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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我,我就像是她的父親,是她現在唯一擁有的親人,對此我並沒有任何意見,本來自己就不排斥這種稱呼,如今從津美紀的口中親自說出了這話還是挺讓人感到欣慰的。 接著她又說著感到抱歉的話語,因為沒有血緣關係,理論上來說根本算是陌生人,也是因為惠才有了連結的我們,她有著一個思考了好幾個月的煩惱要說出口。 那個長的拙劣的男性(在我眼中就是這樣),他向津美紀求婚了。 而如今他們想徵求我的同意。 我幾乎嚇得無話可說,這挺好笑的,我的確未想過津美紀出嫁的模樣,即使帶著監護人的身份在養育著他們,這樣的孩子步入婚姻那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但更是讓我驚訝的卻是津美紀的決定,帶著真摯又害怕受到傷害的模樣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我現在才發覺,這孩子是真的把我看做他的親人了。 而且,我也是(吧)。 我捨不得這樣的女孩嫁給那樣的男性,根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沒有辦法立刻下決定,這是我頭一次遇到的事情,我的沉默正在讓津美紀難堪,但我並不是那樣無理的人,我只是想讓事情走得順利,也能確保自己的回答是完全正確的。 這是一個後遺症,我早就知道的。 「五條先生如果您不願意……。」津美紀的臉露出了些微的哀傷。 「這種事情應該讓那個傢伙也來跟我說一聲吧?」實際上我並不想為難誰,我知道說出這種話時就會顯得我很糟糕,像個不願意接受自己女兒出嫁的老頭,這連我自己都有些作噁。 這時候我的口氣大概不是很好,我並不是故意的,這的確是有些私人問題,這幾日我一直沒能睡好(實際上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我知道津美紀會選在這種時候對我敞開心胸是因為我正好留在了這個家。 我想,津美紀一時是很難再說出口的,我決定拋開那些惱人的煩心事,雙手交疊在我的下巴下,我的臉在橘黃色的燈光照映下嘗試著露出溫和的表情,我並沒有摘下掛在我鼻樑上的那副墨鏡,我說,對不起是我的不對。 「這周六我有空。」我把事情說的很簡潔,這是一個邀約也是給那臭小子一個台階下,津美紀是個聰明的女孩他自然知道我的用意。 或許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行程,津美紀給了我一間日式餐廳的名片,還說了那些很開心的話,我和津美紀隔著一個走廊透過敞開的大門說著如此重要的事情,這就像是似遠似近的父女關係。 那個晚上我並沒有入睡,我知道我的理智是存在的,而我現在也沒有了繼續整理資料的想法,我撇了一眼幾小時前津美紀給我送來的草莓,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帶著那盤草莓去了廚房用果汁機打成了泥狀,然後全部沖進了馬桶中。 28歲時的我,草莓是甜美的。 38歲時的我,草莓卻在我的舌尖中變得苦澀。 和哨子見面時,她的眼皮底下黑色素沉澱的更嚴重了些。 「跟男朋友吵架了?」 聽著我這話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硝子從嘴裡笑出的聲音讓我聽著有些刺耳,她對著我勾了勾手我便是給她遞了打火機給她嘴裡咬著的香菸點上,我的手肘靠在了紅色的欄杆上,她則是背著那片綠油油的森林靠在了欄杆上。 她說,她給對方上了生與死的課程。 我問他,什麼樣的生與死。 如果有一天,我還依舊與你相愛著,而你想讓我穿上婚紗和你步入禮堂我會拒絕你,但我依舊會愛你,你可以離開我但我還會再愛你三年,我不知道為什麼是三年,但我認為三年足夠讓我忘記你,你可以與我分手後的下一秒就不愛我,但若是有一天你得到幸福了而我從這個人世間突然逝去,我希望你的伴侶能夠成全我,讓你替我摘一朵雛菊,在沒有屍體的墓前為我哀傷一分鐘。 硝子的話說得很平淡,就像是把一個稿子擺在了自己的面前將那些文字讀出,我並沒有問他為什麼要和對方像是交代遺言般的坦白,我的心裡很明白這是為什麼。 我們是咒術師,但哨子的伴侶並不是,而硝子是個會把事情想得周全的女性,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看起來她的伴侶也是個明理人,只是對方可能也渴望著婚姻吧。 我看著樹梢上的一隻烏鴉,一邊猜想著究竟是不是冥冥的鳥,但又在心裡默默期望著是我所想的另一種可能性,我突然笑出了聲來,這樣一想我可真是差勁,聽著硝子的話,到頭來卻想著別的事情。 我試著拿出我的溫柔,利用了津美紀當話題。 