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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狼］途殺

✑ ooc有，私設眾多。有關《X-Men Origins: Wolverine》裡的死侍與金鋼狼，可結局不大一樣。這裡有的只是各種無意義的、沒有營養的話。

✑ bgm：莉莉周她說【猜拳】

✑ 「很痛苦吧。因為蜘蛛抱住了你的身體啊。」——谷崎潤一郎《刺青》





　　骨骼被更動的瞬間彷彿有人拿起棒針勾起線，針抽出來，也抽出他的骨髓。

　　骨髓實際上沒有被抽出來，但是線也沒有。線留在裡面，一輩子留在裡面。一瞬間疼起來像一輩子，他的一輩子也被更動在那一瞬間。後來羅根才曉得原來睜大眼再閉眼一瞬間也就過了，於是那瞬間他又睜開雙眼，看見自己的骨骼被永遠更動在那瞬間，他升起骨骼，不對，刀尖——刀尖與刀尖，像棒針勾起線那樣勾起被視為「編織」整體的彼此，叢生火花。虹膜沈痛地映著火花，瞳孔幽深地像張開嘴。羅根一直盯著那張嘴，想到在幽深的嘴底下，一直被他遺忘的眼眶骨在還是骨骼時，也只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看過火花。

　　還是骨骼時還知道看見火花時得眨一下眼。

　　還是骨骼時還不太會怕。

　　失去骨骼以後，他的視線慢慢從眼眶裡顫著腳走向一個看起來不害怕的自己。失去骨骼以後。羅根茫然地張開的嘴說不出話，只是重重吐一口氣。失去骨骼以後，他重新看著自己。失去骨骼以後，他看回那張嘴，瞪著鏡子，仿佛正全力學習吞嚥般，為了把吐不出的叫聲卸下，而將眼皮很輕、很輕地眨了一下。

　　

　　

　　他閉上眼。

　　閉眼時思考著為什麼閉上而不是閉下的問題，慢慢地鬆弛的思緒走到後頸，那兒不像他第一次觀火時那樣將興奮與好奇全摺進蜷縮的肉底，頸肉脆弱地堪堪抵擋得住肉體震顫，唯恐他意識到太多般把許多該想的與不該想的全埋進線裡——他又暈機了，機身震了一下，頸後的線陷得更深了一點。羅根摁住椅子，他在忍耐，不想在這時只有一個自己大力地推開眼皮喊布拉德利。他逼自己去想那些線而不是突然在乎起破皮的關節或掐進椅子的指尖是否發白，要他說現在連仔細聽韋德·威爾遜說話都比想到關於自己的事要好得多。

　　羅根把注意力找回來，把它們全塞進一個個線曲折的位置，線跟著機身暈頭轉向地走了一段後獨自去往愛與被愛。抵達那一點時，耳朵裡忽然有什麼大亮，羅根的眼皮緊跟著顫了顫。以那一點為線的四周聲音唐突進入一段凝神過度的真空。大亮到最後終究暗下。他蓋著被子，被子像失去的大亮一樣，輕按著他、按著身體。

　　暗下的身體底下是濕漉漉的床。

　　暗下的燈沒有按下體溫，身體無法與電源切割那般地發亮，他將手從漆黑被子底抽出來，緊鎖著一個小小的、肉厚的手掌發呆，不久後整個人義無反顧地倒下。羅根把自己鎖進被裡，他記得那時的自己正在發燒，發燒很難受，難受得讓他深刻地記住了怎麼被愛：熱到了頭發冷的身體，額角的汗讓每一次蜷縮都變得刻意。輕輕到來的腳步不再驚不起瘦弱的睡眠，他抽出手。到達的腳步到了耳邊就變得深刻，深刻到了後來就變成難受，想起這些的確令人難受。他看了看手背上一個個睡著的小丘，那時它們還沒有破皮。羅根不暢快地舒氣，他不喜歡這樣，手背完整的好像他還很完整，一切還完整，好像一切都還有希望。

　　（鐵定是在想怎麼被愛吧？）

　　 他盯著汗黏稠手背，小丘翻動，析出靜脈與幾塊森森的骨頭。

　　（鐵定是在想怎麼被愛吧？）

　　很快就會長出來的，像樹一樣。他很篤定，骨頭會像樹一樣，愈長愈高，愈長愈深。

　　他倒數著什麼時候破皮，直到擦動火花的聲音擦破他的頭皮。敲門，尖叫，大亮。直升機再度到他的耳邊規律閃爍，直到他的耳朵開始出現蜂鳴。為了不讓身體蜂鳴羅根將注意力提出來再旋進被底：手背抽出，拉上來。

　　「鐵定是在想怎麼被愛吧？」

　　「什麼？」他吼聲音的方向，骨爪對準前方。

　　「猜你在想什麼。」

　　韋德·威爾遜說，瞄了眼除他與遠處的布拉德利和羅根以外睡著的所有人。等到羅根收回骨爪，他找回音量：「假寐？不可能，但也不是睡了，好啦可能是但，你沒看到你剛才的表情，難受得像陷入什麼痛苦的回憶。如果不是，那就是非常爽，非常非常。當然，以上是常人的判斷，要我說的話，喜樂參半吧，可能是打飛機打到一半骨爪彈出來刺進那話兒裡，很爽但痛，哈！」

