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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舉起玻璃啤酒杯的握柄,杯壁碰到冰塊便發出清脆的聲音。

  酒吧裡的人們談話的聲音跟薩克斯風樂手的演奏融合在一塊,或許是受酒精的影響,岸邊總覺得那些背景音就像冰塊被辛辣的酒液融化時發出的爆裂聲吵得他不能讓腦袋好好運轉;儘管他早就數不清桌上的空杯。

  大口飲下杯中還冒著氣泡的啤酒,跟桌上數不盡的酒杯一樣的數量,岸邊搔著頭對著身邊的搭檔道出重複了好幾次的告白。

  「……喜歡妳」,感覺得到酒液滑過喉頭,炙熱同時也苦澀、帶點辛辣。

  ——如同他的戀情一樣,不論用什麼樣的方式跟她告白,告白多少次,得到的回應永遠只有落在左臉上的拳頭跟簡潔有力的拒絕。

  他瞇起眼,彷彿感覺得到酒精從血液擴散到全身,麻痺了她拳頭的痛楚回應。

  ……?感覺不對。

  岸邊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看向他的好搭檔光熙,她沒有朝他打過來的意思。

  光熙沒有看他,直直望著窗邊的夜景開口:「最近發現……」

  「我……好像喜歡女孩子。」

  岸邊自嘲地苦笑,往吧台的桌面一趴,臉埋進自己的臂窩,被悶住的模糊聲音裡帶充滿無奈:「……早就知道了。」

 

  自那天起,岸邊再也沒有向他暗戀多年的搭檔表白;比起那些被果斷回絕的經驗,光熙親口承認性向一事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失戀。

  岸邊心底正覺得有什麼東西搬走了,公安基層剛好調來幾個新人,打聽之下才知道都是協助內部整理資料的普通公務員,跟自己這種職業生涯短暫的惡魔獵人可說是天壤之別。

  

  工作結束後,兩人一如往常的坐在那間酒吧的吧台前。

  連翻都沒翻開便把酒單推回去朝酒保說聲「老樣子」、坐在那個能看見都市夜景的老位置、老夥伴與老朋友。

  或許一切都沒有改變,變的是岸邊少了些什麼的心。 

  充滿喧嘩與酒氣的酒吧裡只有他們倆各自安靜。

  自己一個人悶著喝酒有些無趣,岸邊朝身邊的光熙攀談:「喂、光熙,妳有聽說嗎?公安裡都在討論基層有個文書超可愛的。」

  光熙沒有看他,眼睛盯著啤酒杯壁沁出的水珠,「沒興趣。」

  假裝看不見她的冷漠,岸邊將手撐住太陽穴,繼續接著說:「……女孩子喔。」

  她的表情仍然毫無波瀾,但披在襯衫上的銀色馬尾動搖了一下。

  「……基層?」疑問的語尾上揚,暗示著岸邊繼續說下去。

  岸邊又喝了一大口酒,伸出手摸摸自己左臉的疤,總覺得還隱隱作痛。

  「——聽說那女孩是栗色短髮……」就像他無視了光熙對自己的冷漠一樣,岸邊也對自己臉頰的疼視若無睹,談起在公安間引起話題的可愛新人。

  

  距離失戀那晚已有一陣子,工作結束後的岸邊今天也習慣性的邀光熙一起去喝酒。

  光熙在更衣間對著鏡子整理髮型,將本來就不怎麼高的馬尾紮高一些:「今天不去。」

  偶有這種狀況,岸邊隨便應聲就轉身要踏出門外;眼角餘光卻瞄到光熙將平日工作時穿的那件舊外套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件他沒看過的,充滿設計感的皮外套。

  「……妳等等要出門?」還沒聽見光熙的回應,身邊突然竄出一個嬌小的短髮女孩子,她正被岸邊擋在門口,從岸邊與門板的中間縫隙看向只有一個人的更衣室裡頭。

  光熙釦上皮外套的袖扣,轉過頭看向岸邊的位置回答:「是。」

  

  但可想而知,光熙看的人不是他自己。

  

  光熙雙手向後,又拉了一下馬尾。

  總算整理好儀容,光熙走向離開更衣室的門,岸邊自然讓出一個讓她通過的道路,剛才在自己身旁的短髮女孩便上前走向光熙。

  光熙將手放在那女孩的腰上,摟著。

  「很怪嗎,瞧你一直看。」將手從短髮女孩的腰上離開,改為搭肩,齊肩長度的栗色髮尾落在光熙的手臂上。

  這回換岸邊盯著窗戶,更衣室門邊的窗口。

  「……沒事,很適合妳。」他接著說,眼神投向身材嬌小的短髮女孩,「女朋友嗎?啊——是我喜歡的型呢。」

  光熙挑眉,「原來你喜歡這……」

  他打斷光熙的話,看著光熙站在窗邊裡穿著皮外套的倒影:「是的,這也很好不是嗎?」

  

  「人難免會變心嘛。」說著,岸邊摸了下自己延伸到唇邊的疤痕,已經沒那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