「津美紀也被求婚了。」 「捨不得?」 「不一定只有那個小子能配上津美紀。」我又想起了那小子拙劣的臉蛋。 「你說的話像個親爸一樣。」 「不適合?」 「看看你說的。」 我們就是在開玩笑,胡說八道。 我決定停止這個爛到透頂的話題,把我真正的煩惱告訴了哨子。 我試著邀請了哨子和我一起面對假日的悲劇,我現在還是沒能消化掉津美紀想要結婚了這件事情,我不可能不同意的,但我卻在莫名的地方糾結著,哨子說我絕對不是因為那男的長得不好看所以反對,她又一次的直白說出了“惠”的名字。 你可以讓惠成為你孤老終生的原因。 但你不該拿惠當作津美紀幸福中的絆腳石。 硝子說著狠毒的話,還拒絕了我的邀約,根本不打算給我點台階下,看著白大褂在我的眼裡是越飄越遠我便將視線落回了樹梢上,我又認真的看了眼那隻烏鴉的眼睛,我感覺到了一點咒力的存在,那完全不是惠的味道。 我有些遺憾,但又是意料之中。 回家的途中我故意放慢了腳步,雖說豔陽照的我全身黏膩,我還是對自己任性了一回,那些汗水正在侵蝕著我的白色襯衫,今年的夏天非常的炎熱,大概也是上了年紀的關係,都開始有了夏日疲倦症候群的症狀出現,尤其是故意將自己暴露在大熱天中。 我發現了隔壁鄰居種了向日葵,那個家的孩子正帶著草帽拿著灑水器為他的花灌溉,我利用了身高的優勢趴在了圍牆上看著那個孩子,我和這孩子並不是特別熟識,我試著和他聊了點關於向日葵的事情,那孩子看起來特別的開心。 我曾經也是很厭惡小孩的。 但惠解決了這個問題。 我和這孩子閒聊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夠擺脫疲倦感罷了,那孩子說的任何話語都會被我轉換成惠說出來的口氣,我正在透過他人來記憶起惠的一切,這非常噁心也很自私,但這是天氣造成的,這一切都要怪這該死的夏日。 「五條先生,夏天除了去海邊還能做什麼呢?」小小的惠手裡拿著學校的日記本,看起來是為了作業在煩惱著。 「去有冷氣的游泳池。」我正舔著剛從附近便利商店買回來的冰棒,一邊喊著這個家到底還能夠多熱。 惠和津美紀住的地方就是又小又舊,所有的家具幾乎都是半好不壞的,我的躁脾氣在這躁熱的天氣裡又更糟糕了,更不用說這裡的冷氣還在前一天突然壞了,而我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情,我太過生氣了所以立刻打了電話讓人把冷氣機給我換個新的來。 而現在我還在等那台冷氣機。 我正對著那台吹不涼的風扇煩躁著。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小惠能有喜歡的東西嗎?」 這個時候的我還沒能有自覺,這樣的一句話能讓一個孩子製造多大的心靈創傷,是的,那時候的我還是那樣的,我並不想照顧小孩,我也不想去當別人的父親或是成為誰的依靠,我只是想,這孩子能咒術界帶來什麼。 後來我道歉了。 我並不是受到了任何人的譴責,我只是看見了。 小惠的作文,我的夢想。 這樣的孩子寫下了那些在文字中能感受到和同齡人不一般的哀傷,那是他想付卻無能為力的語言,那是他想保護卻手足無措的墨水,那是他想要得到寂寞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寂寞的人生。 那時的我還有些醉生夢死,總是看不清那場夢,有些飄移不定的人生意念,是生是死又變得有點無所謂,但我明明想著那個男人的話找到了這個地方,找到了那男人留下的累贅,我想讓這孩子成為能夠支撐我的力量。 手裡的紙張被我弄出了皺褶來,我獨自一人坐在破舊小屋中唯一擁有的圓桌前,我想起了一些過往,轉念間,我攤開了那張小惠的作文,在最後老師給予的評語上打了個叉,自己又重新拿起了紅筆寫上了新的評語。 「惠,五條悟會成為你的夢想。」我還附上了一朵向日葵。 大概是天氣太過炎熱,我的汗水竟然從眼眶裡流下,我沒想到熱到這種程度,我看著桌上的控制器,很明顯我的確開著冷氣,我沒有理由再次替這個不肖業者賺上大筆大筆的鈔票,我氣的想給客服好好的客訴一番,告訴他們你們家的東西真的很爛。 沒有冷氣不涼的理由。 只有我忍不住汗水的眼眶。 我沒想過假日的悲劇會來的如此迅速,為了這一次,我出門的準備時間拉長了,我試著從衣櫃裡找出我所有的名牌中最為廉價的,為此這可讓我翻箱倒櫃了,首飾那些的我也是盡量找了點低調的,我在想這這樣子可能會顯得自己沉穩些。 然後我在胸前別了一朵向日葵胸針。 這讓我空缺的心底有了一絲溫暖。 我隨意的坐在榻榻米上,看著津美紀和那小子跪坐在了同一側,兩個人的緊張幾乎蓋過了我的不安,臭小子此時此刻正一個人低著頭請求並說了那種非常制式的話,在我耳裡聽起來又是另一種滋味,那種誓言對我來說跟一灘爛泥沒有兩樣。 隔著黑色的墨鏡,我將眼球稍微挪向了左側,津美紀最終還是將頭低下替著那個小子說些有利於他的話,我並不是很能理解這樣的情況,在他們的預想中我或許的確是個頑固的老頭,可我從頭到尾都還未說上一句話,我甚至連甜點都還沒能嚐上。 