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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如果 • 幸福】

佐久早前輩這樣的人啊，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感到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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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有個學弟曾對佐久早有一個感嘆，他有那個感嘆的時候，佐久早對此嗤之以鼻，因為他的幸福不用旁人來替他定義。

而很久以後的現在，也一樣。


「臣臣！我還以為你不會接受這次的徵召！」

宮侑在休息室裡看著這次的選手名單，誇張大叫。

佐久早嫌棄的摀住耳朵，身體離他頗遠。

「怎麼了怎麼了，臣臣不想去比賽嗎？」木兔從門外探頭，一臉驚奇。

日向稍微思考一下便明白了，「因為這次要出國，對吧？」

上次奧運因為在日本，佐久早參加並不奇怪，但這次奧運卻是在法國的巴黎，說真的，以他的個性，原本會不會參加其實是個未知數。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只是在收到徵召信的時候，聽到古森感嘆，「人的一生啊，果然至少要出一次國才會圓滿。」

於是他決定，他們走在這條路上，一直是兩個人，這次他也會陪著他。

出國前兩人照樣被自家人聯合送行，送行會上古森媽媽拉著他，「元也，你就算找一個外國媳婦我也可以啊！」

古森的臉有些僵，下意識看佐久早一眼，後者目光沉沉，他轉頭看向面前的女性，這是他注定虧欠一輩子的人，「媽......」

「媽什麼媽，你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安定下來，」古森媽媽嘆氣，「就算你找個外國人也可以了。」

重點不是國籍啊。古森有口難言。

佐久早家裡哥哥姐姐都已經結婚生子許多年，他們父母對他倒不擔心，不如說以他這樣的個性，他們父母早就準備好佐久早此生孤獨一人的準備。

古森家卻不一樣，他們家只有古森一個男孩，大姐剛結婚，小妹還沒有男朋友，說是想再浪一下。

以人丁興旺的方面來說，沉默的佐久早家竟勝過以往就熱熱鬧鬧的古森家。

或許不該那麼認為吧。只是因為古森覺得自己有一定責任，大姐一直擔心自己，小妹覺得上頭的哥哥都還沒結婚，輪不到她。

他夾在中間，每次回家都倍感壓力。

佐久早突然想到，他們第一次談論起結婚時，還沒有在一起。


「聖臣，你想什麼時候結婚啊？」

古森趴在他床邊，看著端正坐在書桌邊的少年。

「......沒想過。」

古森愣了一下，翻身坐起來，「竟然沒想過？你不是什麼事情都會提前計畫......」

說到這裡，古森突然頓住。對喔，如果沒有提前計畫，那他就是沒有計畫。

「你不想結婚生子嗎？」

「法律有規定一定要這麼做？」

這是什麼離經叛道的發言啊，對古森這樣的家庭來說難以理解。

他從小到大，所學所接觸的念頭都是，人要結婚、生子，才有人養老送終。這是定律，約定成俗。

但是確實，「沒、沒規定。」古森撓撓腦袋，拼命抑制心裡的念頭。

佐久早坐在椅子上轉身看他，「你呢？」

古森下意識道：「我想28歲結婚，最好有兩個孩子......」

佐久早沉默了一下，嘴邊難得抿起一抹笑，垂下眼簾，微捲的頭髮蓋住一邊的眼睛，「和我想的差不多。」

古森突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沒過多久，他交了女朋友，佐久早什麼也沒說。

之後，他分手，而他們在一起。

這個話題再沒被提起過。


從老家回到他們自己的家時，古森因為在老家吃撐，躺在家裡的沙發上不想動，佐久早湊過去將手放在他肚子，替他揉著。

突然問：「你現在還想要兩個孩子嗎？」

古森被問得呼吸一滯，下一秒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咳咳咳咳咳！！」

佐久早近乎光速閃離被波及範圍。

「我生不出來！」他聲音有些變調，看著佐久早的表情彷彿他在說什麼奇怪的話。

「......」

眼看佐久早一臉無語，古森終於反應過來，他是想起了自己18歲時關於婚姻想像的豪言壯語。頓時無奈，「我那時說的大概也是我媽的期許吧，你知道她就是那樣的人，所以她傳達給我的也是這樣的意思。」

