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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1：棋盤


「她們確實是異常仿生人沒錯。」

鞠莉望著攝影機，雙瞳中的光芒謹慎而嚴肅，「但是，正因為是異常仿生人，我才更應該把她們留在身邊。」

想在最快的時間內對流言作出回應的鞠莉沒有召開記者會，而是以網路直播的方式來向所有人傳達訊息，而那開宗明義說要回應關於異常仿生人謠言的標題也順利讓這個直播連結以驚人的速度被瘋狂轉發。

「她們三個是為了保護我才產生異常的。」鞠莉的語調平靜，看著直播頁面的聊天室留言一陣錯愕，深吸口氣後繼續解釋：「前幾天，通緝中的AN-173——也就是連續殺人案的重大兇嫌——到我的家中，威脅我撤回之前在記者會上譴責汰換仿生人的發言。」

「？？？被異常仿生人威脅？什麼情況？」
「是有人唆使的吧……小原不是站在仿生人那邊嗎？」
「證據呢？突然說被通緝犯威脅，誰會信啊！」

鞠莉盯著不斷跳出的留言，金黃眉梢微微下垂，「證據的話，我可以調出家裡的監視畫面佐證。如果不是因為她們三個產生了異常，我今天就沒辦法像這樣活著出現在鏡頭前了。」

目前的發言都是鞠莉昨夜和家人們討論後獲得的共識，在自首的同時必須保護小林和降幡，不能被發現是由她們把已經認定是異常仿生人的機體交還給鞠莉——尤其是降幡，要是被布萊恩發現她幫助了鞠莉，那絕對會被懷疑、甚至有立即的生命危險。鞠莉因此選擇不提及那三人產生異常的詳情、甚至把焦點導向伊波的襲擊，用模稜兩可的事實來包裝出對自己最有利的說詞。

讓警方有名目直接找上門，同時讓兩位戰友暫時不用擔心會曝光，這可以說是一石二鳥的策略了。

「我明白，就算如此，以現在的法律來說，她們三個、甚至選擇收容她們的我，都是必須被逮捕的。」鞠莉深吸口氣，目光始終緊盯著攝影機鏡頭內反射出的光芒，「但我希望這能夠成為對話的契機。」

「請給我機會證明，異常仿生人並不是全都罪不可赦。」

畫面中的鞠莉所展露的神情就如之前在記者會上那樣誠懇，花丸看著電腦螢幕裡堅毅面對鏡頭的那名女性，細細回想她在召開記者會時說的每一句話、每個神情，身為一個希望能跟仿生人和平相處的人類，花丸想和她站在一起，一起為了那份想改變現狀的理想奮鬥。

「……黛雅小姐。」花丸轉頭望向和自己一同觀看直播的兩位搭檔，目光更是停留在黛雅那平靜的側臉上，她還記得當初問起對方若露比產生異常的話該如何抉擇的答覆，也因此害怕著黛雅會無法認同鞠莉的理念進而阻止她的行動。

「怎麼了嗎？花丸小姐。」黛雅轉頭直視花丸，翠綠雙瞳雖然平淡，但卻不是銳利的冰冷目光，而是柔和的溫暖光芒，「在擔心什麼呢？」

「沒、沒什麼……」花丸抿兩下唇，眼前的黛雅雖然看起來比最初的那位搭檔還要有溫度，但她還是無法肯定這個黛雅是怎麼思考的──基於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那份願望，她必須想辦法確認。

「我只是在想……」花丸謹慎地直盯著黛雅的眼瞳，小心翼翼道出了問句：「如果……如果露比醬成為異常仿生人的話，妳會怎麼做？」

「花丸醬？」露比聞言有些吃驚地望向花丸，雖然她的內建程序被調整過，但在系統和記憶沒被重置的狀態下，露比仍是原先那個處在產生異常的交界線上的露比，也因此同樣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卻又害怕得到自己所不願聽到的回答。