我的集中力有點下降了,我知道他們在等我一句話。 但我卻在等一個人,只是我集中力下降了。 他說,請把津美紀交給我吧。 我說,我不是他的父親,我只能代替他的父親答應你。 「如果有一天,惠回來了,在重新對著他再說一次吧。」我低下了頭,朝著自己胸口的別針撫摸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正在禱告著。 惠不是他的父親,是他的弟弟。 五條悟不是他們的父親,是他們的親人,也是愛人。 總而言之津美紀是肯定要嫁了,這一頓飯吃的也不是特別有意思,在答應這兩人的婚事後我的心思就不在這了,我吃著一道一道的飯菜,我的咀嚼就只是為了保持人的生活機能能使它們順利的嚥下肚並不是在嚐味,我最後甚至放棄了餐後甜點直接起了身想離開這。 離開前我特意給那小子留下了我的聯絡方式,我先發制人的表示要幫忙津美紀的婚禮,當然我先是讓那傢伙閉嘴了,然而沒有人可以拒絕我的好意,因為論財力怎麼說隨便在路上抓一個來都不可能比我還厲害,我問了他們想辦怎麼樣的婚禮,但我還沒能得到答案我先行打斷了他們。 「把規劃另外發給我吧,當作我送給津美紀的結婚禮物,連同惠的份。」關上拉門時,我並沒有看到津美紀的喜悅,但我不在意。 我在趁著黃昏前去了一趟海灘邊,不得不說全身穿著正裝站在大太陽底下,身邊圍繞的都是裸著上身穿著海灘褲和各式各樣的比基尼,就我顯得最可疑,如果我手邊在多點紅色的液體,大概就會像什麼海灘謀殺案吧,不過我手裡只是在平凡不過的一雙皮鞋罷了。 雙腳踩踏在那炙熱的沙灘上,我的腳底板並沒有感到灼熱,我擁有著那樣的能力,我緩慢的一步一步前進著,直到我停在了白色浪花前,冰涼的海水衝擊著我的雙腳,但我也沒有感覺到涼爽,我還是擁有那樣的能力。 我想回憶那一次約會。 所以我特意到了這裡來,就像十年前那樣。 「五條老師,我們一起去海邊吧。」惠的臉龐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 他低著頭將我叫醒,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為什麼不去有冷氣的泳池呢?」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去過海邊,因為我們都不喜歡。 我和惠的穿著非常符合夏天,為了不曬傷我們都給自己套上了一件薄外套,這次約會來的很倉促,也沒有打算要做任何水上運動,就好像只是想來堆個城堡而已。 大概是天氣太過炎熱了,惠完全賴在了遮陽傘下,我還在懷疑到底是誰說要來這的。 最後我也只是一人站在大太陽底下的海灘邊看著不停微笑的惠而感到幸福,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是來的不短了,自從離開了獄門疆,也過上了好一段的平穩生活(我說的是和咒術師最忙的時期比起來),偶爾惠就會主動提出約會的要求,我可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笑著和惠揮了手。 惠卻朝我走了過來。 他說,想讓我給他買點清涼的飲品或冰品過來,我當然是想拉著惠一起到商店裡去挑選,只是惠說著想要給我點驚喜讓我趕緊去,那可沒有辦法,誰能不被惠的驚喜給迷惑?我帶著期盼且愉悅的心情穿著沙灘鞋一邊回著頭一邊揮著手讓惠等我回來。 然而我並沒有真正聽到他說的那句話。 さようなら。 塑膠袋從我的手中脫落而下,那些冰棒都被太陽烤的炙熱的砂礫給融化了,其中還有一個是草莓口味的雪糕,我原本是想在結帳後就立刻拆開來偷吃的,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沒有偷嚐,真是失算。 海水波光粼粼,又是一道道波浪不斷的朝我腳邊湧來,我開始在這片沙灘上找尋著我的陽光,我的嘴裡喊著是一次又一次的惠,我還不顧一切的在人群前飛上了空中脫下了墨鏡,我的雙眼像是融入了遼闊的天空中,成了它的一部份。 我沒能找到他,我俯視著。 我的手裡再也沒有抓的住的東西,我仰視著。 惠的消失就是這麼的簡單,沒有任何眷戀,沒有任何情感,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平常在不過的事情,我最後也只是望著那片藍的徹底的大海,總覺得自己的耳邊總能傳來鋼琴琴鍵的聲音,吵雜的讓人平靜,這是一個最為矛盾的形容,但我卻只是這樣子讓那些海水侵蝕著我。 我好像還能隱約想起惠對著我笑時的模樣。 原來那抹微笑不過是個餞別禮罷了。 他甚至沒有選擇給津美紀一個道別,是的,即使是那個他最珍愛的津美紀,惠也依舊什麼都沒有留下,更是什麼都沒有帶走,宿舍裡的一切照舊著,悠仁就住在惠的隔壁也絲毫沒有察覺,但我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畢竟真正從誰的面前消失的,就是我。 