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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56



晚餐很熱鬧。宇髓留伊之助和炭治郎吃飯，他們三個好友坐在一起，善逸抱著天梓，旁邊坐著宇髓先生的妻子們，禰豆子化身為小女孩身形，坐在須磨和雛鶴的中間，開心地和須磨玩猜拳遊戲，宇髓則和桑島坐對面，兩人身前都放著烈酒，酒香四溢。

「所以善逸你其實是母的嗎？」伊之助破題，難得叫對名字，但內容讓善逸又差點不顧形象的尖叫。

「我是男的！」

「那就是神太厲害了，喂！神！」伊之助朝座位另一端的宇髓大喊：「你可以讓公的懷孕！」

宇髓遙遙地朝他舉起酒杯，坦然接受這句稱讚，華麗地一口氣喝下。

「是血鬼術的關係！！炭治郎快解釋啊！！」善逸要不是抱著天梓，都想雙手抓著炭治郎搖晃。

「⋯⋯但伊之助沒有說錯啊。」炭治郎思考著。

「炭治郎！！！」

「善逸沒吃多少吧？天梓我來抱。」牧緒朝他伸手，善逸連忙調整了音量，說：「牧緒小姐趕快吃飯，我放搖籃就好⋯⋯」

然而天梓像剛剛那樣，一放搖籃就哭。

「可能天梓喜歡被好好抱著哦！」炭治郎笑著說：「我妹妹花子出生的時候，我跟禰豆子太開心了，天天抱著她，我母親說這樣的話花子會被寵壞的，果然她就不抱不睡覺。」

「是嗎？」善逸低頭看著天梓，喃喃自語：「你也喜歡被抱著嗎？」


他不知道以前有沒有被好好抱過，但出生就是沒有名字的孤兒，也沒有人這樣抱過哄過他吧？

他又做到了一項他的「父母」沒有給過他的東西。好好擁抱一個小嬰兒，讓他聽著父母的心跳、聞著父母的氣息、感受父母的肌膚觸感，用這方式告訴他，他被所有人愛著、祝福著，所有人都歡迎他的到來。


「啊⋯⋯真是好可愛⋯⋯」善逸緊抱天梓，炭治郎好心的提醒：「寵壞的話，就要有人抱著天梓睡覺了！」

善逸還沒有感受到接下來會是什麼考驗，又問了炭治郎其他問題：「對了炭治郎，小寶寶還可以吃什麼？」

「嗯⋯⋯我母親在生六太的時候，是餵他牛奶加糖！有一次鄰居送我們煉乳，也可以餵哦！但要保存好，我母親說如果牛奶腐敗了，小嬰兒會死掉的。」

「那小孩子什麼時候會講話？」須磨插嘴，炭治郎想了想：「不一定，但都大概是八個月以後才開始會學講話！」

善逸意識到炭治郎是活的育兒寶典，須磨和牧緒跟著問了許多，雛鶴去拿甜點，伊之助吵著要抱章魚小弟，在這樣的熱鬧間，桑島示意宇髓離席，轉移到較遠的和室。




「善逸退隊後一直到平安生下孩子，都是多虧你。」桑島喝著酒。

「這沒什麼。」宇髓跟著喝：「一開始是我的錯。」

「一開始嘛⋯⋯」桑島倒是想起別的事，嚴厲的眼光柔和下來，露出追憶的眼神。

「善逸⋯⋯是在十四、十五歲時來我這的。這小子暗戀的女人，為了和別人私奔，騙他欠了債，我看到的時候，善逸這傢伙被踩在債主腳底下哭，但即使如此，這傢伙還是沒有說那個騙他的女人一句壞話，只是哇哇哭著說，『我會還錢、我一定會還錢的』⋯⋯」


善逸一直不明白自己為甚麼會被選中。軟弱、無能、再三被騙，是因為爺爺一時的好心將他撿回來吧，既然如此，就要全心回報他⋯⋯


宇髓感興趣地聆聽善逸的過去。


「善逸很有才能。鍛鍊將他敲打成強韌的刀刃，不准逃避，不准放棄，總有一天會得到回報，總有一天，一切為了超越極限所做的累積，都會推他更進一步。」


專注。學會在充滿雜音與評價的世界裡，僅僅專注一事。


「修行以外，家務事都是善逸做，煮飯也是他負責煮。善逸這小子喜歡過節日，每到一個節日都要做一些小慶祝，獪岳通過隊士選拔的那一天，他還做了紅豆飯，等獪岳回來。」

宇髓知道雷之呼吸是很難學的呼吸法，這十年來，能通過選拔的雷之呼吸劍士，不出三個，其中兩個就是稻玉獪岳和我妻善逸。

大概是對善逸以後要在音屋敷，有許多不捨，桑島趁著酒意，話匣子漸漸打開了。宇髓聽出他的不捨，繼續陪著喝酒。

但紅豆飯最終沒有等到被慶祝的人回來，善逸低頭自己吃光了，笑著問爺爺要不要再來一碗。

宇髓轉了下酒杯。想起那雙陰鶩的眼神。

「獪岳是怎樣的人？」

桑島喝著酒，陷入一陣沈默。再開口時，沒有回答宇髓的問題。

「這傢伙很善良，從以前就會不顧一切地幫助弱小、又不知去處的人們。但也容易偷懶，總想要走輕鬆的道路。要推他一把，告訴他一切都不會白費，所有忍耐都有意義。不要拋棄他，要相信他絕對能做得好，要比他更百倍千倍相信這一點。」


桑島舉起酒杯。鄭重地，對這個後輩如此說道。

「你可以做到吧。」

「善逸以後，就交給你了。」


成為他的家人。成為無論如何，都能陪伴善逸走過悲痛的陰暗峽谷，到晴空的明日，這樣的人。






宇髓和桑島喝到半夜，到後來談起的都是些瑣事，比如斷肢的疼痛和不便，雷之呼吸和音之呼吸的關聯，善逸的奇怪習慣，哪裡有好喝的酒，緩和肌肉痠痛的溫泉，諸如此類。

酒空了、也是該結束的時候，宇髓送桑島回去休息，起居間早就收拾乾淨，宇髓倒在自己的床鋪上，解下眼罩，習慣性的往旁邊一摸。


⋯⋯是空的。


宇髓想起來，善逸似乎說過，晚上要跟爺爺睡同一間房。

華麗的煩躁。宇髓不悅地翻過身，第一次沒有善逸在懷中安眠，感覺怎麼睡都不對。


半夢半醒之間。

善逸流產而死。

善逸在鬼化後，一步步走向陽光。

善逸出任務後，回來的是日輪刀與遺書。

善逸逃跑，他再也沒能追上。

善逸笑著向他道別。溫暖幸福的摟著女孩。

「終於結束了」、「錯誤都導回正軌了」。


那麼，「再見，宇髓先生」。






善逸睜開眼睛，差點尖叫出聲，隨即被捂住嘴。

宇髓先生蹲坐在他的被褥旁，歪著頭看他，一身的酒氣。

天梓被抱到須磨小姐她們房裡了，爺爺在旁邊安睡，發出鼾聲。

球型的夜燈照著宇髓先生的側臉，以及深紅的眼睛。

善逸握住宇髓先生的手腕，用眼神表達困惑，拇指下意識地摩挲宇髓的手。


宇髓先生抽開手，突然壓低身子，吻上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