「……要是到那個時候，花丸小姐想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

黛雅揚起輕柔微笑，目光始終直視著花丸，「我在降幡小姐植入的病毒運作下，對系統的無條件服從已經瓦解了──即便如此，我還是會將花丸小姐的指令視為我的行動依據，因為那是我的工作。」

「意思是……」花丸對這樣的答案顯得有些吃驚，雖然她對自己相信了直覺感到高興，但沒想到帶來如此改變的原因竟是黛雅直接脫離了程式控制，在高興之餘，不免也為兩位搭檔現在的處境而感到憂心。

「或許我現在也能算是異常份子？」黛雅輕笑，「但即便脫離了系統的指令控制，我除了協助花丸小姐之外，也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是存在的呢。」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露比找到空檔出聲，黛雅和花丸有些疑惑地將目光移到她身上，只見粉色頭髮的女孩揚起了滿是希望的溫暖笑容：「不會造成危害的異常仿生人、只想好好過生活的異常仿生人，小原小姐想幫助的善良仿生人，是真的存在啊。現在的姐姐，就是這樣的存在啊。」

「是呢。」黛雅的嘴角仍然上揚著，伸手輕拍妹妹的頭頂，「那露比呢？知道我是異常仿生人之後，想怎麼做？」

「露比我……」露比緊抿起雙唇，回想起黛雅初次犧牲時的種種、以及花丸在仿生人回收場悄聲提醒她燈號變成紅色的那個夜晚，她不清楚自己的情況究竟該如何定義，也不明白自己該以什麼樣的立場來回答黛雅的問題。

「露比醬，遵循自己的想法就行了喔。」花丸朝露比投出了溫柔笑容，眼神中的光芒似乎看透了搭檔的那份躊躇，「露比醬就是露比醬！」

「我……」露比愣愣地望著花丸，隨後小心翼翼地把視線對上眼前的黛雅，「露比……只想跟姐姐在一起……」

腦海中浮現的畫面，是黛雅和伊波初次對峙的那個晚上，一跑上頂樓就看見那黑髮身影獨自跪在地上動也不動，胸口和額前的彈孔模樣至今仍深深烙印露比的記憶中。

不想再看到了……那樣的姐姐，絕對不想再看到了。

「我知道了。」黛雅瞥見露比緊握起的雙手，雖然她並不知道在第一架黛雅被打壞後所發生的事情，但從露比的神情也能看出這個妹妹所受的煎熬、看出她所顯露的情緒──大眾認知的仿生人並不會擁有的東西。

基於職責，黛雅判斷得出來眼前所站的已經是架異常仿生人，但她選擇伸出雙手給露比一個擁抱。

「我答應妳，我會盡我所能陪在妳身邊。但我的任務就是保護妳和花丸小姐，這點我無法妥協，所以……」黛雅垂下眉梢，嘴角勾著溫柔微笑，「妳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避免陷入不必要的危險。」

「姐姐……」露比收緊下巴縮進黛雅懷裡，眼角滲出了淚珠，「謝謝……」

＊＊＊

「朱夏，準備好了嗎？差不多該出發囉。」

整裝完畢的梨香子站在朱夏的房間外頭，叫喚後過不久就看見房門打開，出現在門板後的朱夏依舊跟昨晚一樣無精打采，「好了……應該沒什麼需要帶的吧？」

「嗯，資料的部分球隊都整理好了，也有跟諮商師初步說明妳的情況。我跟加奈子會陪妳過去，不用擔心。」梨香子垂下眉梢，看對方沉默地點頭走出房間，原先就因擔心而握起的雙手又加重了力道，梨香子猶豫了片刻才向走在前方的嬌小身影開口：「朱夏……昨天，跟愛奈在醫務室說了什麼嗎？」