惠剛離開後,我直接出差了。 咒術師的工作是永無止境的,更不用說這份工作一直都是萬年在缺人的,我特意挑了不在日本的工作,整整一年我都在國外生活著,這時候的我並沒有特意去打聽關於惠的消息,但這不過是個藉口,我只是真的找不到惠而已。 這一年的12月7號,我人正在法國,喝著惠最愛的黑咖啡(真的很難喝),坐在飯店的沙發上發了一小時的呆,看著外頭綿綿細雪又是覺得悲傷,我是故意給自己過了這樣一個生日,從前都是惠主動給我買塊蛋糕讓我許個願過一次這樣的生日,而現在我也只是在悲傷中勉強給自己許三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明年不要過這樣的生日。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明年能有塊蛋糕吃。 第三個願望。 第二年,我回到了日本重新開始了高專老師的工作,悠仁和野薔薇都升上了二年級,我帶著他們兩個去了日本的各地,出著任務時也順便到當地去觀光,雖然對他們很抱歉,但我會一直接著許多任務可以長達一個月,這兩人也就被迫經常陪我好一段時間,我知道他們有怨言,但也從不說出口。 他們一直都是很溫柔的孩子,而我只是個失去了目標的30歲大叔。 今年我沒有過任何人的生日。 第三年,津美紀選擇東京就讀大學,開學那天是我開著車送他上學的,津美紀對於我的堅持一向是接受的,下車前她還從自己背包中拿出了一盒餐盒說是給我當午餐的,我滿懷著感謝的心情接下了那盒便當,在從車窗看著津美紀的走遠。 我其實沒怎麼有胃口,但我還是帶著那盒便當回到了津美紀住的地方,這個三層樓的獨棟是我用惠的名義買下來的,雖說不是郊區但人還是挺少的,附近的住戶也都挺單純的,也就比較安靜,惠還沒有住過這個家,我們也就固定一年會來稍微打掃個,而現在則是先讓津美紀住了進來。 家裡擺設簡單,也整理的很得宜,曬在庭院的衣物還隨著微風慢慢飄盪著,我帶著滿身的疲倦脫下了墨鏡,打開了津美紀的便當,這些菜色和擺飾都是從前惠經常給自己做的,我不禁帶著無奈的笑嘆了口氣,手肘還抵在餐桌上,手掌則是帶著懊惱的心情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為什麼要對我如此溫柔呢? 是我搞丟惠的,我才是那個罪人。 我一口一口吃著那些飯菜,眼裡的汗水便是掉進了我的飯勺上,這樣的混和是既鹹又苦的,苦澀的心思和汗水的痛心,我從未有著這樣的經歷,這一頓飯突然都變得難吃了起來。 那天我走著去接了津美紀下課,我們沒有約好但我還是站在門口等著,津美紀好像是推了同學間的聚會特意陪我走了一段路,我們聊了挺多,有從前的趣事,也有後來的故事。 夕陽的餘暉打在了我和津美紀的身上,我們漫步河堤邊,我突然將自己心事說給了津美紀聽。 我說,我和惠並沒有在交往,只是我喜歡他,也知道惠喜歡我,所以這份喜歡已經壓的我喘不過氣,每每在早晨醒來時都覺得惠能在我身邊對我道聲早安,但當我的手伸過床的另一端時,卻是空無一人。 我又說了,我從沒有想像過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要怎麼生活,在遇到惠和津美紀以前,我的生活並不是特別完美,卻也有非常好的回憶,只是那樣的回憶最後也成了我心裡的一道傷痕,所以當惠和妳進入我的生活時,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有九年這麼長,這已然成了一種習慣。 我睡不好覺,食不下嚥,我逃避了一年卻躲不過這第三年,看著津美紀上了大學,明明應該是可以看見惠嶄露笑容和我一起看著妳的,可是那種壓力和罪惡感卻讓我深深的陷入虛無中,我不知道該怎麼自己生活接下來的日子,我已經不知道若沒了那九年我會怎麼生活了。 我還適應不來。 「五條先生,您買給惠的房子我一個人住太大了,您能來這裡和我一起等惠嗎?」津美紀說著這話時給了我一個擁抱,我只是呆愣著在他的擁抱裡。 就好像透過了這一次的擁抱,我看見了惠就站在了我的正對面,帶著淺淺的笑容用著最小的聲音說著;「可以等我嗎?」。 我並不是接受了,我只是用倔強的方式讓津美紀提出這個意見。 因為我發現了,那個家有著惠的味道。 第四年,我整體的狀況相較前幾年好了太多,這個家充滿著惠的一切,就像從前那般,從那時決定要搬進這裡時,我就將惠在高專的宿舍給退了,把他的東西全部搬進了這個家裡來,我想在這等他回來。 這年我第一次和津美紀過了正常的生日,還有悠仁、野薔薇、真希、胖達、棘、憂太,唯獨缺了惠,但我並沒有多想,而是正在接受著這件事情,這一次我又許了三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明年的蛋糕能更甜。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這裡的孩子們都不會受傷。 第三個願望。 