小姐的主意吧。
「這次是『沙羅曼蛇』的頭牌員工。通稱是『類』。」
「代號嗎?」
「似乎是本名的樣子。」
「竟然用本名活動啊……」膽子很大嘛。饒是司自己也頂多以姓氏自稱,不曾連名字也一同交出去過。
「不過怎麼會把區區『員工』當成目標?就算是尋仇,應該要找委託的人才是。」
說到殺手,在圈內人眼裡幾乎等同於「菜刀」。
確實有人死在菜刀之下,但誰也不會去責怪菜刀,而是會去處罰拿菜刀的人,找殺手尋仇是毫無意義的行為。
「這不是您需要注意的事。」
想當然耳,穿玩偶服的人不會回答他。
「您只需要知道──為了國家,這個人必須死。僅此而已。」
「是是。」
殺手啊……光是要找到人就是件麻煩事哪。司微微皺起了眉頭。
「對了,上面有辦法搞到『沙羅曼蛇』的聯絡管道嗎?」
「是可以。您要做什麼?」
司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中掏出了打火機。
在茫茫人海當中找尋一個殺手太浪費力氣了──因此,讓他主動來找自己才是最好的選擇。
伴隨著紙張燃燒的氣味,戴著單邊耳環、有著一頭紫髮的男人的照片逐漸被吞噬於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