朱夏聞言停下腳步，回憶起在醫務室和愛奈的對話後蹙緊眉頭，「……沒有。」

「騙人，妳的樣子實在太反常了。雖然知道妳在昏迷的時候又夢到杏樹了，但在醫務室……」

梨香子突然語塞，一旦回想起朱夏曾勸誡自己「別再做多餘的關心」就讓她卻步、害怕再去深究朱夏選擇隱藏的那些心情。

「就算有，也是我和愛奈的事情吧？」

朱夏回過頭，垂在身側的雙手輕輕顫動。

「……我說過了，關心選手的身心狀態是我的工作。」梨香子輕聲嘆氣，雙瞳中滿是疼惜之情，「確實，妳和愛奈是搭檔，我無權過問妳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前杏樹還在的時候也是……但是，就告訴我最簡單的一件事也好──妳到底怎麼了？昨天看妳恢復意識的時候還沒有消沉成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夏直視梨香子，正對著自己的那雙眼睛不含任何的憤怒，她很清楚，眼前這名經理不僅僅是因為職責，更是以朋友的身分在希望自己能夠好好把至今的煩惱給說出來。但是，說出來之後呢？

「我想知道關於那位杏樹的事情，朱夏妳可以告訴我嗎？」

愛奈謹慎提問的神情浮現腦海，朱夏收緊了顫抖的雙手，「……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想知道我怎麼了……但就是不知道啊……」

「親眼看見跟過去的搭檔一模一樣的仿生人犯案，而且那個人還真的是杏樹……如果她忘了我就算了，結果偏偏遇上她還被追問報廢的原因……」齊藤囁嚅的字句飽含著痛苦和迷惘，梨香子聽著傳遞過來的每個音節都像細針扎在心頭上，而朱夏接下來的傾訴更是重重鎚碎了梨香子重新建立起來的那份想陪她面對挫折的信心——

「碰上這些事情的我到底是怎麼了啊？！最喜歡的、最愛的那個人變成陌生的殺人犯，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接近怒吼的聲調迴盪在逢田腦海，走廊陷入沉默，齊藤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歉疚神情，嘴角勾起苦笑，「愛奈她，昨天在醫務室問了杏樹的事情。」

「……然後呢……？」梨香子的眼神添上了不安，以她的觀察，愛奈對朱夏的在乎程度已經開始超出一般的仿生人陪練員該有的設定，萬一朱夏告訴她的內容裡有任何可能造成刺激的要素在的話……

「我說杏樹是騙子。」齊藤的回應平淡到有些冰冷，梨香子直視著她近乎空洞的雙瞳，想開口說話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只能繼續從對方的苦澀笑容感受那股錐心的痛，「明明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卻自己消失的騙子。擅自消失又擅自用那種方式出現在我面前……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不是這樣的……杏樹會被送走並不是……」

「我知道。仿生人怎麼可能會自願被汰換嘛。被改造被重置也是，絕對不可能是她自願的啊，杏樹肯定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吧。大概只有我這樣的笨蛋會喜歡那麼遲鈍的仿生人，到最後……變成這樣。」朱夏收緊了拳頭，嘴角微微抽動，「杏樹那麼單純，說不定還會以為是去看我比賽……她那麼聽話……說不定在去回收場的路上還是笑得跟平常一樣……」

「朱夏……」梨香子看著好友像洩了氣一樣垂下肩膀，踩著猶豫的步伐到她面前，還來不及開口，朱夏就挪動腳步準備轉身，「時間快到了，我們走吧。」

「朱夏，我……」梨香子望向那轉身離去的背影，在跟著邁步前提高了音量喚道：「杏樹她，直到最後，肯定都還是想著要履行和妳的約定啊！」

「……現在也不重要了吧。」朱夏站定了腳步回頭，「不用再安慰我了，我不想要到最後連rikyako都必須替她說更多謊言只為了讓我好過……」

「這輩子不想再見到的騙子，只要一個就夠了。」

＊＊＊

「能相容的脈搏調節器沒想到只剩這一個啊……失算失算……」

古田望著維修機台上正在重新組裝的伊波，雖然在狙擊時把組件的損壞壓到了最低限度，但光是她在小原家被打穿手腕就夠傷腦筋了，更別說脈搏調節器這種難以取得的珍貴組件竟然只有一個能用，一向自詡是仿生人重組大師的古田也忍不住嘆氣，「受不了……異常仿生人就算刪除了記憶還是會橫衝直撞的嗎……」

