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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睡眠開始，亦從睡眠結束。

青年闔上課本，洗淨雙手後，備妥需要的實驗器材，擺在長桌上。
握著湯匙的手穩如石雕，絲毫不晃，麥斯取了一長匙地月長石粉末加入大釜之中，等待魔藥藥變成翡翠般的綠色。

他放下長匙，握著湯勺，逆時針攪拌三次。
隨後，他又放下湯勺，加入兩匙的月長石粉，等待魔藥變成紫色。

製作這樣的魔藥需要細心與謹慎，青年在實驗之前，以反覆背熟了相關步驟，一步一步地確認自己的步驟與魔藥反應的顏色。

安寧劑，似乎用久了會成癮，故不能多用。
一旦你習慣靠藥劑放鬆神經，達成安眠的目的，就再也不能離開藥物了。

麥斯用魔杖一揮，加熱大釜，等待藥水沸騰瞬間。


『安寧劑？』

『是的，她服用大量的安寧劑，造成身體物理性的依賴。』長者的表情嚴肅，『但不只是這個。』

『我在聽。』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能夠讓他驚訝。

『你記得她死前喝過任何東西嗎？』

青年眉頭深鎖，似乎不願意回憶那個晚上，他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水。我給了她一杯水。』

『山德森說，她體內有致命的毒藥反應，是二十四小時內飲入的。』山德森已在聖蒙果服務多年，與長者有些私交。

『你說──』青年瞠大眼睛，『是我──』

『我更傾向於──』長者的停頓意味深長，『是她自己放的。』

大釜內的魔藥燒開了，表面冒出粉紅色的氣泡。麥斯加入兩滴黑藜蘆糖漿，等待藥水轉為綠松色。

『可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長者的容顏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十年，『我從來沒有搞懂她在想什麼。』

『她說──』青年驀然停頓，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說，不確定長者是否明白，關於那一個晚上，她曾臥倒於床前，卻奮力揪著他的衣領，訴說一個真相。

大釜內的藥水再度沸騰，轉為紫色。

『說？』

『不，沒事。』青年嚥回字句，『我記錯了。』

『麥斯，』長者的目光倏然銳利，『記憶力一向是你的長處。』

『那晚太混亂了。』

『你知道，為什麼她堅持買火閃電嗎？』長者忽然間轉移話題，『她不願意讓你繼續調查，不想你步上你父親的後塵，她想轉移你的注意力。』

藥水變成紅色，麥斯加入了豪豬刺粉末，順時針攪拌，直到大釜內的液體變成綠色。

『我已經深刻體會到她操縱人生的能力。』青年短促地笑了一聲，滿是嘲諷，那是他第一次這樣和長者說話，也是第一次這樣描述母親。

而，這決不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