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起風

隨著唧唧蟬聲的遠去，秋日正逐漸到來。
寒冷的秋風肆無忌憚地吹落了校園中枯黃的葉子，也無心地剝奪了楊謝刻意用薄外套保存下的體溫。

寒風刺骨。

「話說，你知道賀白宇最近過得怎麼樣嗎？」從高中便同校一路到大學的友人一邊與楊謝並肩走在前往學餐的路上，一邊漫不經心問著正準備吃飯的楊謝。

腦袋剛被教授轟炸過，急需能量補充的楊謝聞言，驀然停下了腳步。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話。
明明只是一句稀鬆平常的、對朋友的關心，他卻回答不出任何有關賀白宇近況的答案。

該怎麼回答？
並不是不知道賀白宇最近過得如何。
身為每天定時看社交軟體的人，他總是在不經意間看到賀白宇的生活點滴。
並不是故意注意他的新生活，只是演算法彷彿讀心似地讓他知道。
像是在作業死線前開始瘋狂趕工發的抱怨貼文，或是和大學朋友一起去動漫展的打卡，更或者是只是去一個新餐廳的點讚，他都看得到。
所以他其實是知道的，知道他過得很好。

可是他卻說不出口。
他該用甚麼表情說什麼話？
是該用一貫的打趣，笑著回答賀白宇的近況，並裝作毫不在意地將話題岔開；還是淡淡地彷彿談論陌生人般回應著與實際狀況不相符的答案？

無論哪個都不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既不親暱，也不疏遠。
只是互相認識而已。

冷風呼嘯而過。
剛才的想法如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劃傷了他凍僵的手心。
他搓了搓手，遠遠望向能抵擋寒風的便利商店。

他突然想起那年在高中校園福利社買的關東煮。
那時的他為了想和賀白宇搭上話，總是和刻意他走相同往補習班的路。
有一次，秋天特別冷，他拿著一杯關東煮走著習慣的路，準備到補習班吃，卻在路旁偶遇了賀白宇。

黑色的毛呢外套在他身上是多麼好看啊，連皺褶都彰顯著他的不拘小節。
他自顧自地欣賞著賀白宇，全然忽略了腳步聲正向他逐步靠近。
「那杯關東煮好吃嗎？」淡淡的墨水味忽然包圍住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賀白宇正在在他身前提問。
「嗯，還好。只是天氣冷吃而已。你……要吃嗎？不是，我說什麼啊？」他先楞了一下，有點跟不上對方的突然發問，只能呆愣著回答心中的想法。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和他的距離，慌亂的想解釋自己的語句，卻口不擇言。
「真有趣。天氣冷了注意保暖。」賀白宇開口，笑著打趣他並突然關心著他。天外橫飛一筆的話語一如他的隨性。說完，就揮手離去。

他的笑容和關心彷彿秋天的太陽一般，暖暖的照耀著他。
明明是寒冷的秋天，整個心卻彷彿在盛夏的暖陽下盛開著。

到補習班教室後，楊謝吃起關東煮。
一切的味道隨著剛剛的話語變得不同。
原本平淡無奇只是充滿魚漿味的黑輪，變得彷彿能吃到鮮魚嫩白的肉質。
而軟爛的蘿蔔在吸飽了湯水後，從原本的清寡無味蛻變成昆布味撲鼻，一咬下去，清新的甘甜在嘴巴迸出。
甚至連原本最無感的丸子也變得有滋有味，厚實的豬肉味與牙齒共舞，譜出絕美的華爾滋。
本來最希冀帶來溫暖的湯，一口喝下去後，鮮味和鹹香同時溢滿口腔。
雖然溫度因路程耽誤而變涼，在胃中滿盈著暖融融的溫暖。


「怎麼了？」友人的呼喚拉回的他奔揚的思緒，他才回到了有著寒風的現在。

他突然想起那時的溫度。那是秋天最令人不捨的溫度。

「不知道，欸，我們去吃關東煮吧！」他轉頭看向友人說，一次回答了他兩個問題。
他抬起腳步，走向沒有賀白宇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