「沒想到成澤先生你們改造仿生人用的零件都是用撿的啊，還真是節儉呢。」

從古田身後傳出的嗓音帶著年少輕狂的自傲，而一旁領著他進機房的成澤只有平淡回應：「黑川先生你大概是誤會了什麼。品質好的改造用零件留在我們這裡可太浪費了。」

「是啊黑川老弟，我們都跟模控生命的開發部經理聯手了，怎麼可能拿不到好的零件？只不過把好零件拿去更有賺頭的地方才是我們的本業啊。」古田推了下眼鏡回過身，「會只有一個調節器相容也是因為運動員型的演替速度太快了，AN-173那一代的仿生人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人在用了。」

原先還有些放肆的黑川聽完之後躬身賠罪，儘管嘴角那抹笑意仍舊輕蔑，「我也真是太失禮了，竟然誤會得這麼離譜，請兩位見諒。」

「這些話就免了。你打算告訴我們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成澤對黑川的態度沒有多作回應，臉上的表情始終淡然看不出溫度，「你在信中說了對赤木不滿所以想投靠過來幫我們找紅冰，意思是連你這個長期跟在赤木身邊的幹部都不知道紅冰在哪裡嗎？」

「原先是知道的，但是……發生了一些意外後，現在連赤木本人都不知道紅冰在哪裡了。」黑川站直身子直視成澤，上揚的嘴角滿溢著自信，「不過，雖然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紅冰的位置，至少還是知道在誰身上，這樣就能用最有效的方式鎖定搜索的對象。」

「這樣我們就跟赤木站在同等的基準點上了是吧……」成澤挑起眉稍，看黑川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開口問道：「所以，現在持有紅冰的人是誰？」

黑川直視成澤眼中的試探性光芒，嘴角又上揚了一些，「通緝中的異常仿生人——RK-513，櫻內梨子。」

「……原來藏在仿生人裡啊。」成澤冷笑，「還讓那個仿生人逃掉，也難怪你會對赤木不滿了。」

「就是說啊。甚至對負責保管的幹部也沒有進行處分，明明是弄丟了機密資料，怎麼想都太便宜他了。」原先輕佻的語調添上了怒氣，黑川提及此事的憤憤不平全在古田眼裡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不像在說謊呢。」

「不過，紅冰事關重大，你的身分又敏感，所以……」成澤的聲調下沉，側過身朝伊波的方向撇了撇頭，「會實際接觸到紅冰的工作，還是由伊波還有我跟古田來進行，你只需要把完整的情報提供給我們就行了。當然，如果我們先找到紅冰，該給的報酬一定不會少。」

「是。」黑川低下頭表示理解，嘴角卻揚起了很難與服從畫上等號的滿意笑容。

＊＊＊

「梨子醬，善子醬在嗎？」

千歌的通訊語音傳來，正在和善子一同觀看直播的梨子馬上回應：「千歌醬？我跟夜醬正在看直播……小原小姐她……」

「我們打算和警方聯手抓到連續殺人案的通緝犯，所以用這個方式先取得和她們對談的機會，避免讓情勢變成我們隱瞞異常的事情結果被警方揭發的狀況。」同樣在通訊內的果南用最簡短的方式解釋現在的狀況，曜接著補充：「只要我們和警方有接觸，那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會找上門。我們已經從千歌醬那裡收到妳們傳來的訊息了，知道妳們願意提供協助之後我們真的很開心，不過……」

