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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永恆的泉源


一切永恆的泉源,
不間斷地、噴湧上升。
神啊──祂可見嶄新開端?
神啊──祂是否不斷新生?

世界馴服於循環,早已無限地、無限地自我折返。
而這場遊戲將永不止息。



月亮升到最高點時,沙勒姆‧坦佩斯特剛結束假期前最後一個任務。她將染上鮮血的軍刀擦拭乾淨,深藍色的方巾暈染更深的痕跡,卻也分辨不出是什麼東西。她有好多這樣的方巾,畢竟血是很難洗乾淨的。
從深藍色變成混濁污穢的一塊布料只需要將刀從頭擦到尾,沒有見過剛開始的樣子許會認為那就是本來的顏色。只有她知道不是這樣,只有她拿來泡開血跡準備清洗的那盆水知道不是這樣。布料邊緣會緩緩透出赤紅,是鮮紅還是暗紅?
她有好多這樣的方巾,看來又該換一塊。

刀被收進刀鞘裡,掛在腰間,刀鞘上的裝飾紋與皮帶零件扣在一起,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時不時響起。深夜路上沒有什麼人,感謝聖母,儘管異端已經被擊殺,現場肯定不怎麼好看,對普通人而言尚嫌過度刺激。善後不是她的工作,負責的同事早已迅速將現場復原,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便帶著屍體離去。異端的殘餘不能流落民間,會去到何方不是她該過問的問題。
即使同在樞秘院,她對份內以外的事情沒有太多興趣。

今夜很冷,圓月掛在天上,像顆結凍的冰球。細雪逐漸將街道填滿,覆蓋一條細緻的絨毯,踩在上頭都能看見淺淺的腳印。也就是這麼冷,冷到她難得思考為何血族會在這種根本沒有人想出門的天氣進行狩獵,還是在城市裡,就在樞秘院眼皮子底下。
並且成功了。

這是一個臨時任務。本在回老家路上的她接獲巡邏警察的通報,受害者是倒在小巷的乞丐,血還是溫的,說明兇手沒有走遠。她也的確很快找到犯案的血族,嘴角的一片紅甚至都沒有抹去。
是自大還是有恃無恐?
不得而知。戰鬥沒有持續很久,她幾乎沒有感受到反抗,彷彿就在一瞬間結束了。刀刃劃開頸脖的剎那她似乎看見異端的嘴角稍稍翹起,只是錯覺,卻讓她恍惚間將異端與死去乞丐的臉龐重疊。
他們都揚開奇異的笑容。像烙鐵按壓在在被害者與加害者臉上。

為什麼?
她背靠著牆,雙手環胸,在知道有臨時任務的當下她就通知家裡,本也打算直接回樞秘院的宿舍,現在……卻有點不想回去。
樞秘院即便在夜晚也亮如燈塔,位在雪山山腹,莫不是女神把星星吞下肚,永恆地照亮貝施科涅茨。那座山好高好高,她稍一抬頭就能看見,遠在幾十里外、懸空之上的聖殿。
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比家還要熟稔。

現場被清理得很乾淨,若非不久前在這裡斬殺異端的人是她,她也不會注意到平平無奇的街上死過一個吸血鬼。她攏了攏大衣,還沒決定好目的地。
除參與重要儀式外樞秘院並無規定穿著,更別說她今天原本的路線是要回老家──說是老家,其實也就在雪山山腳,一點也不遠。
她套了件高領黑毛衣、方便活動的深藍色長褲、上班時穿的白色短靴搭一件同色長大衣,軍刀仍然搭在腰間,腿上的套子裡裝了把槍。跟平時上班差別不大,只多在腰間一個小包,裝了鑰匙手機錢包。
該去哪兒?

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往樞秘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