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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 / 五悠 / 再次】



⠀⠀⠀你有前世的記憶嗎？

⠀⠀⠀如果劈頭就問這個的話，大概會被當作是怪人吧。

⠀⠀⠀五条悟是在十六歲的時候，意識到真的有前世記憶這種東西存在，也是在十六歲的時候，重新遇上虎杖悠仁。
⠀⠀⠀
⠀⠀⠀這一次，五条悟不是老師，虎杖悠仁也不是他的學生，他們只是普通的前輩後輩關係，而這一次，虎杖悠仁並沒有吞下兩面宿儺的手指，因為當時五条悟已經殺了兩面宿儺，那為什麼他們還是在咒術高專相遇了呢？

⠀⠀⠀關於這一點，五条悟一直沒有想明白，五条家也不曾記載五条悟這個名字，但卻有兩面宿儺的相關事蹟，寫得很曖昧，一名術師連著容器一起祓除了兩面宿儺，僅僅是這樣，也許是當時的自己不想紀錄吧，畢竟祓除自己疼愛的學生，對他來說是最糟糕最糟糕的回憶了。

⠀⠀⠀以前的自己怎麼會做出那種決定呢？五条悟的記憶也有些曖昧，他想不起來。不過這對現在的他來說也不是那麼重要，反正他現在重新和虎杖悠仁相遇了。

⠀⠀⠀而且想起前世記憶後，他另外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夏油傑，他阻止了摯友的死亡，也阻止了摯友身體被佔據的悲事，這一世雖然沒有兩面宿儺，但也有許多許多強大咒靈的誕生，五条悟一如往常地祓除它們。

⠀⠀⠀他依舊是最強，比以前還要更強更強，因為有著以前的記憶，他使用咒力更是如魚得水，如今他的身邊有摯友、有以前的學生，雖然現在變成後輩了，還有虎杖悠仁，五条悟忽然覺得前世根本是坨屎，現在的他過得好極了。

⠀⠀⠀這個世界是為了彌補他，所以才讓他想起前世的記憶嗎？

⠀⠀⠀有時候五条悟會忍不住這麼想，彌補什麼？五条悟其實也說不明白，他只是覺得很開心，很開心和朋友們一起吵鬧，很開心身邊有虎杖悠仁，很開心虎杖悠仁能夠那麼開心地笑著。

⠀⠀⠀他是真的很開心、很開心，以至於鬆懈了。

⠀⠀⠀虎杖悠仁又一次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他媽該死的咒靈是什麼樣的？多麼強大？五条悟不記得，只記得自己像個瘋子抓狂，像個瘋子哭泣，像個瘋子對世界大吼，然後他又一次領悟到時間的無限，是的，又一次。

⠀⠀⠀他忽然明白了這一切。

⠀⠀⠀啊、這個不是前世的記憶。

⠀⠀⠀這個是他自己創造的地獄輪迴，他於無限之中一次一次抹殺兩面宿儺，可是即使如此，沒有遇上兩面宿儺的虎杖悠仁依舊死了。

⠀⠀⠀再重來一次、再重來一次，五条悟抱著冰冷的虎杖悠仁承諾。

⠀⠀⠀再重來一次就好。

⠀⠀⠀五条悟再次重新睜開眼睛，再次想起前世的記憶，再次遇上虎杖悠仁，然後又再一次失去虎杖悠仁。

⠀⠀⠀為什麼？

⠀⠀⠀五条悟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自己，虎杖悠仁才難逃死亡的命運？一次、一次又一次，所以再重來的這一次，五条悟遠離虎杖悠仁，他甚至離開熟悉的地方，在遙遠之處吩咐下人每天回報虎杖悠仁的消息，他從虎杖悠仁的出生開始追蹤，有了好幾次的經驗，五条悟已經不用遇到虎杖悠仁才想起一切，這一世他同樣忙碌著，忙著咒術界的和平。