第五年,這是一次很大的變化,我收到了上頭給的指示。 他們要將惠從咒術界除名,並且讓禪院家還給禪院人管理。 當我找到上頭的人到那大亂時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這條公告已經發了出去,而且理由就只是因為惠擅自離開了高專,他的力量又過於強大,上頭的人膽小如鼠,怕的是有個萬一,再者他們也不想再將禪院的勢力全盤送給一個現在依舊不知去向的人,所以他們就這樣隨便的通過了這件事情。 他們讓惠成了咒術界的孤兒。 而我卻無力阻止,連談條件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無視了我作為五條家家主的事實。 只因為我在那場會議中不小心殺了其中一名高層,說是要給我面子讓這件事情扯平,誰不知道的是你們都在害怕而已。 「你太魯莽了。」 硝子找到我的時候,我並沒有那個意願和她一見,我開著家裡的大門從隙縫中盯著硝子,只覺得她的話現在在我耳裡都成了諷刺般的話語。 「我不聽說教。」 「你殺人了,悟。」我並不意外她知道這件事情。 「他們正在扼殺我愛的人。」 「不要在執迷不悟了。」 我將硝子拒絕在了門外,我像個膽小鬼般的躲進了我的臥室裡,我用著毯子捲起了高大的我,我的雙腳冰冷的沒有受到毯子的幫助,我的雙眼沒有辦法好好對焦,就像一條迷失方向的船在大海中載浮載沉。 我聽見了蟬鳴鳥叫聲在我的身後響起,我還聽見了琴鍵帶起的旋律一點一點的飄進我耳裡,我闔起了雙眼想起了某一年的夏天,那是我帶著惠和津美紀去賣場逛家具時見到的鋼琴,那是一台展示的平台鋼琴,惠抓著我的手停下了腳步,我蹲下身看著他對那台鋼琴那目不轉睛的模樣。 我說,彈看看吧。 他說,我不會。 我笑著帶著兩個孩子走到了鋼琴前,我就坐在旁邊為他們彈了一首小星星的曲子,津美紀的眼裡有著星星在眼眸中打轉著,惠那雙還小的手只是輕輕地撫摸著那些黑白琴鍵,那是我頭一次看見惠對一樣東西特別有興趣,所以我發自內心的在歡喜著。 一台鋼琴對我來說價錢並不是重點,我只是有點煩惱要怎麼將整台琴搬進他們那間小小的房子裡,所以我先給他們買了直立式鋼琴,也是從那天開始除了咒術的對練以外,惠便會積極的找我一起彈琴,津美紀也會一同過來學習,直到現在彈琴這件事情已經是惠的一部份了。 但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放棄了彈琴呢? 那我為什麼會想起他彈琴的身影呢? 再次睜開了雙眼時,我已經不知不覺地走進了放置著平台鋼琴的房間中,我無力的將手指放在了琴鍵上觸碰著,沒有任何想法的,布拉姆斯A大調間奏曲Op.118 No2就這樣從我的手裡彈了出來,一下一下的試圖忘卻那些煩心事,協調著自己的心情,我想起了惠曾說過的話。 「五條先生彈琴的時候,心靈也會感到平靜嗎?」惠白皙又細長的手指擺放在了琴鍵上,他正在抬頭望著我。 「不能說時常,但至少能拋開煩心事吧。」 「那,聽的呢?」 「如果是惠彈的話。」我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我喜歡聽五條先生彈。」說著這話時的惠在我眼裡看來是帶著羞澀表情的,這對我來說很是受用。 那一次大概也是最後一次陪惠彈琴了。 誰讓津美紀忘了怎麼睡醒了呢。 我放棄了繼續和高層對抗的想法,我坐在辦公用的桌前,拿起了惠被除名的文件,我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那時候的魯莽的確是做錯了,這算是被高層拿了一個把柄在手上,甚至還把脾氣發到了硝子的身上也是不對。 我先是給硝子發了一則道歉的訊息,我並沒有在意能不能收到回覆,而是在聯絡人中撥了電話給悠仁,我用著邀請他和野薔薇來吃晚餐的理由,實質上是想讓他們來跟我聊一聊。 津美紀做的飯,悠仁和野薔薇一直是在餐桌前讚不絕口,看著津美紀微笑的臉龐我也莫名的感到喜悅,在那之後我很抱歉的讓津美紀收拾了飯桌上的碗筷,私下讓悠仁和野薔薇跟著我到了書房去。 「惠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他們真的要這麼做嗎?那些高層垃圾。」野薔薇表露了她的不滿。 「現在所有接到通知的咒術師都收到了通知,他們一但見到惠一定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他,更不用說是禪院家了。」我拿出了那些文件,「我只能拜託你們了。」 悠仁和野薔薇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其實我無意給他們附上重擔在身上,我知道這件事情其實更應該由我來想辦法,但已經五年了我卻依舊沒有任何惠的訊息,無計可施的我只能相信他們了。 「幫我找找惠吧,然後告訴我。」 我已經將你栓在身邊九年了,也不差你不在我身邊的這幾年。 