「曜醬……」

「鞠莉身邊現在非常危險，甚至整個小原集團可能都已經被盯上了，梨子妳和善子這陣子還是別過來比較好。」果南語調平靜，梨子的臉色卻跟著凝重起來，「難道我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嗎……」

「梨梨？」

坐在梨子身側的善子注意到她明顯的表情變化後才出聲關心，「怎麼了？小原小姐那邊傳來的訊息嗎？」

「夜醬……」梨子垂下眉梢，轉頭和戀人對上視線，「千歌醬她們說，小原小姐是為了和警方合作才會開這場直播……」

「跟警方合作……」善子低聲複誦了讓她最在意的部分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立場，「等一下，梨梨妳現在是通緝犯啊！這樣要是我們去小原集團……」

「是啊……而且果南醬也說小原小姐身邊會變得很危險，要我們最近盡量不要去找她們……」梨子輕抿起雙唇，琥珀色目光垂到地上，「這樣子……我們到底該怎麼樣才能幫上小原小姐她們……」

「梨子醬，鞠莉醬她還說了一件事……」

千歌在梨子開放收音的情況下聽清了兩人的對話，沉默了片刻後才又送出通訊語音，「鞠莉醬她說，如果能順利和警方達成共識的話也會想辦法幫妳撤銷通緝。所以，這段時間妳跟善子醬就待在安全的地方，絕對不能被目擊到喔！」

「可是……我的事情跟小原小姐那邊明明沒有關係……這樣要幫我撤銷通緝的話會不會太蠻橫了……」為了讓善子更快了解情況，梨子這次直接開口回應，「如果是用開條件的方式跟警察聯手，會不會反而讓警方起疑……」

「鞠莉她一定有方法的，我相信她。」果南的語調仍舊沉著，「梨子，妳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保護自己的安全。既然聯手的想法是警方主動提出的，那我想他們那邊的負責人應該是對善良仿生人保持著友善態度的，我們一定能想到正當的方式來幫助妳撤銷罪名。」

「可是……」梨子微微蹙眉，「難道我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嗎……」

琥珀色目光與戀人的紫瞳對視，兩雙眼瞳同樣閃著無力的愧疚光芒，「我跟夜醬真的很想幫上忙，不管用什麼形式都好……」

「從警方那邊聽說的初步資訊來看，和那名仿生人有關的案件似乎牽涉到了很多層面，我們實在不想讓妳們面對不必要的危險……」曜的語氣帶上了些許無奈，「接下來要面對的事絕對比我們一開始認為的還要複雜，但如果能順利抓住那個仿生人的話肯定就會帶來轉機。如果梨子醬妳們真的願意出一分力的話，應該還是等到那個時候會更安全一點吧！」

「是啊，等到抓住那傢伙之後肯定會對輿論造成影響，到時候就是我們慢慢證明理念的時候了。」在保全室值勤的果南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目光聚焦到停在不遠處的ＳＮＧ車上，「到了那個時候，鞠莉肯定也會很樂意讓妳們提供協助吧。」

「……我知道了。總之，不管怎麼樣，如果有任何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盡管說，我跟夜醬隨時都會支援妳們的！」酒紅色眉梢仍舊下垂著，梨子輕輕抿唇，「妳們也要注意安全喔……」

「嗯！當然！」

三人回應的語調爽朗，梨子也才稍微放心地切斷了通話，「希望可以一切順利……」

「沒問題的，只要警方願意協助的話，小原小姐肯定有辦法讓情勢回到對她有利的狀況的。」善子伸手輕輕搭到梨子肩上，嘴角勾起的弧度雖然不是那麼有自信，但至少讓梨子多了一點安心感，「嗯，畢竟小原小姐是很厲害的人呢……」

