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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OLLATERAL
※警示:現實世界的金融不是這樣運作的

地點:瑞士,蘇黎世
時間:GMT 04:17

某間資產管理公司的私人貴賓室。
​這是個沒有窗戶的純白房間,氣溫維持在恆定的十八度。唯一的聲音是牆體內傳來的、伺服器運作的微弱蜂鳴。
​這是一個非地方,全球資本流動的中繼站,中立而冰冷。

​綠谷出久獨自坐在金屬桌前。
​臉上的疲憊透露了一週沒有合眼的事實,但那雙佈滿血絲的綠色眼睛裡卻沒有半分恐慌,只剩下近乎無機質的平靜。他已經做出決定,現在只是在等待交易的另一方。

​門鎖發出電子音後無聲地滑開。
​死柄木弔走了進來,把外界的混亂和和一股乾燥的、類似塵埃的氣味一起帶了進來。他穿著一套昂貴的碳灰色西裝,領口隨意地敞開露出黑色內搭,隨手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將這個空間變成他的領域。

​「你終於邀請我了,」死柄木的聲音沙啞,「我以為英雄總是要等到最後一刻。」
「我不是來當英雄的。」綠谷說。
​「喔?」死柄木笑了,「那你就是來求饒的。但太遲了,AFO集團的盛宴就要開始了。他們花了二十年佈這個局,用歐爾麥特那套光明正大的玩法,你阻止不了任何事。」
​「我知道。」綠谷立刻回道,「AM集團的所有合法申訴都被駁回了。監管機構跟媒體都被收買。我知道我贏不了。」

​「所以你來找我?」死柄木前傾身體,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嘴角扯出惡劣的弧度:「綠谷出久,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我等不及要看那場煙火了。」

​綠谷沒有回答。他從包裡拿出一個比指甲略大的加密隨身碟,滑過桌面。
「這是AFO集團高頻交易演算法的核心。明天下午兩點零三分,他們的資金鏈會出現一個大約九十毫秒的遞迴漏洞。」
​死柄木的笑容僵住了。
他拿起隨身碟,臉上的輕佻瞬間消失。
「這不是靠推演或分析可以拿到的東西。這是……」
​「是我駭入他們核心伺服器拿到的。」綠谷平靜地陳述。

「你越線了。」
​死柄木盯著他,彷彿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人。

​「我需要你的資金池。」綠谷無視他的評價,語氣裡帶著一絲絕望,「只有你那筆不受監管的暗池資金,才能在九十毫秒內灌進那個漏洞,引發他們的系統性崩盤。這是武器。」

「我為什麼要信你?這可能是個陷阱。一個你和相澤消太設好,用來圍剿我的陷阱。」​死柄木瞇起眼,將隨身碟在指間拋了拋。

「我料到你會這麼想。」
​綠谷從口袋拿出第二個隨身碟。
看起來和第一個幾乎沒有區別。

​「這是什麼?B計畫?」
「不。」綠谷說,「這是……抵押品。」
​死柄木沒有動,挑眉審視起眼前的分析師,像在評估一支標的值不值得自己下手破壞。

​「你說的沒錯,這可能是個陷阱。」綠谷的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情緒,「所以,你需要一個保證。」
​他將第二個隨身碟推到桌子中央。
​「這裡面,是我入侵AFO伺服器的原始日誌。」

​死柄木的呼吸停了一瞬。

​「全部,我繞過他們防火牆的完整路徑、我個人帳戶的轉帳痕跡、我用來作跳板的每一個節點……」綠谷直視著他,「所有能證明我——綠谷出久,犯下聯邦重罪的證據,都在裡面。一份完整的、無法辯駁的自白書。」

​房間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你把這個給我……」死柄木低語,他終於意識到綠谷在做什麼,「就等於讓我抓住你的脖子。我隨時可以毀了你。歐爾麥特、相澤……他們通通可能因為你這樁醜聞徹底垮台。」
​「是。」
「你瘋了。」
「我沒有背叛他們。」綠谷的聲音很輕,內容卻重如鉛塊:「我沒有用相澤的風控模型當誘餌,也沒有犧牲AM集團的任何資產。我不會犧牲我的同伴,即使是為了拯救AM集團。」

​「所以我犧牲我自己。」

​死柄木看著眼前這個人,忽然越過桌子抓起綠谷胸前的絲質領帶將他扯向自己,然後放聲大笑。笑聲在純白空間裡迴盪,尖銳、刺耳,充滿了扭曲到極點的愉悅。

​「哈哈……哈哈哈哈!綠谷出久!你真讓我噁心!」死柄木貼著綠谷的額頭狂喜地吼出這句話,猛地放開綠谷任他跌回座位,抓起那兩個隨身碟,像是抓住了世上最有趣的玩具。

​「你以為這麼做很高尚嗎?」死柄木站起身,「你不過是選擇了一種拐彎抹角的墮落方式!」

​「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AM集團不能垮台。」

「不。」死柄木走到門口,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純粹的滿足,「你只是終於證明了,為了實現你那可笑的拯救,你和我一樣,都必須親手毀掉什麼。」

​他晃了晃剛拿到手的抵押品,那個封存著綠谷出久這個籌碼的黑色隨身碟。

​「差別只在於,我希望毀掉的是這個世界。」
「而你,」他看著那個獨自坐在白光下的身影,如死神一般說出最後的審判:「你毀掉的是你自己。」

​門無聲地關上。
綠谷出久依然靜靜地坐在那裡,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從這刻起,他的未來和聲譽,都有了新的主人。

2025.10.30 | ㄇㄈ | plurk:BeeMEME | 1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