老實說佐久早沒有透露自己從未想過結婚時，古森一直困在這句話裡出不去，當然即便說了，他一時也沒有成功出去，所以他才有那個第一任。

但現在他早就沒有這樣的念頭，以後都不會有，因為他們注定不會有孩子。

佐久早未曾問過古森有沒有感到遺憾，放棄原本既定的人生，甘願未來不是一片坦途，且也許某一天呀，就跌得粉身碎骨，再也爬不起來。

這問題的答案也許沒有標準答案，他在抱著泣不成聲的古森時就想過這樣的問題，只是短短的幾秒，所有的思考就全部都葬送在古森帶著決絕的獻身舉動上。

他第一次缺乏自制，毛毛躁躁的如同他這個年歲的小伙——是啊，他當時如此年輕。

「你不會是有了這個計畫吧？」

古森想，要是因為我的關係而開始有這樣的想法，哇，那我可真是個罪人。

好在佐久早很快的否認：「並沒有，不如說你沒有這個想法，我鬆了口氣。」

他知道古森說沒有這個想法就是沒有，所以才會這樣說。

他們之間從不會言不由衷，就算是吵架，也不會說辦不到的話。

所以也從沒有提過分手。


他們吵架最嚴重的一次是古森三餐不定時，原本還好好的，佐久早通常不多管他做什麼，只是突然低血糖暈了一下，而那時佐久早在身邊，這事情就有些嚴重了。

說吵架也不算，只是佐久早單方面的冷戰。

古森絞盡腦汁如何哄人，沒幾天佐久早卻自己好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問：「聖臣，你不生氣啦？」

彼時他們在吵架後第一次進行大和諧運動，古森修長的雙手環著他的肩背，身上有些細汗，看著佐久早的眼神帶著難掩的媚態。

一切的一切都是平常的古森不會有的。平常的古森，他會用帶著笑意的眼神看他，用清亮的聲音喊他聖臣，溫柔的替他擋去旁人的惡意，笑瞇瞇的接下他所有的負面情緒，自覺替他轉為正面而快樂的正向思考。

這人是他的家人，他的哥哥啊，一直以來都這樣包容他的一個人。

佐久早突然感到濃濃的背德感，下意識加大力道，看著身下的人沒辦法再問出任何問題，只能發出控制不住的低吟。

事後佐久早想著，自己從未對他生氣過。他只是對自己生氣，沒有像古森關注自己一樣的關注他，才讓他這樣。

後來他學乖了，那次以後把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套全部搬到古森身上，那段時間是古森覺得自己最乾淨、最自律、最嚴謹的一個時期。

古森都差點以為佐久早開竅了，他在捉弄他。

只是要不了多久他就反應過來，聖臣是在擔心他的身體啊。

所以他們從未正式吵架過。


古森媽媽直到機場送機的時候，看著古森的眼裡都滿是期望。

他覺得自己有錯，悲哀的是他曾經有過女朋友，這事實告訴母親，他不是不正常，只是還沒有喜歡的人，也告訴母親，他好像從未忘懷初戀。

古森媽媽以為的，卻也是古森認為最好的解決方式。

他和佐久早討論過，要是某天真的被發現怎麼辦，得到的答案只是佐久早握著他手不放的舉動。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笑得出來，因為他知道他們誰也不會放手。

如果他們只是普通情侶，大約只要背負著對自己家人的歉疚，可只是因為現在這樣的關係，他們背著的是雙倍甚至四倍、六倍的重量。

這重量名為期許。

一個家裡出了兩個國手，讓他們成為所有人的焦點，也成為所有人的驕傲。


離開教堂以後兩人都還有些茫然，突然就結婚了，起因只是古森的一句“我們結婚吧”，手上戴著彷彿兒戲的戒指，整個誓言的過程也讓人感到滑稽、荒誕又不可理喻。

如此突如其來、毫無準備，是最不符合佐久早風格的事。

而在這異國他鄉，所有人都不認識他們，他們就算牽手，旁人也只是給予祝福的眼神。事隔多年，還以為他們不能擁有祝福。

即使旁人並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因為他們只看得到表象。

「我想過了，今天就算我們不是表兄弟，背負的也是一樣的。」佐久早突然說。

自欺欺人一般的覺得一樣。

他覺得他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有著一層一樣的血脈，同出一源，似乎毫無幫助。

佐久早分析著，就算他們在血緣上毫不相干，只是兩家是世交，背負的東西也是一樣的。

我們只是提前享受著家人關係帶來的便利，一同品嚐著這雙面刃帶來的惡果，決定在一起的時候，就帶著自毀的覺悟。

古森覺得佐久早竟難得天真思考，卻並不提出，只習慣的替他說話，「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血緣這種東西該怎麼說呢，就像是被家暴者想切斷與原身家庭的所有關連，到頭來大部分還是會走向一樣的道路；就像遺傳學裡的基因定律，優秀的人能誕下優秀的後代；就像相同血緣的人結合，除了沒落，沒有其他出路——對他們來說，一切都只是在說著，如果未來所有走向還是相同的，從出生開始他們就沒有選擇。

但是。

「你感到幸福過嗎？」

佐久早伸出手，指尖輕觸古森的臉龐，他們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即將面對現實，彷彿在抓緊時間好好放縱。

「這幾年我一直很幸福啊。」

古森說。

佐久早輕嘆。

這樣我就願意繼續負罪的走下去。因為一路上都有你有我，未來的幸福就只是彼此。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