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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食

  令人不願多做聯想的氣味充斥廉價旅館,男人視之無物地躺在床上,甚至已經脫光了。那急躁的模樣在某些族群中可稱為可愛,而他對面的纖細人影只是笑了笑,不予置評。那人有著一襲白絹般的長髮,衣服間隙有意無意裸露的肌膚,教男人看直了眼。
  菫愉隨興把玩自己的髮尾,深知自己外貌的欺騙性,足以讓床上的男人把一切都當作情趣。於是他維持著戲謔的笑容,連鞋子都懶得脫便跨上床。還沒坐好,男人便急不可耐地觸碰他的身體。
  「哦……看看你的腰。」男子讚嘆。
  菫愉忍不住笑得更開。到這個地步,男人還沒發現手感不對,或腰線的位置有異。於是他如預期跨坐在男人腰上,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
  「……嗯?怎麼有東西頂到我的肚子?」男人說著,貪色的醜態轉為停止思考的呆樣,又逐漸隨著怒氣變成一種可笑的紅臉。他歪斜著嘴吼道:「你他媽是個男的?」
  回答男人的,是菫愉從裙子下抽出來,正對男人腦門的手槍。男人剛剛的潮紅倏地褪去,變成死白。
  「碰。」菫愉替槍配了音。
  就只是這樣而已。
  菫愉依然跨坐在男人身上,欣賞他的臉色。男人發現自己沒死,又有了血色。隨之而來的憤怒、竊喜全化作慾望,讓男人伸手抓住菫愉拿槍的手腕,進而將他壓在身下。
  「真是個調皮的孩子。」男人將臉湊近,只顧著興奮地說:「讓我好好教訓……」
  男人沒把話說完,只剩下溺水般的咕嘟聲。隨著男人倒下,菫愉悠哉地起身。他沒被禁錮的手握著一把小刀,血跡褪去了刀刃的光澤。他看著徒勞地抓著自己喉嚨的男子,悠哉地說:「傷腦筋,打掃人員會很困擾呢。」
  菫愉用棉被捲起男子,直接把他丟出窗口,落在旅館後巷的垃圾堆上。
  「反正這種破旅館的被子本來就很髒,全部一起丟掉好了。太好了,不用打掃了呢。」菫愉說。雖然他根本不在意什麼清掃人員。
  沒了充滿汗臭的物體,菫愉的背後出現一對翅膀,每一根羽毛都展開。他用盡全身沉醉在殘留的血腥氣味裡,感官在殺人特有的餘韻下,變得比平時敏銳。
  「啊。有同類。」他說。
  準確地說,是某種同樣以人類為食的存在。儘管菫愉並非食人的種族,卻也將人命視為某方面的糧食。他踏上窗框,飛向夜空。那對能在夜幕中隱去身姿的漆黑羽翼,和潔白的髮絲極不相襯。

  小巷裡,有個人直挺挺地站著,擺出被非人類迷惑後特有的呆愣表情。菫愉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也沒有反應。
  「算了,從這傢伙還活著來看,對方不是這一邊的人。」他自討沒趣地說,將那名未知人物從「同類」的清單劃除。
  菫愉走出小巷,索然無味地在街上閒晃。一絲血腥味不由得引起他的注意,引領他觀察一名年輕男性。彷彿為了引誘特定人士而裸露的腰肢,配上飽食後的滿足感,讓菫愉確定就是他。那種淡淡的喜悅只在年輕男子臉上駐足一瞬,便被罪惡感與歉意淹沒。而夾雜在其中的安心感,像刺痛一般使他流淚。
  或許是確信周遭沒人,年輕男性沒有掩蓋情緒,靜靜等心情平復,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搞什麼,這不是很有趣嗎?
  追求樂趣的墮天使展開笑容,感覺到自己羽毛微微顫抖。
  ──這次,要怎麼裝作獵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