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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由那雙琥珀般的眼眸微微瞇起觀察自己。

　　她不會像其他客人一樣急切的想撫摸那漂亮的毛皮，先讓那隻狡猾的野貓習於她的存在。

　　＊　　　＊　　　＊

　　面對自有一套生存法則的野貓，想親近就必須先蹲下身，視線盡可能持平，展現自己的無害，耐心等待。

　　即使終於取得一點信賴，當貓停下腳步，也不要急著去撫摸。

　　任由那雙琥珀般的眼眸微微瞇起觀察自己，再讓貓聞嗅指尖。

　　不能著急。

　　

　　中午休診時間，她滑開手機回覆訊息，滑到Lime好友欄中「狡猾的野貓」不自覺停下指尖。

　　幾次點開那張露出自信笑容的漂亮大頭貼，又強迫自己關掉。

　　即使說過她隨時都可以聯繫，她也不打算這麼做。

　　相信白雪每日會收到的訊息無數，那她就和其他急著想親近白雪的客人沒什麼不同。

　　還需要考慮對方的工作時間，無論如何都不該是現在。

　　儘管白雪一句承諾賦予了特權，並不代表她就能任意使用。

　　──不如說，不輕易使用才會讓這份「特權」顯得特別。

　　不能著急。

　　

　　當夜晚來臨，早已再三思考過的完美訊息，直到白雪上班前才發送。

　　白雪重視私人時間。

　　聽過白雪習慣搭計程車上下班──那段車程就是最佳的時機，既不會造成對方額外的困擾，也不容易引起野貓的防備心。

　　果然，很快收到回覆。

　　聊天往返一陣，最後白雪問她今天打算入店嗎？

　　如果是的話，正好要去店裡的路上，能去接她吃頓飯再一起入店。

　　雖然從同事那邊聽過這是很常見的營業手段。

　　但她直覺白雪大概沒有想這麼多，也不需要以這種方式招攬客戶。

　　同時，她也確信如果是白雪的其他客人聽到這樣的專屬待遇，只要沒有其他安排，就會毫不猶豫答應了。

　　然而她今天還不打算入店。

　　明天也會是這個答案。

　　即使是她的工作，面對個案也是安排每週一次的諮商。

　　那並不是毫無理由這麼設計的，間隔太短，最先迎來的就是案主的經濟考量，以及缺少沉澱思考的空間；間隔太長，又會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親近感再次變得生疏，也難以觀察到案主細微的變化，不利諮商的進行。

　　所以哪怕她再想見到白雪，都不想隨著被對方邀約的雀躍答應下來。

　　時間太短只彰顯了她的渴望，那份心情一定也會輕易被野貓察覺到。

　　正好，她有足夠的耐心與時間。

　　只允許自己每週去見野貓一次。

　　任由野貓仔細觀察，她不會像其他客人一樣急切的想撫摸那漂亮的毛皮，先讓那隻狡猾的野貓習於她的存在。

　　不能著急。

　　

　　02.

　　終於等來間隔一週的星期三晚上。

　　幾次回過神來，早已不自覺地伸手以長匙幾次攪動不需要攪拌的烏龍茶。

　　再度聽見冰塊碰撞的聲音。

　　她停下動作，發出嘆息。

　　忽然發現此刻坐在沙發靜不下心，全心期盼白雪出現的她才是最著急的。

　　不想讓野貓輕易察覺到心情，也不願意表現得與其他人相同，所以拚命忍耐了。

　　現在卻只是變得更想快點見到那個人的臉、想要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還想被對方像是貓一樣的任意拉近距離，不時輕撓內心，最後又隨心所欲的輕易一躍離開。

　　明明討厭那樣難以捉摸的狡猾……

　　當白雪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此前思考如何耐心一步步捕捉野貓的方式，一切思緒化為烏有。

　　視野彷彿在那瞬間變得狹窄，窄得只能容下一個人的身影。

　　她只知道──她完蛋了。

　　

　　在白雪喚來侍者，將寄存的威士忌拿過來，準備為她調製威士忌加水的時候，忍不住試探詢問：「白雪さん，今天喝香檳吧。」

　　上次可以說是白雪為了讓她多來而替換成威士忌，但這一次不需要拒絕了吧？

　　能獲得更高抽成獎金的香檳，也可以說是身為公關最重要、最高額的收入管道，相信不會有公關拒絕的。

　　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話語聽來就像是為了討好野貓的行為，為了讓野貓親近拚命拿出貓罐頭。