　　「 天啊夥計，你能不能閉上嘴？」羅根光想就覺得痛。

　　「抱歉，不行，」韋德幽幽地說，「和我之前說的一樣，除非我死，否則這裡所有人都別想要一個安靜到可以翹小指喝下午茶的午後，雖然我不排斥那樣喝茶，不過那類活動通常伴隨八卦與女人尖叫，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好吧，你不知道。」韋德回頭削他的刀，「所以在想什麼？」他終究忍不住問了，聲音刻意調淡，只是顫抖欲蓋彌彰。

　　「可能和你說的一樣。」

　　「打飛機？ 」韋德憐憫地看著他，「老天，那一定很痛。」

　　「不是那個。」

　　羅根皺眉。火花擦出的聲響打進幽暗的耳膜，讓他在大亮的地方想了很久該如何開口。「愛與被愛。」最後，他緩慢地說，緩慢地像有什麼正經過他的喉嚨，可發出的音色絲毫不啞。相反的，堅實，乾燥，透著陽光——彷彿沁了薄汗的身體沾染一丁點兒木屑，與莫森牌啤酒的清淡冷香。

　　 你說什麼？

　　 噢沒什麼，忘掉它。韋德甩了甩頭。

　　「這是史崔克交給你的作文題目嗎？」

　　他變回一把足以與直升機的蜂鳴抗衡的機關槍，學羅根那樣，沉默，再皺一下眉頭，「愛與被愛？我不太懂，反正只要你願意，就是睡一晚的事也有人刺青，嘿我承認我是故意臭他的但麻煩你不要笑那麼大聲好嗎？謝謝！話說回來你還真是想了個好題，這兒八成沒人想過這種小女孩做夢般的詭異東西，抱歉，無意冒犯但我的嘴有自我意識，有時候我也想抽他們兩巴掌。話再說回來吧，反正對我來說就是鋒利就好，沒錯，沒錯，鋒利就好。」

　　「什麼意思？」

　　「我的刀，我愛他們勝過任何東西，刀就是鋒利一點才好。」他很滿意自己的答覆似地笑，蜜棕色的眼睛向前輕放，曳出一道白色的光，「羅根，你曉得嗎？刀這種東西啊...... 」

　　「我只曉得你安靜點會更好，韋德·威爾遜。」

　　維克多醒了。光從羅根那兒透過去，赫佐色的眼睛向右探查，眼神警告著韋德。幾簇睫毛暗暗垂晾，抵住羅根乾燥但紅的眼皮。

　　韋德吹了聲口哨。





　　他睜開眼看鏡子，鏡子裡全新的骨骼，骨骼嶄新的、光滑的皮相。

　　真可悲，羅根笑了一下，真可悲，如今一切變得輕而易舉。在這條路上無論殺誰，如今都變得輕而易舉。他睨向遠處，感覺有什麼橫死在路上。骨骼迅速地升起擦出火花，皮相讓人陌生。他看向火花，感覺未來會有很多人因為他而橫死在路上。

　　他看著韋德。

　　曳著他，像曳一把失序的刀，刀口在地面劃出他們失序的骨相：有什麼被更動了，彷彿拿起棒針勾起線，線織好了，棒針沒拿出來，就是那樣異常但難以再改的更動。他看著韋德，看著自己，韋德的眼被他們改的翻了出來，獲得太多光線的眼球冷冷地照著他們的那時侯：那時候還沒有端麗的近乎機械的骨相，那時候眼端著沾血的眼皮看起來像櫻桃可樂，那時候的韋德那時候的羅根，那時候還能在所有人都睡著的機上或火旁喝莫森啤酒。

　　韋德沒有變成這樣的理由，羅根一字一句地說，韋德沒有變成這樣的理由。他也一樣，變成這樣的理由完全沒有。有什麼率先死在路上：顛簸的飛機腹部，赫佐的眼與蜜棕隔著刀身對望，他仰他的脖頸，他削他的刀光，刀雪亮時火花跟著雪亮，然後蜜棕淌成焦糖給人輕柔用刀抹勻了的顏色，韋德可以是那麼安靜的顏色。那時候還沒被更動，那時候骨骼還沒和韋德的眼神一樣光滑過頭，那時侯羅根張開眼面對韋德，赫佐色。韋德吹口哨，他說森林和裡頭的杉木，還說了帶汗的麥色肌膚與木屑，啤酒。羅根沒聽懂，後來才知道那是在說他眼睛的顏色。

　　那時候就是永恆。走著走著，他們的身體在道途裡留下麥色。那時候就是永恆，羅根想，即使那時候什麼也沒有。他拖著韋德走落下滿地顏色，他停下來沈思了好一會兒，即使現在是黃昏，即使血是夕陽的顏色。他的指早沒有再接住誰的力氣，他看一看空餘的手與彈出的骨刀，很好，這裡還能容下一個韋德。如果要帶他走，這裡就得鋒利的還容得下一個破碎的韋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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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還是見到那把刀了，卻已經甚麼都取不下。」莉莉周她說【猜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