「總之，最近的氣氛也越來越緊繃了，梨梨妳還是先別出門吧，需要買東西的話我去就好了！」善子咧起笑容試圖打起精神，而隨著笑容露出的虎牙也順利讓她的表情變得更有朝氣，梨子看了也忍不住揚起輕笑，「我知道了。夜醬出門也要注意安全喔。」

＊＊＊

「赤木先生，很抱歉到了今天才來回答您上次的提案……」

儘管掛念著鞠莉那邊的情況，花丸還是照原定計畫先去赤木的公司表明自己的決定。然而，只不過是兩天前才踏進來過的辦公室，此刻在這個空間裡瀰漫的卻是和上次來訪時截然不同的肅殺之氣。

「唉呀，國木田小姐此言差矣，該道歉的是我們才對。黑川他不在，如果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多包涵。」赤木臉上仍是一貫的客套笑容，花丸看了卻不自覺繃緊神經，「沒這回事，貴公司的人員都很訓練有素……」

「哈哈！感謝您的高度評價！」辦公桌前的赤木這才站起身，「您快請坐吧，總不好意思要各位一直站著說話。」

「那個……我想也不必了，我們說完就走……」花丸抿起雙唇，看見赤木聞言後挑起的眉梢，心底那股難以抗拒的不安讓她緊握起了垂在身側的雙手，「我們……不會接受赤木先生您的條件，會靠自己的力量抓到那名仿生人以及她背後的主謀。」

「這樣啊──」赤木低頭推了下眼鏡，撐在辦公桌上的手指有些煩躁地輕點兩下桌面，「我還以為警官們是想博取我的好感度、好讓我調整一下條件，才放下手邊的刑案不管先幫我們家可愛的櫻內老弟找他家的仿生人呢。」

「果然會被知道嗎……」隨行的黛雅謹慎觀察著赤木的行為，也一邊戒備在辦公室內外的所有黑幫成員，隨時做好帶著兩位搭檔離開現場的準備，「要是這個人對花丸小姐回答的內容不滿意的話，我們可能會被困在這裡。」

「……本來是這麼打算沒錯。」

「花丸醬？」花丸的回應讓露比有些意外，但為了不讓赤木起疑也就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有靜靜注視搭檔身側那雙仍舊顫抖著的拳頭。

「本來就很猶豫該不該接受條件的，所以想用其他的方式來了解一下自己會跟什麼樣的人合作。」花丸直視著赤木，淺棕的雙瞳雖然閃著懼色，語調卻出乎意料地平穩且堅定，「而在知道櫻內梨子小姐逃走的原因之後，我確定了──我絕對不會和你們合作。」

「用那麼輕浮的態度把仿生人當作單純的工具，甚至還用仿生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理由把她安上偷竊的罪名，我不會接受和這種人合作的，就算他只是這個組織的其中一員也一樣！」

每一次斷句都比前一段話包含了更多的情緒，赤木甚至能從那雙原先還懼怕著自己的眼睛中看見怒氣。

「這樣啊，真可惜。」赤木揚起嘴角，「看來我該好好管管部下才行呢，居然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讓我顏面盡失。」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花丸攥緊了手心，滲出的汗水都在提醒她現在有多不安，但身後的目光更在告訴她不能夠退縮，「非常感謝您前天的協助，接下來我們會盡自己的全力替您那些被殺害的部下討回公道的。」

「先請留步。」

在花丸準備轉身的那一刻，赤木沉下了語調開口，並緩步到來訪的三人面前，「既然國木田小姐您說了會幫我的部下討公道，那我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告訴妳們好像也太沒道義了一點。」

「赤木先生……？」

「我就告訴妳們一件事吧。」赤木揚起嘴角，這次的笑意和方才的那股客套有些不同，「我之所以會開出那種條件，是因為我們現在也不知道那些傢伙在找的紅冰到底在哪裡。」

「連你們都不知道……這樣不是很危險嗎？！」花丸有些錯愕地看向赤木，難以想像這個人為什麼還有辦法笑著說出這種話，「要是落入其他人手中的話，對你們來說應該也會很困擾吧……」