　　但並不是那樣的。

　　只是她開始想讓「那瓶酒」喝得更慢一些，留得更久一點。

　　專屬於她與白雪間獨一無二的一瓶酒。

　　白雪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

　　「Skyさん今天是想喝香檳的心情嗎？」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發生什麼好事的話，希望也能和我分享呢。」

　　這種問法太狡猾了。

　　她不想說謊，也不覺得自己擅長說謊。

　　明明沒有值得慶祝的事。

　　只不過沒有立刻回應，白雪就讀懂了她的心情。

　　為猶豫的她做好決定。

　　白雪逕自打開了威士忌。

　　「香檳一瞬間的燦爛，很適合佐好事一起喝下。」一面熟練的在放置了大冰塊的威士忌杯中倒入分量剛好的酒液，不多也不少。

　　無論見過幾次都覺得賞心悅目的動作。

　　琥珀色的澄澈酒液順著冰塊流淌。

　　「我喜歡那樣的香檳，特別美味。」最後將調製完成的威士忌加水推向她。

　　還真的有拒絕香檳的公關啊……

　　她接過酒，還是像上次那樣的順口。

　　「哼……白雪さん真的跟我想像的No.1完全不同。」

　　「Skyさん也跟我想像的不同。」

　　就像重複著兩人第一次見面那時的話語，對於白雪還記得這些感到高興，她忍不住笑。

　　只是這一次，她才不給白雪捉弄她的機會。

　　「身為公關卻拒絕香檳還不奇怪嗎？」

　　「不，我可沒有拒絕和Skyさん一起喝下美味的香檳哦。」

　　「狡猾。」

　　「這是狡猾嗎？」這一次白雪不再只是輕笑帶過，反而傾身以指尖輕點她的手背，在引起她注意那側的同時，順勢比原來的距離還要貼近，最後更是完全覆上她的手。

　　「──我很期待。」

　　明明身為公關的人，不需要她為了衝業績所給予的香檳點單，卻想陪著她在最開心的時候一起品嚐。

　　狡猾！

　　如果只是為了營業的話，就不要對她這麼溫柔，隨時陷入戀愛的錯覺。

　　討厭、討厭、超級討厭！

　　然而這裡正是這樣的場所啊……

　　模稜兩可，不把話說透，更不會把話說死，所有的言行都企圖令客人心癢難耐的猜測。

　　她明明很清楚的。

　　但是那種說法真的太狡猾了，不是讓人更喜歡了嗎！

　　喜歡、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她知道──她真的……完了。

　　終究沒有把手抽回。

　　不，請再更誠實的面對自己吧，是根本一點都不想。

　　她只能以另一手拿起酒喝著，努力壓下心底冒出的奇怪情緒，包括在那一刻非常想親吻白雪的衝動。

　　

　　在不遠處的沙發座位突然站起幾位公關，爆出熱烈的喊聲，就像一邊在呼喚店內的其他人。

　　隔壁桌的公關們也紛紛離開自己的客人，前往聲源處。

　　她困惑的看向跟著起身的白雪。

　　「那是有人開了黑桃A──抱歉，我等等就回來。」

　　她愣了一下，隨後點頭。

　　想起同事告訴過她，俱樂部的不成文規則之一就是在有客人開了昂貴的香檳以後，店內其他公關也會配合一起炒熱氣氛──香檳Call。

　　黑桃A嗎？她記得那個是……

　　隨手翻開桌上的酒單，就在最顯眼的位置，那支從沒想像過有誰會點單的超高級香檳。

　　上面標註了高達七位數的驚人價格，還要額外加上高額的酒稅。

　　不過那種全店公關都會圍繞在周圍，為之歡呼的尊榮感，也會促使其他桌被冷落的客人不甘心的點單香檳，即使不是那麼高級的也無所謂，至少能將喜歡的公關注意力拉回自身，變成一種競爭，最終得利的只有俱樂部的營收。

　　不久後，她果然聽到其他桌的客人向侍者喊出也要香檳的話語。

　　同事特別警告過她這一點，絕對不要淪為惡性競爭中的一員。

　　那只會在一夜之間隨著現場氣氛衝動點單，直到把錢都花光了，還得不到什麼實質的意義，後悔莫及。

　　更重要的是……

　　她想相信白雪。

　　直到她有值得開香檳的事情，那時候再點就好了。

　　她放下酒單，不再試圖尋找她能負擔的香檳價格。

　　

　　03.

