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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丹房裡不見天日,又要專注藥爐火侯,不經意就會忽略了時間。要是無人來喚,甚至連飯食都會落下。

從前唐門還興盛時,這些事情自有外姓弟子打點,但唐門十幾年來噩耗頻傳,幹雜活的人手都嫌不足,直傳弟子都要親自跑商,更不要說有人專門叫飯了。

這天唐錚發現昨天要求的柴火遲遲沒補,這才想起自己上一頓飯,可能還是六、七個時辰前的事了。

他忍不住親自去了伙房一趟,念一句辦事不牢順便吃點東西,但看到那僅存的外姓弟子一臉睡眠不足,突然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唐錚向來覺得命是自己掙來的,唯有想活著的人才值得救,如果有人非要尋死,他也沒那時間一一阻攔。

但沉默半晌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你以為你是誰?」
「誰也不是,無名小卒而已。」

只聽那外姓弟子掩著臉沮喪回答,倒也還算有自知之明。但知而不行,猶弗知也。

平時不愛多言的唐錚反常地劈頭念了一長串「每個人只有十二個時辰」「做不完就放著也沒人能說什麼」云云,也不管趙活有沒聽懂,就這樣轉身離開廚房。

氣呼呼回到煉丹房後,他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去尋吃食的,但又不想再回灶房看到趙活那張衰臉,於是便跟自己賭氣地轉往後山。

過去唐門弟子眾多,撿柴火這樣的活輪不到他這直傳弟子,但畢竟也待過純女流的錦香宮,那裡人人都得出力,這類雜活倒也沒少做。

唐錚輕易地在年久失修的棧道上邁步,思索這棧道對輕功修為低的弟子來說恐怕有點危險,人手已經夠少了,再摔幾個到谷底變肉醬,恐怕連掌門都要一起幹活。

--算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外人瞎操什麼心。

用輕功帶回柴薪後丟了一部分到伙房,那個外姓弟子結果還是沒去補眠,正在準備晚飯。

唐錚也懶得再多說什麼。那傢伙十年來在妹妹窗外站崗被抓包不知幾次仍舊堅持,固執得跟牛一樣。

唐二公子也早從一開始半夜看醫書看累,推窗吹風時差點被對面女弟子房的鬼祟人影嚇到,到現在可以直接無視妹妹窗外那個無害的不肖份子,只要別唱歌擾他睡覺,一切都好說。

他自認脾氣不算很好,也是被磨得脾氣都沒了。

這種堅持是唐錚所不熟悉的。他一開始之所以會學毒理,是因為自覺武學天賦無法跟那個渾蛋爭鋒。只是日久經年下來,倒也覺得比起飛來竄去,靜靜看著火苗搖曳適合自己的多。

唐門是他被指示的第三個家。即使這個家是最舒服的,但只要離開的時間夠久,也不是不能再習慣下一個。

所以唐錚不是很明白,為何有人非要留在這裡,還把自己搞得要死不活的,到頭來病倒還不是得他去救。人手不足已經很忙了,也不省心點。

下次就該叫那傢伙自己調調藥劑,好減輕自己的負擔。唐門藥典是不能直接給的,但解釋一下藥性跟做法,應該也還算合理。

唐錚聽著腳步聲由遠而近。
沒有內力,腳步遲而重,像是帶著什麼東西。這座唐家大院裡,有這樣腳步聲的也只有一個。

平常他應該是由著人把東西放在邊桌上,不過今天大概是做了勞力活又餓得很了,唐錚一把拉開丹房大房,看著門外的人被嚇得拉長了臉。

醫治過這麼多人,還沒想過人臉可以做如此不可思議的表情。唐二公子不自覺得出了跟他最惱恨的男人一樣的感想,冷著臉收下了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