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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牌〉

四機搜分駐所裡飄揚著水滾烏龍麵的清淡麵香,背景音樂搭配著每分每秒不間斷播報的警視廳無線電頻道,以及幾道快慢不一的鍵盤敲擊聲,一如過往的每日,一切都是老樣子。

勝俁奏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悶頭敲著報告書,身為最晚加入四機搜的新人,他的身影也已經融入了這道日常風景線,他背後的位置上,404的兩位前輩同樣埋頭在螢幕前頭跟報告奮鬥著──大概吧?

至少志摩一未確實是如此的。

鬈髮警官的桌面上堆著幾乎要比他高的文件夾,他本人則是面無表情地對著螢幕飛快舞動十指,流暢地在鍵盤上敲出一行行文字──勝俁奏太知道,即使打字的速度如此迅速,志摩前輩撰寫的報告書依舊嚴謹確實得足以作為報告撰寫範本。

不愧是志摩前輩。

至於並肩而坐的另一個前輩嘛──在勝俁奏太幾次轉頭偷看的紀錄裡,只有一次看見他開著文書處裡軟體的介面,另外兩次是購物網站、一次是署裡的資料庫、還有一次似乎在瀏覽相簿。

……反正志摩前輩都沒說話了,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乖乖把視線轉回自己眼前的螢幕,繼續跟報告書奮鬥。畢竟陣馬哥年紀大了,眼睛已經無法負擔長時間面對螢幕,401的報告書現在大多落在他頭上。

思緒才剛沉入案件的世界裡,身後便傳來了細碎的對話聲,把他的注意力從文字中拉了出來。

「志摩你看!這個!」即使刻意壓低音量,伊吹前輩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充滿活力,完全不像是已經執勤超過20個小時的樣子。

「喔。」志摩前輩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不覺的很棒嗎?剛好是我們兩個的生日耶。」
「那又如何?」
「前面還是菠蘿麵包的ま耶,完全就是為了我們兩個量身訂做的啊!」
「然後呢?」
「不買嗎?」

接下來是一段短暫的安靜,安靜得令勝俁奏太下意識把注意力往背後集中──

「我們又沒有車到底要買這個做什麼啊!」

果不其然,志摩一未暴怒的吼聲在幾秒後傳來。這樣的對話模式已經是四機搜日常的一部分了──通常是伊吹前輩又說了什麼天馬行空的提議,接著被志摩前輩暴怒駁回。

很偶爾、很偶爾的時候,伊吹前輩的意見會獲得採納,那時便可以接著期待會看見拳武行,伊吹前輩開心到撲人,再被扁開什麼的──同時也可以期待四機蒐的警犬又要用他的直覺屢創奇功了。
每當這時陣馬哥會笑得特別欣慰,下一餐的烏龍麵配料會準備得特別豐富,好像是在慶祝什麼、或是緬懷什麼似的。勝俁奏太知道這不是他可以參與的話題,所以總是悶頭吃麵。

又打了幾行字,四機搜最年輕的成員實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轉頭看向後方,尋找兩個前輩這次對話的中心到底是什麼──

然後他看見了署裡交通課的網頁,上頭是公告可申請的車牌列表。

「可以先申請著放在家裡當裝飾呀,或是裝在機搜車上,志摩不覺得這樣超棒的嗎!」
「一點也不,你知道持有車牌一年要交多少稅嗎?嗯?而且機搜車是國有財產,不能隨意改裝這是警察的基本常識吧!」
「不然,掛在志摩老家的車上?」
「到底為什麼我老家的車要掛我的生日的車牌?」
「還有我的生日陪你一起啊!」
「完全不想,更不想了。」

勝俁奏太悄悄移動角度,從兩個前輩幾乎黏在一起的身影中間看見了一張寫著「0708.ま.0520」的車牌。

……嗯?

不待他深思,四機搜的班長此時扯開了嗓子對著幾人大喊:「機搜烏龍好啦!」

空氣中蒸騰的食物香氣濃郁,他們三人爭先恐後地推開了電腦椅,迅速跑到吧檯前排排坐好,兩個鬧騰的前輩也就這種時刻特別乖巧。

勝俁奏太作為所有人的後輩,自動自發地從碗籃裡拿出碗筷、擺好,並在檯面上舖好隔熱墊,等待盛裝著炒烏龍的鍋子上桌。

動作間,那兩人依舊低聲爭吵著──他忍不住拉長了耳朵偷聽。

「好不好嘛,雖然不是什麼熱門的車牌,但是很難得耶。」
「不要亂買沒有意義的東西。」
「才不是沒有意義,超有意義的啊!」
「現在用不到就是沒有意義。」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真的不行嗎?」

「好了!快吃,要吵吃完再吵!」隨著平底鍋碰一聲上桌,兩人停下了自以為很低聲的拌嘴,同時選擇將說話的器官用來消滅熱騰騰的烏龍麵,勝俁奏太也跟上了他們的動作。

烏龍麵秋風捲落葉般地消失在幾人的胃裡。

隨著進食步入尾聲,志摩一未率先放下碗筷──沒有馬上起身,而是維持著直視前方的動作開口,「好啊,要買可以,就用你下下個月原本要搶的那雙鞋的預算。」

404的另一個前輩馬上被口中的烏龍麵嗆到,抓著筷子狂咳,那張臉上生動地寫著各種控訴──搭上志摩前輩臉上可說是燦爛的笑容,這畫面不知道為什麼讓勝俁奏太覺得眼睛有點痛。

在一迭聲「志摩醬是惡魔!」的幼稚控訴中,今晚的搭檔相聲終落下帷幕,幾人再次回到原本的工作軌跡上,該寫報告的寫報告,該洗碗的洗碗。

將海綿搓出泡泡,再抹上油膩膩的平底鍋,勝俁奏太將搓乾淨的鍋子遞給自己的搭檔前輩,這時某個疑問突然闖入他的腦中,「為什麼伊吹前輩買鞋子的預算是志摩前輩在管啊?」他用氣音問向身邊的資深前輩。

年長的警部臉上的表情動都沒動,「有些事吼,當作沒聽到比較好。」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是有女友的人啊,怎麼這麼遲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