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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起身的潔世一還有些暈,但不妨礙他繼續觀察這個陌生的環境。而且他很快就發現之所以會倍感熟悉是因為這個房間不論擺設還是設計,都太過符合他的喜好,並且與自己的房間極其相似。 印有崇拜對象的足球海報和各種足球書籍陳列的書櫃,同時還有一些特別的配色和不屬於喜好的小物裝飾,比起他原本簡單的房間更添增活潑。 「哦──潔!你醒啦?身體還好......誒?!」 木質的門板被推開的瞬間,潔世一感覺自己根本沒有睡醒,與此同時他立刻拿起身後的枕頭想要阻擋了成年人的靠近,沒想到對方靈活閃過了他正面伸出的手改從右下的空隙貼近他。 「你怎麼變小了!?這樣你看電影的時候就可以買學生票了耶!」 「蜂......不對,你是誰?蜂樂的哥哥?」潔世一實在沒辦法,整個人更貼向了床板想拉開距離,「可以別靠那麼近嗎?」 「......嗯?」 若說是兄弟這也未免長得太像了。潔世一對人格外失望的表情莫名感到有些愧疚,但他實在說不上來這股異樣的陌生感究竟為何,眼前人明顯就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吧? 即使心裡這麼認定,嘴上的試探卻也停不下來:「蜂樂......迴?」 「不然還有誰?潔你昨天在賽場跌倒難道還失憶了嗎?」蜂樂迴說完並沒有後退,而是乾脆抱住了他的腰,「還是昨晚喝得太過頭?那你竟然還記得怎麼回家也是很神奇。」 不是,為什麼有這麼多值得吐槽的訊息?!潔世一放棄掙扎,任由「蜂樂迴」抱著自己,完全不曉得該先釐清自己到底在哪,還是詢問為何自己會在球場上跌倒,這未免太荒謬了吧。 「你說......我『變小』是怎麼回事?」 誰想對方一臉「你怎麼會問我」的表情並且說出了更加驚人的事實,讓潔世一無比希望此時此刻是他根本沒睡醒。 「什麼啊,對一個27歲的人來說你這樣不就是變小嗎?」 *** 27歲到底是什麼概念呢?對現年17歲的少年來說實在是難以想像,而現在與他面對面的竟然是十年後的蜂樂迴。 「也就是說不是潔變小了,是你真的就是17歲的潔嗎?」蜂樂迴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上,「我還想說你怎麼突然想穿回以前的衣服呢。」 潔世一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紅黑色隊服五味雜陳,所以他剛結束一場比賽然後整個人就被轉移到了十年後的世界?怎麼可能會發生這麼荒謬且無法以科學解釋的事,絕對是在作夢吧。 「正常來說也穿不下了,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那個『潔世一』了吧?」即使知道是夢,潔世一還是忍不住往床的一邊挪,不知怎地就是覺得心裡不對勁,這個蜂樂迴與他平時相處的那位搭檔有一點不同,雖說性格還是那個性格,可是在這之中又多了幾分難以形容的違和感。 興許是看出了他的抗拒,蜂樂迴乾脆離開了床,「我不會再靠近你了啦,放心吧。」 「呃、不,我不是......」 「沒事哦,畢竟這時候的潔還什麼都不懂嘛。」蜂樂迴轉身拿走了書桌上翻開到一半的書準備離開,「客廳有沏好的茶和一些點心,差不多到下午茶時間了呦。」 或許是屬於成年人的餘裕?當潔世一喝著輕煙裊裊的熱茶時無端想著那異樣違和感的來源,方才在嘴裡留下的甜味全被茶葉的清香帶走,只剩下陣陣回甘。此時此刻竟然還在想著對方在房間桌上放下的那杯水,原來那不是給自己的嗎? 「怎麼樣,現在身體有精神了吧。」 對於這種利用簡單的方式就能立刻讓勞累的身體和思考回歸到正常狀態的現況來說,有太多太多奇妙的感受,甚至談不上好或不好,那種感覺準確來說── 「讓你搶先體驗到了調理點心的威力......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你在未來這麼仰賴這些呢?」 漸低的音量還是被他聽到了幾句,他不是很確定地問:「我很喜歡......這些?」 「還好,不過累的話會想吃簡單點然後就去睡了,是不是很傻眼?」 「你知道你是當著本尊的面在吐槽嗎......」 ──準確來說,自己在對方眼前什麼都被看透了那般,無所遁形。 蜂樂迴停下翻閱雜誌的手,抬眼看他:「你是你,他是他,對我來說還是有差的啦。」 十年後的潔世一到底過得怎麼樣了呢?既然是夢的話(他還在堅持這並非真實)也可以隨意點吧?不過在這個「未來」裡竟然還有蜂樂迴的存在,儘管並非現實但就算只是想像也很令人打從心底感到高興,就與他在球場上總能有說不上來的安心感一樣。 「那個,蜂樂,27歲的我是怎麼樣的?」潔世一決定主動出擊,既然一切都是虛幻的夢境,那何不過癮一點呢? 「昨天的比賽發生什麼了?跌倒是怎麼回事?還有酒局又──」 「STOP,親愛的世一小朋友,你可不能一次問這麼多,況且你就不怕會有什麼時空悖論產生嗎?」 「......