這像是我的使命。 第六年,為了找到惠已經耗了我太多的精力,其實也是慢慢的疲乏了,而我也沒辦法放任咒術師的工作不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這一年的詛咒多得不像話,這導致我幾乎沒怎麼回去和津美紀一起住的家,一次又一次的祓除詛咒時,我的疲憊感就又加重了。 剛在英國結束一件任務時,津美紀給我發了訊息,想讓我回日本過一次生日,但我實在無法如期赴約,我告訴她,不如過聖誕節吧。 我抽了點空,買了幾樣聖誕禮物和伴手禮打算帶回去給那些孩子們,我正在挑選的禮物時,見到了櫃檯上擺放了一個在普通不過的水晶球,裡面是一顆聖誕樹,還有白色雪花。 今天是平安夜。 「惠!又到了和聖誕老公公許願的時候囉~」我跑向了剛結束任務的惠,在此之前我還摸了摸可愛的玉犬。 「才沒有聖誕老公公,還有您能不能不要這麼大聲?」惠將脖子上的圍巾移到了自己的耳朵旁,看起來特別可愛。 「诶~我是特地來給提醒你的呢!好無情──!」我假裝掉著眼淚,這是我的拿手好戲,在可愛的惠面前裝哭。 惠並沒有像平常那樣先對著我揮上一拳(雖然都會被我的無下限擋下),他倒是一言不發的看著我,眼裡不知怎麼的有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安靜了下來,用自己的雙手,手背貼手掌的給惠擋了擋天上落下的白雪。 「惠。」 「他會為我送來幸福嗎?」 「不會喔。」 「那老師呢?」 「如果惠想的話。」 就這樣,我和惠一直站在了上天給大地落下的潔白禮物上。 我想,比起由我來給,惠更想要津美紀醒過來。 第七年,我在這一年的8月回到了日本。 在任務途中受了點傷,其實並無大礙,但哨子一直希望我請個年假好好休息,我也決定停下腳步。 久違的回到這個家,讓我有些懷念,在休息的時間裡我跟著津美紀學會了做餅乾,還陪著她在庭院裡種了點蔬菜水果,有一次我正在澆水的時候,還被津美紀說了自己像是在過退休生活,還邊說邊笑著。 35歲並不到退休的年紀,其實就咒術師這行來說,退休並沒有什麼規範,畢竟咒術師能活到一般人們所規範的退休的年紀都算是奇蹟,所以大部分的咒術師都會選在一個“差不多”的時間裡選擇退休,享受往後餘生。 我也試著在這段時間體驗了退休生活,實際上來說並沒有想像的難熬,津美紀最近也時常到外頭去,有時是醫院的工作,有時候好像是去社交了,我並不是那種要孩子不停跟我報備的類型,所以我總是在二樓的陽台和出門的津美紀揮手說路上小心。 有時我會躲在琴房練習,有時我又會買回來更多的種子讓我的和津美紀的花圃更多樣化,有時候我會自己練習怎麼做飯,最新嘗試是我學會了怎麼烤魚了,偶爾我也就會給津美紀送便當什麼的,津美紀不在家的時候,我會邀請一些人到家裡來看點電影什麼的。 最近總是能感到心裡有些輕鬆了。 「老師看起來好多了呢。」悠仁正和我一起在廚房幫忙著。 「最近睡得比較好的緣故?」我笑著。 「津美紀姐最近好像也比較放心了喔!」 「我讓他操心了嗎?」 「大白癡,你讓大家都操心了好嗎?尤其是津美紀。」真希投射著一種“禪院家”特有的眼神,超級兇狠的盯著我。 「偶爾也要關心一下津美紀姐啊──!」野薔薇的聲音超級大的聲從客廳傳了過來。 聽著這些話,我去關心了津美紀的近況。 我的確是有些自私,但我的狀況真的沒有好到可以去關心他人的情況。 然而我知道了津美紀最近總是花好大把時間精心打扮出門的原因了,這也沒什麼不好猜的,就是談戀愛了。 第一次見到那個臭小子的時候,我正好從高專辦完事情走回家的路上,我毫不掩飾的直接出現在了兩人面前,津美紀先是嚇了一跳,那臭小子才反應過來和我打了個超級禮貌的招呼,我仔細的打量著那小子的全身上下。 總而言之,我很希望津美紀的眼光可以跟惠一樣好。 雖然能找到我這樣完美的男人也是很難了。 我們並沒有太多的閒聊,不過到是知道了原來兩人在大學那時就已經交往了(很抱歉我對此真的沒有任何眉目),對方和津美紀並不是一個專業,聽說是個咖啡師來著,但我實在看不慣他一身普通的模樣,我們家津美紀的打扮精心的讓我覺得誰在她身邊都只是個花瓶而已。 這一年,我們沒有過聖誕節,因為我讓津美紀去跟那臭小子過節了。 我也沒有過自己的生日,因為這一年的12月,大家都過於忙碌了。 我沒有許願。 第八年,我第一次去了伏黑甚爾的墓地前。 我沒有遇到惠,但我替惠給這個男人送上了一朵錦葵花。 就像你給他取的名字一樣。 我用花代替,將他帶來你面前。 第九年,咒術界的高層希望我從高專退下,正式全心全意的接管五條家,理所當然的是被我無視了,我站在了一群老不死的人面前,思考著怎麼就都過了這麼多年,還沒有一個老死?我真是對此感到可惜。 「五條家有五條家管理的方式,還不到你們插手的時候。」我拉下了墨鏡,帶著銳利的雙目緊盯著那群人,「禪院家,我還有一半的管理權呢。」 「五條悟!你別過於囂張了。」 「是是是,我正在等你們一個個老死呢。」