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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x桑恩
無攻受,三月視角,嚮哨paro




  我打碎了張玻璃茶几。

  桑恩從外面走進來時,我正對著滿地的玻璃渣發呆,好像我並不知道它怎麼會突然就自己碎成了一地鋒利的冰花。
  「又怎麼了。」
  男人的嗓音帶著慵懶的慢勁兒,吐息都帶著股濃菸的嗆味。

  他在我身後放下塑料提袋,從袋中碰撞的聲響判斷,有幾瓶罐裝啤酒。
  男人走過我身邊,我看見他穿著清冷的的無袖背心,露出雙臂一片精實的膚色。鴉色長髮隨意繫著,髮尾在後頸一稍一稍地晃,我看見昨晚咬傷的牙印。

  我沒有回答。我沒必要回答。

  右手的外與內被割出條條血痕,殷紅的墜漬濺了一地。
  透明的玻璃渣蘸滿了血,被日光燈曬的腥甜腥甜,我覺得這很美,白色的磁磚。

  「它惹到你了?砸的這麼碎。」男人回到我身旁,拉著我坐下,他知道我這種時候總沒辦法給與多餘的反應。
  桑恩提著簡易急救箱回來了。他要給我止血治傷。
  右手深淺不一的劃傷熱的發疼,酒精澆上的時候,就變成了蟻酸,腐蝕連血帶肉的皮膚。

  風扇被我砸了,扔到房間的另一端,桑恩沒有吹空調的習慣,我們在無風的午後,互相依靠著悶出了滿身汗。
  汗珠凝在那人高挺的鼻樑,我覺得很好看,忍不住張開嘴想去舔他,桑恩卻只是側過頭,避過我的求歡。
  「乖點。」
  他不理我,熟練地在我腿上鋪開一塊白布。是西餐用的餐巾紙,看起來沒用過。

  我的手在發抖,但我感覺不到它在痛。
  鎳子很疼,它一片一片細心地挑出嵌在模糊血肉中的冰渣,我從他臉上墨鏡的的倒影,看見我蒼白著雙唇任人擺佈的模樣。
  真醜。
  我想。

  桑恩不再說話,捧著我的右手,專心地替我挑剩下的玻璃渣。

  插的淺的,他輕揀出來扔下。
  嵌的深了,他攪開皮肉去夾。
  血是我的味道,是我渾身上下的味道。

  也是他的。他的了。

  「人家自殘是拿刀自己一條一條割,你的自殘是直接整個掄起拳頭砸。」他以前這麼評論過我。
  「事情要搞,就搞大的。可以。」
  當時一身黑衣的傢伙這樣說著,墨鏡後笑意流淌,赤紅的視線盯著我的雙眼。

  我是暗藍色的,我想起。
  「別搞斷自己的血管,我幫你治。」

  我不正常。
  我說。在他開始把我家當地盤隨意進出時。
  「我知道,你這叫人格解離。」
  桑恩在擺弄學識。一圈一圈用紗布將我的手包覆時,他好像犯了煙癮,刻意將唇瓣抿緊。但我知道他其實不抽菸,他喜歡的是咀嚼乾燥的菸草。

  終於我的意識回歸現實,能理解自己在做什麼了,刺痛螫燙似的熱感迅速浸滿了紗布下冰涼的膏藥。
  我砸毀了一張玻璃茶几,它只剩下幾塊本應昂貴的屍首,和滿地飛片。徒手。

  「好了。醒醒。」
  桑恩用另一隻手拍拍我的臉,然後拿起一罐啤酒,拉開勾環。
  只喝了一口,他就把剩下的拉環全部扯開,任黃稠色的油性液體從桌邊瀑布似的傾倒,慢慢淹過滿地血沫。
  精細燒工的銳利破片,插在這個房間內,另一個人的脖子上。

  動脈的血是噴泉,沾了滿地的鑽石。
  桑恩從容地劃過一根火柴,先給死者再也用不到的煙斗點起了菸草,才將剩下的火苗扔向油灘。

  隨之起舞的火牆前,桑恩他撿回自己隨手披在沙發上的黑色風衣,展開鴉羽的闐黑,拉起我。
  那是我父親。
  我總算想起來了。

  我這樣告訴他,他只是「嗯」了一聲。
  「真巧,我母親躺在他房裡。」
  火舌追逐離去的步伐舔舐,熱浪狂歡地囫圇吞咽,洋房已經崩塌在我們身後。

  「回家吧。晚餐吃麻婆豆腐。」
  「那是你這次工作的成果嗎?」
  我想起來怎麼笑了,他也是。

  誰讓腦殼撬開都是那個樣子。

  火焚郊森,蔓延半山。
  他們換乘大眾運輸時,巧遇了擺在地鐵站口的綠色環保組織,這幾人正為突發的山林大火操碎了心,於是桑恩用黑卡刷了一筆金額可觀的捐款,收穫了他們千言萬謝還涕淚縱橫的鞠躬哈腰。

  黑犬的委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