⠀⠀⠀唯有的空閒就是聽虎杖悠仁的三餐匯報，他今天做了什麼、闖了什麼禍、又幫助了誰、吃了幾碗飯、長了幾公分......五条悟彷彿只有這個時候會有情緒起伏，他光是聽虎杖悠仁今天吃很飽，露著肚皮睡著了等這樣的情報就能笑出來。

⠀⠀⠀只有這種時候笑得出來。

⠀⠀⠀這一次五条悟也有偷做安排，他讓虎杖悠仁過著平穩的一生，聽聞他結婚的時候也只是送了花束，他送桔梗，象徵著至死不渝、永恆的愛。

⠀⠀⠀他以為這一次做的很好了，虎杖悠仁活著，太好了，但他卻還是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聽聞虎杖悠仁死去的消息。

⠀⠀⠀死因是為了救馬路上的孩子，被超速的貨車撞至重傷，送醫的路上心臟停止跳動，搶救無效，下午四點三十六分宣判死亡。

⠀⠀⠀這死法，有夠悠仁的。

⠀⠀⠀五条悟感受著陽光心想，他卻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反正他的太陽也死了，他彷彿已經習慣了，以為、以為，總以為──為什麼虎杖悠仁就是會死呢？

⠀⠀⠀五条悟敲了敲自己的大腿問，哪裡沒有做好？哪裡疏忽了？哪裡？到底是哪裡？否則、否則、否則──

⠀⠀⠀世界為何對他如此殘酷？彌補個屁，為何對溫暖的孩子殘忍？五条悟為什麼想出來？為什麼解決不了？這樣還稱作最強？

⠀⠀⠀笑死人了。

⠀⠀⠀五条悟再次重新睜開眼睛，這個地獄要持續多久呢？五条悟也沒有解答，直到虎杖悠仁老死？直到自己死亡？直到──









⠀⠀⠀虎杖悠仁猛地抓住五条悟：「老師，對不起。」

⠀⠀⠀「嗯？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五条悟用紙巾擦拭著身上的水漬，還有一些黏在身上的飲料配料：「不過怎麼突然恍神了？啊、掐倒了，要再排隊一次嗎？」

⠀⠀⠀「不、那個......老師，你怎麼能......」

⠀⠀⠀「欸？」五条悟停下拍掉身上珍珠的動作：「不能拍掉嗎？要吃掉？」

⠀⠀⠀「不是、我......」虎杖悠仁抓著五条悟的衣角，眼中滿是不捨：「怎麼能夠......五百年了，老師。」

⠀⠀⠀五条悟的沉默長達一分鐘，他拉下眼罩，整個世界的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停擺，他彎下腰對上虎杖悠仁的眼眸，輕聲說：「值得，你大概一百年的時候，也有意識到，不過你這一次再死，我一萬年都做得出來。」

⠀⠀⠀「可是、就算是無限.......累積起來，老師還是會孤獨的啊......」

⠀⠀⠀「怎麼會，我不是有悠仁嗎？這間店我大概跟你來過也好幾千次了吧，但每一次，我都還是很期待跟你一起來。」

⠀⠀⠀五条悟用他寬厚的手掌包覆住虎杖悠仁的雙手，聲音軟下來：「所以啊，悠仁，不要叫我放棄，好不好？」

⠀⠀⠀虎杖悠仁抿著嘴唇，告訴自己不要哭，老師都沒有哭了，他怎麼可以哭，五百年的時間要怎麼去計算，虎杖悠仁哽咽地問：「一百年的我，是怎麼跟老師說的？」

⠀⠀⠀五条悟聳肩，以輕鬆的語調緩和氣氛：「你哭著對我說前輩，對不起，並且答應我一定會小心，但你還是死了，不過死前要我等等，再等你一下，這是什麼意思？四百年過去了，我仍是想不明白，你知道嗎？」