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還要這麼講究?」 蜂樂迴「誒」了一聲,有些喪氣地說:「明明值得好奇的事有那麼多,你還只想知道十年後眾多比賽的某一場賽況,真是始終如一。」 「不然我該關心什麼?」見人這樣說話潔世一也放鬆下來不再挺著腰而是靠到了椅背上,環視了一圈,「這裡是我家......不對、既然你在這裡的話,應該是你家?」 誰想對面人笑得特別開心,就在他打算制止時便得到了回答:「當然,是我家哦,潔覺得裝潢如何?從裝飾到家具都是你特別欽點的呢。」 出乎意料的答案。雖然他與蜂樂迴是交情不錯的好友,但潔世一還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特地幫好友操辦新居的布置,這是不是說明兩人的關係在這十年間變得更加要好了? 「我們變得那麼要好了啊......」 「嗯哼,是挺『要好』的,只是你人也滿囉嗦的。」 「喂。」 兩人相視的瞬間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儘管內心依然覺得有哪邊怪怪的,卻仍說不出具體的緣由。總感覺眼前的蜂樂迴與他之間正在保持著不遠也不近的距離,27歲的蜂樂迴沒有17歲的那種貼近反倒多了幾分距離,可是言行舉止間又無一不透漏著他們之間的關係仍舊緊密。 「不過夢這麼真實還真不可思議,雖然這麼長時間過去人一定會改變,但蜂樂你這麼......有距離感的樣子還真不習慣。」 更不要提這個場景只是因為潛意識而誕生的某種妄想,難道說他所認為的「未來的蜂樂迴」就是這個樣子嗎? 「也是,潔向來都是有點一板一眼的人呢。」蜂樂迴聞言只是眨了眨緗色的雙眼,也不多言,而是把話題轉了個方向,「潔不會覺得要是能夠早點遇到就好了嗎?」 「什麼意思?」 「既然是夢的話,何不乾脆早點相遇呢?」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他卻無法立刻回答,潔世一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簡單糊弄過去,即使這一切只是場虛幻。他並不曉得蜂樂迴在這之前的生活是如何,唯一能知道的是若非藍色監獄給了他倆相遇的機會以及舞台,那現在的「潔世一」根本不會誕生,甚至── 「唔……說是這麼說啦,但這都是以最終結果回推得來的吧。」 「嗯?」 「因為……」潔世一不知為何有些忐忑,現在的所有一切都太過理所當然地進行讓他在此時去思考其他可能性時不免產生猶豫,「我不能保證在進入藍色監獄前遇到蜂樂的話還能不能保持著這樣的心情。」 ──甚至,他無法保證「以前的自己」究竟能否引起蜂樂迴的注意。 能在這個舞台持續下去直到現在的先決條件都是因為他在最後幾秒踢出了那關鍵性的一球,也是如此才有後面各種不要命的比拚。從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便下定了決心,為了改變、為了不再後悔,為了成為世界第一前鋒......沒有人逼他,都是發自內心想這麼做而做。若是拔掉了這個前提,那他還能夠與蜂樂迴發展出這樣的情誼嗎? 「我也是,但偶爾就是會感嘆為什麼不能早點遇到潔呢。」蜂樂迴替他斟滿了茶杯,白煙重新升起在兩人之間,「告訴我吧,利己主義者。若是失去了這個理由,我們還能夠有今天嗎?」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大家都是為了什麼才會聚集到這裡?」即使知道這是夢境,卻還是對蜂樂迴產生這樣的情感到憤怒。這有什麼好質疑的呢?沒錯,過去的事就不需要再耿耿於懷,而並未發生的世界線也無須再多琢磨。 「我的自私不允許在這裡容下蜂樂,可是、可是──」 在那模糊瞬間一幕幕閃過腦海的紛亂思緒此時此刻又再度出現,不論是最初的賭注還是後來的鼓動與激勵,再到誰也不讓誰的競爭,明明自相遇起也才不過幾個月而已,為何能產生這麼強烈的悸動呢? 「可是相對的,他的自私也容不下我,正是因為這份利己的欲望我們才能夠繼續待在藍色監獄。」 要想抵達某個未來就得靠自己去拼湊足以構成的因素,但對於尚未抵達的未來又有什麼好需要恐懼與懷疑的呢?眼前的蜂樂迴摻雜了自己未曾參與的十年,那麼他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這自心底湧現的確信與認同是這麼告訴他的,若現在非得要給一個名目,也許在「藍色監獄」裡會有點可笑,但他們之間不該用需要爭搶得你死我活的「敵人」去概括,而是── 「所以這是決不會動搖的信念,不管是他還是我。」 蜂樂迴又是怎麼想的呢? 因為無法相容的自私造就了互相並肩的現況,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頭也不回地前進,彼時17歲的少年還不能理解這份狂熱究竟代表著什麼意義,可27歲的蜂樂迴已然獲得了解答。 「你就這麼相信『蜂樂迴』不會失敗嗎?」他問。 