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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的顏色是火紅，一排排鳳凰花每年都慷慨地替莘莘學子灑下熱情祝福。
死亡的顏色也是，至少在那陣天旋地轉後，我的眼前只有一片紅。

散落的機車殘骸慘不忍睹，原本後座的他怎麼躺在花海中央－－鮮紅的花開著，大片地綻放在路上，綻放在他的臉旁、他的胸前。
然而花明明正開得燦爛，怎不見絲毫生命力？好奇怪，一定哪裡搞錯了，直至失去意識之前，我都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那一年，成績優異的他沒能穿上學士袍，在師生間滿是好評價的他什麼都沒留下，卻是平凡的我站在那裡。
當驪歌響起，看著帽穗從眼前晃過時，我感覺這是種背叛，是我丟下他，逕自朝他到不了的地方走去；我還想著他會不會在角落憤恨地看著我，甚至衝上前喝斥我奪走他的位置。
事實是這些年來，他連我的夢中都不屑出現。

只剩這了，與他的聯繫終只剩碑前的探訪，偏巧他的墓旁就有棵鳳凰木，每年的艷紅只替他盛開，彷彿想彌補他錯過的時光。但不論花開花落多少回，他仍被留在那一年，再不會衰老不會痛苦，不會大笑不會感動，不會說還有好多事沒做。
死亡是種永恆，把瞬息萬變的人生凝結在瞬間，讓一個人永遠停在那刻。

擋不住時光流逝的我，卻沒長成像樣的大人，才會在又一次受挫後來到這－－來看看不論多少年過去，依然年輕的他。
明知他不抽煙仍點了根煙放在墓前，如今已淪落在廉價的煙草中尋求慰藉，他若知道定會嘲笑我一番。
快來狠狠嘲弄如此不中用的我吧。
索性更放肆地在墓旁躺下，想像正與他並肩，想像我也和他一起留在不會褪色的日子，停在沒有這麼多無力煩惱的時光中。
然而在永恆的夢裡，我什麼也沒看見，那裡誰都不在。

睜開眼，鮮紅的花落下，大片地散落在草地，散落在我的臉旁、我的胸前。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