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沒事,我只是⋯⋯」
范統抬起頭,望向窗外,看著在操場上,恣意揮霍青春的學生們,陽光灑落在他們年輕的臉龐上,為整個場景披上了金色的光環。
他收回目光,重新回到壓抑的辦公室。
「⋯很害怕。」

導師蹙起眉,有些著急了,脫口而出。
「你在害怕什麼?」
范統盯著大理石地面,像是沒聽到,沒有開口。
導師只好再問一次。

少年緩緩地抬起頭,紫色的瞳孔中,不知是平靜還是痛苦。

他說了句什麼,被突如其來的鐘聲蓋過。

對面吃瓜的老師正聽得津津有味,暗道可惜,少年離開後,他敲了敲少年導師的桌面。
「欸,他剛剛說了什麼啊?我沒聽到。」

導師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覺攥緊,愣了一陣子才回過神。

「嗯?什麼?不好意思我有點恍神。」

「你的學生啊,剛剛說了什麼?」

「他說⋯⋯。」
導師不解地看向已經空無一人的門口,回想起那段,清楚地傳入她耳中的話語。
「我害怕看見無法改變的未來。」


今天,他沒有去醫院。
范統坐在書桌前,桌上是占卜的道具。
這些本該是他父親留給他的營生物品,此刻卻令他無比煎熬。
他很猶豫,究竟要不要去看?

提前得知媽媽的死期,可以做好心理準備,雖然在知曉死期的壓力下,可能會感受到沉重的心理負擔,但他可以比別人多出很多時間來減少遺憾。

而他也會無比畏懼那一天的來臨。

並且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他試圖去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這可能打亂已定的命數,假以時日,會有人代替他的母親死去,來平定失去控制的命數。

先不說他爸有可能從棺材跳起來揍他了,從良心上他跨不過這道坎。
可不知道媽媽的死期又令他產生一種不確定性的恐懼,讓人感到無法預測的不安。

不知道死期可能使他在生命的結束時錯過告別的機會,意識到媽媽會離世,又不知道何時,會讓他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一種長期的焦慮。

范統顫顫巍巍地拿起桌上的道具,壓下因壓力造成的胃痛和心中不適感,深吸一口氣。

「不知道就好。」
「不要被既定的未來困在此刻。」

媽媽的話在腦中一閃而過,他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甩了甩腦袋,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好晚了,先去睡吧。」


隔天放學後,范統又一次來到醫院,幾乎已經是醫院的常客,櫃檯的護士都認識他了。

「又來找你媽媽啊?」

櫃檯熟識的護理師和他打了聲招呼。
范統點點頭回應,輕車熟路地找到媽媽的病房,他輕輕地拉開房門,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心中一緊。

沒有給他調適的時間,艾婉弓發現站在病房外的他。
「進來啊,在外面幹什麼?」

他努力讓自己的神情變得平靜且自然,才踏入病房內。

「媽,我來了。」
他走到艾婉弓的病床旁,又一次蹲在床邊。
「又不是沒有椅子,幹嘛老是蹲著?」

范統傻笑著,沒有說話。

因為這樣,自己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媽媽可以毫不費力地伸手,溫柔撫摸他的臉頰。

「昨天怎麼沒來?」
「功課太多了。」
病房沉寂了一陣子,艾婉弓發現他們母子之間似乎沒有什麼交集了,便隨意地挑起一個話題。

「你的成績怎麼樣了?」
范統罕見的沒有回答她,艾婉弓就知道,大概不怎麼理想,或者十分慘烈。

「好吧,先不提成績,你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范統開始從自己在班上當邊緣人的記憶中翻找美好的回憶,想要分享給媽媽,結果發現,好像沒有。
因為家裡因素,他跟班上的同學沒什麼交集,活動也很少參加,而他又準備要考大學了,學校安排的活動自然不包含他們這些準考生。
於是他又不說話了。

艾婉弓只好捏捏他的臉頰,決定給不怎麼聰明的兒子一個台階。
「你瘦了耶,沒有以前這麼好捏了。」
范統鼓起臉頰,語氣帶著一絲撒嬌。
「我還長高了!」
「哈哈。」

艾婉弓笑了兩聲,笑容變得有些苦澀。
「好好讀書,撐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你爸爸希望你考上他以前的大學,為了爸爸媽媽,再努力一下下,好嗎?」
范統垂下眼簾,像是無數人羨慕的,別人家聽話的孩子,順從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