我揮著手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惠被除名這件事情已經太久了,我甚至都沒有任何感受了,他們一年一年這樣的提醒我,我也不覺的怎麼樣了,甚至覺得當年不小心失手殺了一個高層這件事情都變的無所謂了。 我本就是個不受任何拘束的男人。 那個最強的,五條悟。 我不可能永遠在泥沼裡,我也不可能永遠的見不到陽光。 硝子曾讓我不要在執迷不悟,我到現在依舊不把這句話當作一回事,但我卻是讓那句話成了我的一個警惕,警惕著我要努力的保持清醒,而我會在最佳的狀態裡再次走向惠的懷中。 第十年,津美紀告訴我他被求婚的消息了。 而現在我正站在曾經與惠別離的海灘邊,我還在尋求著那份答案。 從那天過後,我又開始忙了起來,津美紀好像也有著醫院的工作要忙,我們幾乎有一個月的時間都沒辦法碰上面,就在這時津美紀便給我打了通電話。 「怎麼了?」 「婚禮日期訂了,雖然一直沒能馬上告訴你,但您還是第一個!」她在電話那頭的語氣有著緊張和鬆了口氣的感覺,我還聽見了通話的對面有一群女孩子跟著尖叫的聲音。 我猜是醫院的同事們。 是一群會為了津美紀開心的孩子們。 「12月22日,是惠的生日。」 我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是一份喜悅,卻也是一份哀愁。 「婚紗挑好了嗎?」為了遮陰,我走向了高專的某棵樹旁。 「……五條先生願意和我一起嗎?」津美紀的小心翼翼,不知道為什麼卻讓我想笑。 「樂意之至。」 我知道津美紀是故意讓我陪她的,而那小子也記得了我想幫忙婚禮這件事情,但我很意外是挑婚紗這件事情,其實這樣下來,我到是對那小子有了一絲好感,只能說稍微理解了津美紀喜歡他的原因了。 溫柔。 挑婚紗時,沙發上都坐滿了人,工作人員還給我們拿了好幾張椅子過來,其實我也沒想到這個情況,野薔薇和真希來的非常自然,但這兩人原本就跟津美紀很好了我並沒有意見,但悠仁、棘、還有胖達(我甚至不知道他怎麼出現的),也一起出現在了婚紗店。 最奇妙的還是哨子會跟憂太一起出現這件事情。 我突然覺得我嫁的女兒都不是我的女兒了(本質上來說並不是女兒)。 「結果只有津美紀的未婚夫沒來,我們應該不會太過分吧?」野薔薇一邊翻找著那些掛著一排的白色婚紗,一邊偷笑著。 「我反而覺得胖達你為什麼在這?」真希踢了一腳胖達的圓潤屁股。 「你們難道想這樣忘記胖達嗎!太過分了──!」 「鮭魚。」 「乙骨前輩你怎麼會來?」終於換到悠仁發問了。 「啊?嗯,就是有點好奇嘿嘿。」憂太這到底是藉口還是真心好奇連我都分不清了。 「我來的時候順便邀請他的。」硝子坐在沙發上,翹著腳,手裡拿著婚紗店招待的茶的模樣看起來特別有一家大姊的模樣。 「硝子你不是不想結婚嗎?」 「女人都會有想穿婚紗的時候吧?」我能從她的眼裡看見自己被恥笑的模樣。 這幾個女孩子都是為了挑伴娘的服裝來的,其實我給的意見大部分也都被接受了,至少來說我的眼光一直都不差的,當然這一次的花費我也是花了很大一筆,也不知怎麼的這些男孩子的西裝我也是一併買了。 津美紀穿婚紗的模樣我能說,在我眼裡,這世界上最美的非她莫屬了。 我知道每一次津美紀換出一套婚紗時,我就更是肯定了他們的婚姻。 那抹能讓所有人都感到幸福的笑容。 或許就是惠最奢望的了吧。 婚禮當早,天還沒完全亮我便到了伏黑甚爾的墓地前來,我一樣是帶了一朵錦葵花來,我知道自己大概來這會是最後一次了,不僅是對津美紀的交代,也是我最後的一搏了。 見不到也好,見到也好。 都好。 我已經將西裝穿在了身上,也能說是精心打扮了,我還特意將瀏海分了邊,特意留了一點額頭出來,我想這能讓我看上去更清爽些,我可不想到時候在紅毯上被人看出我的疲倦(但我還是戴了墨鏡)。 是啊,這是我輾轉難眠的第幾年了呢? 「今天是你兒子生日,也是津美紀結婚的日子,稍微來跟你說一聲。」我蹲下身,看了看伏黑甚爾這四個字。 我說,即使過了十年我對你依舊有著厭惡感,但也是淡了一些,事情變化的太快,走過的路太多,也是該忘記回頭路怎麼走了,這是我第二次來看你也會是最後一次,你我的交情也不過如此。 我繼續說著,關於惠我不知道該怎麼辯解,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珍愛著惠,但惠應該是你懷抱著在冬日裡一點恩惠而誕下的孩子,這個名字,你也是滿懷了感謝吧? 祝福津美紀在今日也能得到惠的恩惠吧。 而我會對你留下來的這份恩惠,永遠遺留在心裡。 直至我再也記不起世間的萬物時。 雪花徐徐飄落,如同柳絮般的降臨至地面,我並沒有躲避這場細雪,而是盡量的傾聽著這場雪落下的聲音,我伸出了雙手試著接下那些白雪,就像是我正在接納著這場冬日的來臨。 我將那些細雪擁入了懷中,我想著。 惠就是在這般冰冷的日子中誕生的。 思念過了頭便會深陷其中,我小心翼翼的將那些白雪灑落在了沾濕了泥土上,我緩緩的起了身,目光一直是放在我帶來的那朵錦葵花上,那朵花大概也會像幾年前自己帶了的花一樣最終都會回歸塵土之中吧。 我伸出手將肩上的雪拍了開來,我突然後悔了。 