「是啊。自己的部下弄丟了東西，還有仇人為了找那個弄丟的東西跑來殺了我好幾個部下，我這邊可是蠟燭兩頭燒啊。」赤木仍笑著，「本來想著跟警方合作說不定還能順便找回來的，看來是沒戲唱了。國木田警員，妳這個選擇可是讓妳和妳的那兩位仿生人朋友踏進了危險的爭奪戰裡啊。」

「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嗎？要是和我合作，那參賽隊伍就只有兩支──我們的聯盟對上指使AN-173殺人的那些傢伙，那麼很明顯是我們這邊的勝算比較大。但妳現在選擇獨立成隊了，那就是三方混戰囉。」赤木訕笑，「想要逮到那群傢伙，妳們也必須先找到紅冰才有辦法辦到。」

「我們一定要先找到？」花丸不解，在找到紅冰之前先抓到伊波的可能性應該也是存在的，赤木怎麼能這樣斷言？

「在找到紅冰之前那傢伙絕對不可能有機會被逮到，我太了解他了。就算抓到AN-173，他也絕對不會讓那架仿生人裡留下任何能夠找到他的資料。」赤木看著花丸有些茫然的神情，眉梢輕輕上挑，「如果妳們能搶先找到紅冰，那通緝犯肯定會自己送上門來，就看妳們夠不夠聰明能逮住那架仿生人了；如果是我先找回紅冰，那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回去找那傢伙尋仇，只要仿生人被我幹掉那妳們也別想破案；而要是最先拿到紅冰的是那傢伙……不用想也知道，我們全都玩完了。」

「還以為能再讓他透露些什麼的，結果只是分析現況嗎……」黛雅蹙眉，「還真是貫徹了剛才那句『只說一件事』呢。」

「……我明白了。」花丸抿兩下唇，垂下目光沉默了半晌後才又抬頭直視赤木，「非常感謝您的忠告。我會用盡我的全力來獲得最終勝利的。」

赤木注視著那雙閃著光芒的棕色眼瞳，嘴角又揚起弧度──不同的是，這次多了一絲讚賞的意味：「雖然本來就不太奢望能讓妳改變主意的，但這副菜鳥樣還能這麼堅定，連我都覺得有點了不起了。」

保持沉默的花丸望著對方轉過身走回辦公桌旁，只見那個不算高大卻挺拔的背影朝著門口的部下揮了揮手，「妳們走吧。雖然不能合作這點讓人遺憾，但我會好好期待這場較量。」

「……真的非常感謝。」花丸朝赤木躬身道謝後轉身與兩位搭檔一同離開，而守在出入口的黑幫成員也沒有多作刁難，很乾脆地讓三人走出了大樓。

「還以為會被殺掉……」

一搭上警車的瞬間，終於放鬆下來的花丸只覺得雙腿發軟，「看來赤木先生還算是明理的人zura……」

「那傢伙確實很講道義也守信用。」在駕駛座上等待三人的小隊長輕嘆口氣，「但沒想到會這麼久，我就說我跟妳們一起進去了嘛……」

「不，我必須自己面對才行，畢竟負責人是我！」花丸拍兩下臉頰重新打起精神，「就像赤木先生說的，接下來會是很關鍵又很危險的戰鬥，我不能總是靠著小隊長和局長的幫助，必須為自己的案件好好負責才行！」

「剛跟黑幫的首領對峙完還能這麼有幹勁，果然是很了不起的後輩啊。」小隊長輕笑著發動引擎，「那麼，國木田警員，我們的下一站是哪裡呢？」

花丸聞言轉頭看向後座的兩位搭檔，與那兩雙翠綠眼瞳交換過眼神後朝著鄰座的駕駛揚起笑容，「我們接下來想直接到小原集團去，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