　　一個長相可愛的年輕女孩走近她所在的沙發座位，打扮氣質都與白雪的風格截然不同，更接近開朗又俏皮的活潑感。

　　比起公關，更像誤入俱樂部的JK或大學生呢。

　　她正感到迷惑，對方就自顧自的坐到身旁。

　　一下就無視初次見面應有的距離感。

　　但經歷過白雪那種親近的方式，倒是沒有太多意外的感覺。

　　她只是不理解的看向女孩。

　　「姊姊，一個人喝酒很無趣吧，別管她們了，讓我來陪你喝吧？」

　　「星川さん！這桌是白雪さん的客人──」一旁注意周遭情況的侍者急忙過來提醒。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姊姊同意就好了吧？」

　　「姊姊，可以嗎？給我威士忌就好了。」

　　反正她一個人也是等，不如趁這個機會多了解公關，就像之前遇到白雪休假一樣，加上她的確很好奇這個「星川さん」為什麼跟其他公關不同，可以無視那桌開了黑桃A香檳的客人。


　　「好呀，不過要先跟你約定，就到白雪さん回來的時候哦？還有這瓶威士忌不行呢，單點一杯給你可以嗎？」

　　「當然，就算一下子也好，有機會跟可愛的姊姊喝酒很開心呢。」

　　

　　女孩彷彿是天生的氣氛炒熱者。

　　能讓人注意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白雪回來，她才意識到比想像中的晚，果然，身為No.1需要留心的地方不只是業績營收，還必須經常注意店內情況。

　　「星川さん？」白雪的聲音從旁傳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聽起來好像有點奇怪？剛才跟她說話的時候也不是這種語調。

　　星川按照約定，一口氣就將杯中殘酒喝完，起身嘻鬧著在她臉頰一吻。

　　「謝謝，這是給姊姊的回禮。」

　　說完就像陣風一樣的離開，跟來的時候一樣突然。

　　她好笑的摸摸臉頰，只覺得這個女孩就像活潑可愛的妹妹，會想摸摸頭、誇誇她可愛呢。

　　「白雪さん，一百萬的味道如何？……怎麼了？」健屋將視線從離開的星川身上收回，困惑的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白雪。

　　「抱歉，星川さん違反店內的規則，希望沒有讓Skyさん感到不舒服。」白雪說著，就抽了濕紙巾為她擦拭臉頰，那個星川吻過的位置。

　　聽到這樣的話語，她只能更迷惑的看著白雪。

　　「不會，我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違反規則聽起來似乎就會有相對的懲罰，健屋決定幫那個可愛女孩說話。

　　不過……違反規則？是指沒有跟其他公關一起去黑桃A那裡幫忙，主動來找她攀談這件事嗎？

　　還是說──

　　她眨了眨眼，努力抑制不自覺想上揚的嘴角，壓下內心拚命冒出的愉悅感，不敢多想。

　　當擦去了星川留下的痕跡，白雪跟之前一樣的與她聊天。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健屋終於忍不住指著自己的臉頰，試探的問了一句：「白雪さん……剛才為什麼特地擦掉這個？」

　　「店內的原則是不能親吻呢，被其他客人看到會誤會的。」

　　「哦。」

　　那麼，白雪對她做那些過於親密的舉動，甚至主動吻了她的指尖就不算嗎？

　　──贏了！

　　彷彿在心裡暗自握拳吶喊。

　　快要忍不住發自內心的笑意。

　　真是令人意外的一面呢，白雪さん。

　　這一次，輪到她傾身，將手搭在白雪的腿上，徹底拉近了距離。

　　由下往上的注視著白雪那張總是讓人想親吻的臉。

　　「那──由客人親吻公關也算違規嗎？」健屋笑得眼睛彎起，微微露出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