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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竹馬



夏陌陶倚在新買的沙發上,看著金髮的竹馬站得端直,有點瘦削的手臂輕巧地架起小提琴,然後牽拉出一段如流水般悠揚的樂聲。銀色的挪塔隨著弓與弦的廝磨於空中成形,淡淡的光照亮對方的身影。室外微弱的蟬鳴混在琴聲中,清涼的風吹起他的金髮,在夏陌陶的眼裡美好得有如夢境。
這是三年以來的夢境,一覺醒來便會回到沒有對方的現實。

諾蘭・格里菲斯,他的竹馬。
每天有事沒事就賴在他家裡打遊戲機,親得一張床兩個人睡,一條褲子也快兩個人穿,甚至連老爸的寶貝小提琴他也能大著膽子從牆上扒下來讓對方拉的青梅竹馬。
這麼親的密友,他以為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就在三年前的某一天說走就走——不,其實對方連說都沒說。起初他還矇然不覺,都只當對方顧著練琴考試沒空理睬自己,直至一星期後老媽在飯桌上感慨真掛念小諾蘭、怎麼諾蘭媽就肯讓那麼一個孩子隻身去日本云云,他才恍然發現對方居然一點痕跡都不留地離開了。
手裡的金屬筷子「噹啷」一聲叩在地上,尖銳的餘音刺痛著耳膜。

他生氣嗎?他當然生氣,生氣極了。
這是一種對友情的背叛,對方就怎麼敢辜負他的信任。
可是他更氣自己,竟然毫不察覺對方要離開的徵兆。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對方,但顯然現實狠狠在他臉上抽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生痛。
十四歲的夏陌陶自數年前起就不曾哭過了,他強睜著眼睛,終究是沒能忍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

都說時間是治癒傷痛的最好藥物,起初那點憤怒和忿恨隨著時間的流逝都變成點綴回憶的裝飾,偶爾翻閱是一種情調,但除了消磨時間並沒有什麼用。夏陌陶自覺即便缺少了諾蘭・格里菲斯,他依然快活得很,唯有一個人玩遊戲時組隊有點不方便,雙打遊戲也沒法玩,沒人可以四手聯彈合奏,也無人陪自己到新開的咖啡廳嚐甜品。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始終掛念著對方。
夏陌陶撇撇嘴,對自己那如同少女情懷的緬懷之心嗤之以鼻。
以至由於這種無聊的倔強和種種原因讓他卻步多年,才追到那個人的面前則是後話了。

「諾蘭。」
「什麼。」對方停下拉著琴的手,回頭看他。
「沒什麼,就想叫叫你。」
「無聊。」
「其實剛才第五小節的C要sharp,你沒sharp。」
「⋯⋯」
夏陌陶看著對方無奈的表情,笑得開懷。
即使是夢也好,也就讓它長一點,好讓他能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