⠀⠀⠀虎杖悠仁深吸口氣，他閉上眼睛，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的迷茫與難過全都消失了，他向五条悟靠近一步，用力仰起頭道：「等我變強。用說的我可能說不清楚，所以──」

⠀⠀⠀五条悟猛然抬頭，他感覺到他創造的世界正在剝落，他的地獄正在銷毀，他愣愣地回望虎杖悠仁。

⠀⠀⠀「謝謝老師的堅持，我才能夠追上您。」

⠀⠀⠀您花了百年的時間，只為了拯救我的死亡。

⠀⠀⠀那我花百年的時間，去拯救深陷地獄的您。

⠀⠀⠀五条悟感覺到虎杖悠仁的咒力在急速提升，他領悟的是什麼？五条悟一時間猜不出來，只是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這一次他說的是謝謝，不是道歉了。

⠀⠀⠀五条悟眨著眼睛：「再多誇誇我。」

⠀⠀⠀「老師超級帥。」

⠀⠀⠀「嗯。」

⠀⠀⠀「老師超級厲害。」

⠀⠀⠀「嗯。」

⠀⠀⠀「老師好沉重。」

⠀⠀⠀「嗯......欸？」

⠀⠀⠀「說真的啦，老師，一百年的時候差不多就該放棄了吧？」

⠀⠀⠀「哇，悠仁你現在是在嫌棄我嗎？不喜歡深情的男人？」

⠀⠀⠀「老師你這根本恐怖情人了。」

⠀⠀⠀「對啦對啦，但有什麼辦法呢？不過我該忍的還是有忍啊，像你結婚的時候我可是想著要不要去殺了你再自殺，乾脆再重來一次？」

⠀⠀⠀「咦？我什麼時候結婚了？」

⠀⠀⠀「天，悠仁你這個薄情男！那女生的名字我一輩子都記得──」

⠀⠀⠀「啊、啊，我想起來了，好像有辦過一次假婚禮，那只是幫朋友所演的戲啦，因為他們明明彼此相愛但又在那邊傲嬌，所以和朋友們一起想了一個假婚禮計畫！」

⠀⠀⠀「......我要虐死那個傳錯情報的傢伙。」

⠀⠀⠀「都過那麼久了，不要這樣啦！」虎杖悠仁笑著喊：「老師老師。」

⠀⠀⠀「嗯？」

⠀⠀⠀虎杖悠仁摟著五条悟的脖子，將他拉下來，靠著男人的額際道：「下個世界再見。」







⠀⠀⠀五条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那麼一瞬間恍神了，他看著眼前的傢伙，忍不住笑出來。
⠀⠀⠀
⠀⠀⠀「哈哈，真的混進去了。」

⠀⠀⠀他們的故事，才正要開始。




⠀⠀⠀Fin.
















⠀⠀⠀虎杖悠仁第一次死亡的時候，五条悟其實還不太明白自己對虎杖悠仁是怎麼想的，他記得虎杖悠仁逐漸失去冰冷的體溫，記得虎杖悠仁死前的笑容，記得虎杖悠仁的每一個表情。

⠀⠀⠀他也明白虎杖悠仁對自己的情感，只是那怎麼可以呢，他是處刑者，而他是被處刑者，所以自始自終，那句愛從來沒有說出口。

⠀⠀⠀他們最後的對話是什麼呢？

⠀⠀⠀──「老師，請你忘記我。」

⠀⠀⠀──「好，我答應你。」

⠀⠀⠀──「謝謝老師，還有老師，我有件事情一直沒有跟你說。」

⠀⠀⠀──「什麼事情？」

⠀⠀⠀──「我愛著您。」

⠀⠀⠀五条悟愣住了，但他下一秒便什麼都記不得了。

⠀⠀⠀他於第一次想起前世記憶的時候終於回想起來，同時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包含著他也愛著虎杖悠仁這件事情。

⠀⠀⠀所以啊，五百年，真的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