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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從前的記憶都被壹嘶埋在腦海深處,身邊的人包括他都踏上了屬於自己的、除了依靠過去建立起的感情,在閒下來時會偶爾想起外,便再不會與過去的人有任何交集的路。大學生活很忙碌,有新的事物要習慣、新的朋友要結交、新的感情要接受,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懷戀以前。這幾乎是生物的本能,那些無用的、曾在某個間隙浮出水面的想法,被他鎖在了記憶的海洋深處,他暫時遺忘了那些本該令他不解與困擾的情緒。

但他不去想,卻不代表那些想法未曾出現過。

成為大一新生的第一個秋天,壹嘶和一個長相清秀的大二學姐上了床。女人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香味,壹嘶抱住女人時,柔軟且富有彈性的肌膚難免讓他感到震撼,羞澀的模樣將會烙印在他的心裡,讓他日後許久都無法忘記這張臉露出的這幅表情。但那只是雛鳥第一次見到天空時,對其自然流露的眷戀,如果雛鳥睜眼見到的是大海,它也會本能地嚮往明明不屬於它,卻令它神往的遼闊汪洋。

但他並非雛鳥,縱使溫香軟玉,壹嘶卻沒有想一直留在對方懷裡的心情。反倒是即將攀上頂峰時,某些被掩藏起的記憶鑽了他神經鬆懈的空子,重新掌控他的大腦,他難以自抑地想起很久之前,僅佔據過去千萬分之一的那個瞬間。

他凝視著某個人,而那個人也回望自己的那瞬間。

不知從何而來的想念也隨之加重。

壹嘶無意識地抱著女人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他聽見頭頂傳來鈴聲,他伸長手去夠到床頭的手機,電話接通,屏幕那頭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那天壹嘶將女人獨自留在床上,穿好衣服就奔向車站,坐了一整日的車,他根據短訊上的地址找到了那遙遠偏僻的海鄉,那個人指定的碼頭邊停著一艘不大的漁船,隨著海浪載浮載沉,而甲板上空無一人。鹹澀的海風迎面吹拂,記憶深處有什麼被輕盈的風捲走,被掩埋多日的情感重見天日,他上了船,那情感便隨之破土,大有瘋長的趨勢。

凌晨近早,天還未亮,壹嘶摸黑在船上四處尋覓那約他前來的人,但海上寂靜無聲,壹嘶連電燈開關都摸到了,還是沒見著半個人影,漁船攏共就這麼大,他卻裡裡外外都翻不出一個活物。

壹嘶鬱悶地靠在甲板的欄杆邊上,垂著頭幾乎要將半個身子探進海裡去,卻忽然聽見水聲一嚮,他還沒反應過來,鼻子就先一步聞到海水的腥鹹味,不過一眨眼,記憶深海的訪客便出現在他面前。壹嘶呆呆地看著阿克,阿克似是有些愉悅地笑了下,顯然很滿意他這個反應:「嚇到了?」

壹嘶沒有回應阿克的話,只是保持著相同的動作凝視他,更多的異樣心情翻湧上心頭,阿克的眼中倒映著他和天空,而遠處的海平線泛起了微光。好像是天亮了,壹嘶想著,抬手抱住了阿克的頸脖,就算濕滑的觸手打濕了衣服,也不肯放開手。

「好久……不見。」壹嘶的聲音中有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阿克此時也被他的反應攪得略有些錯愕。他預想過許多他們見面的場景,卻唯獨沒想到,壹嘶會這樣抱著他,海風和海都很冷,但壹嘶的手溫暖又熱切。

他們分開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很長,但將久別重逢當作藉口擁抱一下,應該沒關係。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