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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腔、娘娘腔～來啊來啊，你追不到。』嘲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曾中斷過。

『才不要跟他一組，每次都會輸。』排拒也不曾中斷過。

『幹，是怎樣啦！來定孤枝啊。』赤裸裸的惡意毫不保留的展現在面前。

『孬種，你還是不是男人啊？』無視、不作回應，以淡漠來武裝自己，盡可能避免肢體衝突。

與人相處很累，負面的情感會不斷增加，感受不到正面的溫度，雖然盡可能放空自己不要去沉澱別人給予的負面情感，但還是不夠……就像大海淨化的能力比不上人類汙染水源的速度。

『男生耶！我們班有一個男生耶。』因為自己的選擇，突然間變成稀寶，但我不需要這樣的注目。

『Yes，我認識服科綠葉了！我可以下課都跑去找你嗎？』又一個將我視為稀世珍寶的人，但是他的笑容耀眼得讓我移不開視線。

『隨……隨便你。』拒絕不了對方，恩澤自暴自棄的答應。然而下一瞬間，少年化成沙雕，一碰就成了片地散沙。

恩澤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忽然間，他發現周圍都是沙雕人。

「為……什麼？」後退一步，被他碰到的沙雕就坍成散沙，恩澤嚇得不敢動彈。

到底是為什麼？

「不要……我不要……」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以像沙雕，只要碰觸的大力點就會破壞掉。

我想離開這裡……

恩澤心驚膽顫面對眼前的沙人，許多是他不記得的人，也有他來到城鎮後認識的人，不敢相信的是，沙雕當中有那名與他羈絆最深刻的男人。

為什麼會有你？

除了男人，他身邊還有一個孩子，恩澤認得——白安。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容易破壞。

那不是我期望的關係建立。

『恩澤、恩澤？你還好嗎？』睜開眼，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在面前，他激動的擁抱男人尋求真實。

夢醒了……一段漫長的夢醒了，男人依然在身邊，他們並沒有分別太長的時間。

『嘿，兄弟，看樣子你真的夢到可怕的夢境，需要我為你做淨化禱告嗎？』

兄弟？

恩澤困惑的望著男人，不明白對方為何改了稱謂。仔細看才發現兩人的床是原來分開的樣子，夏忠響也不像記憶裡那般柔情的摟抱他，真的是以好友的方式輕拍著背安撫。

『怎麼了？』曾經的親密就像夢一般讓人甜蜜的難以自拔，雙手擁抱的溫度又不似虛假夢境，恩澤也不清楚究竟哪邊才是夢境？

恍惚著，突然想到，這才是他們應有的相處模式，是「正常」的兩個男人因為就學而同住一室，會保持的距離。

有一種自己闖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境，比愛麗絲夢遊仙境更加難以辨別虛實，讓恩澤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著？還是又進入另一個夢境？但是那一個不用金錢交易的生活，怎麼看都不像現實，所以這裡才是現實，對吧？

恩澤內心的疑惑並沒有得到答案，日常生活仍繼續著，與夏忠響的互動就只是感情好的死黨，他甚至成了對方的戀愛諮詢師，一直不斷問他要怎麼討好女友。問題是，自己也是個男人，怎麼可能知道女人想要什麼？害他只好去找班上同學問。

投入在生活裡並沒有驅走內心的違和感，而且不滿的情緒渠水高漲得即將潰堤，恩澤也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差錯？一天天的失去生活動力。

見好友精神頹靡的狀態，她也看不過去的詢問，只是她的問題，恩澤也不確定該怎麼回答才恰當？思及最後，他還是將一個又一個看似相連卻又不相關的夢境說給對方，聽完後，她說：『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城鎮，而且所有人都沒有過去記憶，卻像在拼拼圖一樣一片片找回來。可是恩澤要怎麼確定那真的是你的記憶？』

正因為不知道才苦惱啊……恩澤看著眼前的女子，直到今天他仍想不起對方的名字，沒道理他會記不住，連班上同學的名字也是每當他們說一次，自己又忘了一次。這也是讓他感到不對勁的地方。

『吶，恩澤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後來沒有走在一起呢？』看著想不起名字的好友雙眼，恩澤一時間也無法回答出來，他應該認識對方不短的時間，現在卻連名字也叫不出口。況且，按照「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模式一步步走來，他們應該是最清楚彼此狀況的一對，卻始終沒有讓情苗發芽。

看不過男人苦惱的模樣，女子站起伸展軀體說：『算了。把這些先丟一邊吧！等到畢業之後，差不多就要開始實習了。』

實習？對了，幼稚教育實習，我還記得孩子們跟晨茵老師，但是，這些應該是還沒發生的事情，為什麼我會記得？

整個實習過程就和記憶裡沒有太多出入，夏忠響也在記憶的日子裡入伍，日常平穩過到記憶中斷的當天。11月20日－－也就是明天，是男人退伍的日子，今天下班後自己會去超市買男人愛吃的菜，預備明天慶祝他退伍，但是當時雀躍的心情不在，只有無限的困惑在腦海裡打轉。

照著記憶去行動，這一次，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恩澤站在馬路邊發呆，即使人行燈早已變換數次也沒挪動腳步。

肯定有那裡不對勁……

「……我相信你很清楚有些東西，不是特定的人給你不會想要。關懷也好關愛也罷，就算被疼被寵被愛，不是想要的那個人一切都沒有意義。」夢裡的少年曾對自己說過這一句，恩澤還記得對方，不像其他記憶朦朧不明。

『所以我還在夢裡？』不管怎麼思考，恩澤都認為現在的生活也是一場夢。周公夢蝶，蝶夢周公，究竟是蝶夢？還是周公夢？

『恩澤怎麼了？你今天一直在發呆啊。』與男人面對面共進晚餐，滿桌慶祝他退伍歸來的菜色，只不過準備這些料理的不是恩澤，而是隨後在男人身邊入座的女人，她是在學期間夏忠響苦追的女主角，今天也終於見到面，下次再見面應該是明年婚禮過後吧？

算算時間，自己沒辦法參加摯友的婚禮，剛好是他入伍的時間。

『不知道……』恩澤自己真的不知道，只是內心相當疲憊，身體卻越來越反常，漸漸的感覺不太到飢餓，就算好幾日沒睡也不覺得疲倦，就像自己仍在不可思議的國度。

『我只知道我該走了……』要怎麼離開？恩澤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裡。

「……懷裡還有個牽掛又怎麼可能會清淨呢？」那是自己與少年的對話。沒錯，懷裡還有個牽掛，不論是不是夢境，白安的存在於他而言是真實。

眼前熟悉的男人也變得陌生，歲月在他身上留下未曾見過的痕跡，然而他並沒有任何的挽留，只是摟緊了依偎在身側的女子問：『你過的幸福嗎？』

回想在不可思議國度裡的種種記憶，恩澤很肯定的回答：『很幸福，雖然不是每個記憶都很美好，但是有個孩子……』他在胸前比出大小繼續說：『因為那個孩子，所以我很幸福。』

要懂得知足。命運所編織的道路不可能通向十全十美，要有得，就必定會有捨。

恩澤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只能不斷向前走，不能被過去絆住，過去並不是束縛，也不能是束縛。

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