就不該不帶傘還把最重要的禮服穿了出來。 抬起眼眸時我很意外的是一雙黑色皮鞋出現了在我的眼裡,我意外的點只是我竟然沒發現任何人的靠近,連一點腳步聲就算離我在遠,只要是朝著我的方向來我都能察覺的。 帶著一絲防備我迅速的將目光掃過了站在墓碑後的人,那時我才知道,其實世界崩壞不過是在一瞬間,從來沒有什麼釋懷是對自己最大的解脫,那從頭到尾都不顧是自欺欺人到了臨界點時,人們都會這樣說服自己罷了。 我對這樣的情感一向不同,我自始自終都知道自己是在勉強,每夜每夜的難眠都不過是留戀的過深而造成的,我承認九年的時光太過充實以至於我沒辦法割捨。 但這十年的又怎麼會是空白呢? 十年來,我腦海裡還永遠都只是你,病入膏肓。 「您過的好嗎?」 「糟透了。」我嘴角的笑容便是在嘲笑我自己。 「那您過的還幸福嗎?」 「我活在地獄中。」 「我也是。」你的回答讓我睜大了雙眼。 下一秒,你伸出了雙手將我的墨鏡摘下,我那雙通紅的雙眼肯定被你看的一清二楚,滿眼的血絲和粉底遮不住的黑色素,我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如此難看的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時間過得很慢,悲傷來的很快。 我卻無法靠近你。 「您今天很好看,五條老師。」 你的話就像我的光源所在,即使是這樣平凡的一句話卻也讓我那殘破不堪的心慢慢的補了起來,那份孤獨感原來是如此容易修復,也就只有那個當年拋下我一句再見便不再見的人能做到。 伏黑惠站在了我面,而我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我不能奢望他明天依舊存在,可我卻害怕現在的氣球泡泡會被我任何一個動作而戳破,我想要他能繼續的飄盪在空中慢慢消逝,而不是由我來毀了這一切,但是惠先打破了這樣的情況,從他願意不透過墨鏡看進我的雙眼時開始。 我並沒有將問題提出來,惠也安靜的一直看著我。 他是在替我確認他自身的存在,那就是他一直擁有的溫柔。 我漸漸的撫平了情緒,我這才注意到了他雙手有著奇怪的黑色紋路,像是燒傷的模樣卻是深黑的,我著急的抓緊了他的手腕,那些紋路一路到了關節處,我的六眼並沒有看出這是種詛咒,更像是惠身體的一部份。 「這是影子,這種情況偶爾會出現,是調伏魔虛羅的後遺症,它沒有固定的出現時間,我也拿它沒轍。」 「你調伏了魔虛羅?」 「還增加了其他式神,領域也變的完美了,前幾年剛領悟了反轉術式。」惠的語氣帶著他平時不會有的那種雀躍感。 「你前進了啊。」這是喜也是悲。 這時候我才發現,惠並不永遠都是那樣的孩子。 10年間,他能成長到比我想像更遠的地步。 他說,當年離開是早就決定的事情,如果不狠下心來自己只會躊躇不前,經歷了涉谷一事便知道了自己有多麼不足,不想著永遠只能靠著您來保護著所有人,所以選擇拋下一切走出屬於名為五條悟的舒適圈。 他又說,我知道自己喜歡你,喜歡的無可救藥,但我們生存的世界卻不是那樣簡單的,或許我能夠繼續的請求您鍛鍊我,成為更優秀的咒術師,但我心裡清楚的是,只要我在你身邊永遠都只能站在你的身後而無法肩並肩,我不喜歡那樣,也不想要那樣,所以我離開,便在心裡每日每夜的默念著,“想見你、想見你”因為想著你,我或許就能更強。 「我活過地獄,也走過天堂,10年間我未曾幸福過,只是想著有朝一日,死前也想見你一面。」 而如今,惠來見我了。 但為什麼是今日呢? 我問了,為什麼是今天。 他說了,因為我是對於爸爸來說冬至中降臨的恩惠,但我想在今天重新成為您在這寒冷的冬日裡唯一的恩惠。 「然後用著這樣的身份帶給五條老和津美紀幸福。」 皮手套的觸感撫過了我的睫毛和我的眼皮,我能感受到自己面前的惠在腳尖施了點力,他的後腳跟緩緩抬起,惠的氣息慢慢的打在了我的臉頰上,而那冰冷卻柔順的雙唇像隻戰戰兢兢的鳥兒,親親的貼上我那乾燥的雙唇上。 緩慢的前進,緩慢的親吻。 他親吻我,而我的眼眶裡卻是滿滿的汗水。 我親吻他,他則是抬起另一隻空著的手。 牽起了我的一隻手帶著溫度傳遞了過來。 今天是12月22日。 是一個適合相逢的日子。 「好想見你。」 end. —————————————————— 如果五條悟在經歷了最痛苦的時期遇上了惠, 便是一直在一起生活了九年,這樣的習慣在惠消失後, 只能由他自己獨自生活的話會是怎麼樣呢? 這樣想著所以寫了。 雖然惠出現的不多,那是因為描寫的是五條悟的十年。 但也明確的在和津美紀對話時說出了自己喜歡他的弟弟這件事情wwww 雖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也非常感謝你們觀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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