他當然獲得了成長也早就脫離了這個困擾的迴圈,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只是他真的太好奇少年到底是怎麼想的,畢竟等到他聽見這位足球狂熱者2號(私心1號是自己的)的心聲時已經好幾年以後的事了,在這之前的少年潔世一到底都在思考些什麼呢?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知到了彼此的關係不再純粹?這些年來潔世一從未吐露的心意,實在太令他好奇了。 蜂樂迴必須承認,自己對潔世一是抱持著無盡地渴望的。 「你不是在這裡嗎?」 然而突如其來的正面回應令他措手不及,「......什麼?」 「你在這裡、在我的面前,此時此刻在我的眼中,還有什麼比這更加切實的答案?」熟悉的笑容和語氣,令人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還同在一個賽場上奔跑的樣子,「那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前往這不遠的將來。」 這大概是潔世一獨有的魔法吧。蜂樂迴一時之間竟有些想哭,自己所深深迷戀的對象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總是這麼令人情難自禁。 「真不公平,潔一開始還不相信我是『蜂樂迴』呢。」 「既然是我的夢,那除了是你還能有誰?雖然跑到你家也是挺奇怪的......」潔世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甚至這裡的裝潢還偷渡自己的喜好,也不曉得蜂樂迴知不知情。 蜂樂迴瞇眼笑了笑,起身繞過桌子與少年處在同側,思考片刻道:「潔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 「嗯……?」 「總是始終如一的樣子讓人實在很難不心動呢。」 「那是什──」 「去成為世界第一的前鋒吧。」青年伸手托住人的臉,彎腰在臉頰上輕啄了一口,「為了前往『有彼此的將來』。」 「蜂、蜂......剛剛那是......!」 「回答你最一開始的問題,不是問了為什麼明知不一樣還靠了過來嗎?」 蜂樂迴再次拉開了距離,看著眼前逐漸變得透明的少年揚起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當然是因為17歲的世一非常的可愛啊。」 * * * 潔世一醒來時發現簾子外已經看不見任何陽光透進房間,用力地深吸一口氣拉展身體後便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睡衣,看來是貼心的某人幫他換好了,昨天的比賽一結束就被拖去喝慶功宴害他差點感不上飛機,好不容易回到國內又實在累得不行,能夠順利回家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奇怪,我看到一半的雜誌呢?」 拿起桌邊的水杯啜了一口,還是溫熱的,看來某人來房間裡看過他幾次,而他竟然就這樣睡了一整天,現在都已經晚上六點了。 「哦哦!回來了!潔,歡迎回來啊。」說人人到,蜂樂迴端著新的水杯正好推開了房門。 「什麼歡迎回來......我只是午睡一下而已。」潔世一仰頭把水喝完,將空杯遞給來人後又準備拿起滿水的水杯,「對了,我剛才夢到之前在藍色監獄的你......」 「我知道喔。」眼前人順勢親了他的嘴角,「我也看到了那時候的潔了。」 「真的?也太巧了,那跟他聊了什麼?」 潔世一並未回吻而是輕撫對方的側臉作為回應,他實在太渴了,打算把水喝完再來繼續卻沒想到收到這麼驚天動地的答案:「他說了一堆超級瘋狂的告白還向我求婚了!」 「咳咳──蛤啊?我?怎麼──」 「不是你,是17歲的潔!」那人立刻搶走了他喝到一半(準確來說是灑走了一半)的水杯。 「這兩個不都是我嗎......」潔世一還望著那杯水,著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啊?我喜歡你?我愛你?」 「嘖嘖、凡事重視合理性的前鋒先生的浪漫細胞已經死絕了,唉呀──」蜂樂迴拒絕和人繼續對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臥室不打算繼續搭理這位相對來說比較不那麼可愛的「本人」。 「喂!蜂樂!等一下啦──」 說了什麼?那還用說,不就是你不曾宣之於口卻一直在做的事嗎? 那可是比那些都還要不容置疑且屬於一生的誓言呢。 Fin. 後記 潔在另一邊碰到了17歲的蜂樂,跟人一起踢了幾球之後也說了和17歲的自己差不多的話(諸如我會在未來等你之類的假期許真告白),這兩個人在某方面上可以說是半斤八兩,有機會的話再把它寫出來X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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