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再見了,再見了。
那個置身於詛咒中的我們。



睜開雙眼,蘇迷發現自己坐在遊樂園的木製椅上睡著了。
「醒了?」
轉過頭,身邊的蘇米正吃著熱狗堡看著她,「昨晚太興奮睡不著結果現在玩得累就睡,妳小孩子嗎?」
「什、什麼?那咒靈……」
「什麼咒靈?妳還在做夢?」一臉「妳還夢遊?」的表情,蘇米把一塊餅塞入自家姐姐嘴裡,「不是才說要拉七海海坐雲霄飛車,再慢我們就要排隊排到天荒地老了。」
……對啊,自己正跟蘇米還有七海一起出來玩的。
七海也難得不用加班。
自己跟蘇米也……。
「也……?」想到這裡,蘇迷疑惑的歪著頭思考。
就好像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說起來,連剛才自己脫口說出的那個「咒靈」是什麼自己也記不起來了。
是夢吧?
她這麼想。

「哇,真的好多人!」
方才還沒這麼多,才排一會兒隊倒是立刻成了人山人海。而她則安安穩穩被夾在七海和蘇米形成的保護網,沒受到一點推擠。
倒是蘇米,老是覺得身後的女孩子根本是有意擠到他旁邊。如果可以他還真希望對方拿開那熱熱黏黏的肉別再靠過來了。
不過不管怎麼看,無論是蘇米還是七海看起來都不是雲霄飛車上會出現的人。
對此,三人中唯一的成年人只是推了推眼鏡。
「在夏天來這種人擠人的地方玩遊樂設施就是一種地獄旅遊。」七海如是說。
甚至連他們從雲霄飛車上下來後蘇迷吵著要的那張合照上頭的兩人,也是與周圍形成對比而顯得超好笑的淡定臉。
這倒是讓蘇迷笑得很樂,誰叫他們兩個的臉還被風壓壓得有點變形呢。
「嘿嘿,人家要放在房間裡珍藏起來!」拿著照片,那嬌小少女小心翼翼將它收在包裡,「接下來去玩那個!自由落體!」
一下又興沖沖抓著兩人手臂往前,此時的七海和蘇米似乎早就預想到待會拿的照片中,自己還會是同個表情了。
明明才累得睡著,但此刻的蘇迷卻活力百倍拉著兩人玩這個玩那個。
搞不好我的體力會先見底……。被斷斷續續搭訕的蘇米這麼想。
不過要是蘇迷遭到搭訕倒是能很快甩開,畢竟七海這個「爸爸」一出馬,倒沒看哪個男生還敢纏著。
「哇,真不愧是「爸爸」--。」蘇米棒讀。
「嘿嘿,謝謝「爸爸」!」
「不準那樣叫我。」

夏季豔陽毫不留情,卻蒸發不了歡快氣氛。
樹梢鳥兒望著孩童吹出的泡泡上升、破滅,兔子跟在三人後頭,似乎被有意無意的無視。
是不是就連吃進嘴裡的棉花糖都變得索然無味?
或許這也能被歸類在海市蜃樓的幻影。

看著身邊人群,蘇迷突然覺得那些都離自己好遠好遠。
「妳的冰淇淋要融了。」
「咦、啊,糟糕糟糕,要滴下來了!」趕緊把冰淇淋舔掉不少,蘇迷這才解決了危機,「七海海吃得好快,都不會頭痛嗎?」
「不會。相較之下,令人頭痛的事倒是不勝枚舉。」看著天空,七海的表情被光暈蓋過而顯得模糊不清。
兩人並肩坐在樹下,聽著面前歡聲笑語。
那些並非與自己絕緣,或許,與自己更加息息相關。人類的情緒化為型態,在看不見的角落融合。
相較之下,為什麼非得是詛咒得以具現?
或許是因為那些美好都已經透過他們表現出來,使人更加堅強。
可是,可是。
為什麼人非得要離開美好、從夢中醒來呢?
「七海海,人家問你喔。」低著頭,蘇迷撥弄著自己手指,「如果有一天……假如啦,假如哪天人家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七海海必須放下一切才能跟過來……這樣的話,你會來找人家嗎?」
「不會。」
「回答得好快!」
雖然是笑著這樣吐槽,可這樣的回答卻又是在意料之中,這讓蘇迷的眼淚開始不斷掉落。
畢竟,她自始至終都沒辦法那麼堅強。
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七海又問:「如果是說,遠到死亡那麼遠的話……不會。」
「並不是讓人習慣生死離別,而是這並不能成為中斷成長的理由。」這麼說著,男人露出了笑容。
有些溫暖,有些令人懷念。他的眼睛似乎容納春天所有柔和,能讓人度過這難耐的未來。
他用那粗糙的手揉了揉少女的髮。
「不用急著長大也沒關係,可還不到放棄的時候,蘇迷。」
一下子,積蓄已久的委屈和淚水便不受控制的潰堤。
一直忍耐忍耐忍耐,以後也一直忍耐忍耐忍耐。但是一切卻都像泡泡一樣消失在陽光之下、消失在陰影之下。
並不是為了如此努力卻毫無作為的自己難過,而是為了明明努力又堅強的他迎向了這樣的命運而不甘。
泣不成聲,蘇迷哭著擠出了話語,「我不想讓你成為「殺死」我的罪人……。」
僅此,蘇迷最後一次抓住對方的衣角。
抓住了關於七海的一切、抓住了七海在自己心裡的模樣。
啊啊。
若是能說再見的話。
「走吧,我帶妳回家。」牽起對方的手,七海抹去了對方的淚。

離別之時已至,至此,為置身詛咒的我們--。



哐啷。

蘇迷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了門口的蘇米手中東西摔了一地。
他看起來消瘦許多、憔悴不少,記憶中那帥氣的弟弟好像被灌入了孤獨和悲傷。
但這一切,從蘇迷清醒那一刻起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蘇米……。」沙啞的喊出自己弟弟的名字,蘇迷又感覺淚水不斷在眼裡積蓄。
蘇米沒說一句話,只是緩緩走到病床旁。摸了摸蘇迷的頭,揉了揉蘇迷的臉。
那麼一瞬間……不,是此刻,蘇米眼角也泛著淚花。
「花了多久才醒來啊,笨蛋。」

相擁彼此哭泣,分享痛苦哀愁;最後,肯定也能走向未來吧。
兩個人的話一定能夠承載那一人份的重量,兩個人的話一定能不忘記那一人的全部。
「我們一起活下去,好不好。」即使並不是問句,卻已經是蘇米這個人展現的所有脆弱。
互相扶持,走過這些絕望堆積而成的道路。
我們會一起成長、成為大人。
對嗎?

半開著的窗戶吹進了風,撒入那金燦燦的陽光就像那人的目光一般溫柔、堅定。
彷彿有人走過一般,原先虛掩著的門被吹了開來。
除了祝福之外,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