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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

在這之前,扎馬斯早就先設想過多種可能的結果。它們多半是悲觀的,包括貝吉特可能會一走了之的可能性,畢竟從前觀察下界的時候,他見過不少人類就此分離。

假使貝吉特不願意接受他們的孩子,扎馬斯打算親手殺了他,再把他當補品吃下肚,至少讓他盡到最後一點身為父親的責任。

好吧,和人類一同生活久了,果然還是會染上一些惡習,扎馬斯承認自己可能會因此難過個幾年,不過這個註定只佔他漫長壽命一小塊位置的人類,在他度過悲傷的階段後,應該很快就可以完全拋諸腦後了。

他有能力獨自把孩子養大,將孩子教育成出色的神族,所以說實在的,扎馬斯忽然間也不清楚為何要跟貝吉特說自己懷孕的事。賽亞人哪時候懂得照顧自己的孩子了?

這短短的數秒內,凌亂的思緒被強烈的陣風扯得更加混雜,又如夢醒一般被現實扯回意識,扎馬斯轉過身,發現那個瞬間消失的人類,有如幽魂般陰魂不散地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真的嗎?」貝吉特開口道,聽起來還有點喘,臉頰也看起來粉撲撲的,黑棕色的頭髮則像頂著鳥窩般亂成一團。扎馬斯猜他剛剛很可能是繞著這顆星球飛了一圈。

「你在質疑我的話嗎?我可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低俗的玩笑。」即使覺得那問題蠢透了,扎馬斯仍以不耐煩的口氣回答道。

語畢的同時,貝吉特忽然像個醉漢似地踉蹌向前,跨過了安全距離,一把握住扎馬斯擺在胸前的手,卻僅僅只是握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

他是在發抖嗎?扎馬斯為貝吉特的反常感到越來越困惑,好像有某種東西在人類的體內膨脹,那無形之物有如氣球般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直到幾乎要溢滿而出,沿著顫動的指尖砰咚砰咚作響。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扎馬斯忍不住問道。

貝吉特保持著詭異的沉默,只是伸手抱緊了扎馬斯,將他用力按進自己的懷抱中,甚至還原地轉了一圈,使得懷裡的神雙腳離地,鞋尖隨著他的腳步劃出兩道白色的軌跡。

扎馬斯因為這莫名的碰觸愣住,一時間忘記了反抗,直到貝吉特將他放回地上,才眨眨眼睛,看能不能從新的視角得到一絲解答。

「抱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貝吉特鬆開渾身僵硬的扎馬斯,略帶愧疚地往後退開一步,「我只是太⋯⋯」他邊搔搔腦袋,邊像在咕噥似地道歉,接著捂住臉蹲了下來。

現在貝吉特的語氣又變得有些無奈,扎馬斯繼續望著他,不曉得該不該走上前關切,在扎馬斯的眼裡看來,這人類似乎陷入了他不清楚的混亂狀態,而他不知道哪裡有解藥。

深吸了一口氣後,貝吉特怵然躍起,掀起比先前更加猛烈的風暴,他平時也會蹦蹦跳跳,不過這次他一躍就直接穿過了弦月的臂彎,一路衝破大氣層至漆黑的宇宙。

驟然升至最高的氣,迸發出宛若恆星誕生之初的閃光,如雷的金光與如浪的蒼火隨之竄生,交織成耀眼的光輝,在深藍的畫布上盡情地盛開綻放,不停向地平線的方向延伸,彷彿希望萬物皆能得知他此時的激動。

仰望著照亮了大半夜空的煙火,扎馬斯現在總算想到了,這人類正在高興,用地球人的語言系統來描述,可以說貝吉特現在是高興的要命。

生命的誕生與消亡明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作為本職是觀察下界生命的神祇,扎馬斯難以體會貝吉特此刻的興奮,他們甚至還沒討論過要不要把孩子生下來的問題。

沒辦法確定存在於自己肚子裡的生命,究竟是人類、芯人,還是一個不會被允許存在的怪物,其實內心難免會產生不安,儘管他們目前還很小,扎馬斯卻已經發覺到一股強大的能量正在醞釀。

但是一抹花火的燦爛落入他的眼底,變得有如落在腐土上的雨露,喚醒了底下沉睡已久的綠芽,為原本死寂的土地帶來久違的一絲生機。

不一會兒,貝吉特輕輕落地,臉上掛著他平時的那種傻笑,他又上前擁抱了扎馬斯,這一次他的動作較為輕柔,雙臂環過扎馬斯窄他許多的肩膀,讓他們胸口貼在一起。

「我們要有寶寶了⋯⋯」埋在頸肩的聲音聽來有些朦朧,像是在隱忍著再三翻湧的喜悅感,沙啞的笑聲中又蘊含著緊張和淡淡的哽咽。

在這樣緊密的姿勢下,扎馬斯可以感受得到貝吉特富有生命力的心跳,和潛藏在呼吸間的熱度,很奇妙的是,這些一直以來都能令他感到安心。

或許是因為貝吉特總是那般明亮,好像足以撕裂整個宇宙的黑暗,猶如一顆不滅的恆星,在他面前,好像任何的問題都不再會是問題,好像所有的危機都可以化解,好像無論多絕望的悲劇都能有力量挽回。

「對啦,」扎馬斯低聲地回應,將染上幾分緋紅的臉側到一邊,靠上貝吉特的肩頭,「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