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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蛋糕Panettone]

麵包的香味充斥在整家烘焙坊裡,甚至溢出窗外,凱利烘焙坊的招牌因長期的海風吹拂有些掉漆,崔斯特推開木門,黃銅鈴鐺聲混著門軸的吱啊聲歡迎他。
滿臉親切笑容的微胖婦人在櫃檯向他打招呼,一頭金髮摻了幾縷銀絲,兩頰的酒窩照得她的微笑特別亮。
「崔斯特,來找馬蒂玩嗎?他現在有點忙⋯⋯你知道的,我先生他手最近要休養。」

「不是。利歐本來要來幫忙但鴿了,我是來頂替的幫手。」崔斯特也回笑了下,逕自就走向後廚。

「真是太感謝了~噢對了,晚點要走記得幫我把一些巧克力麵包帶給你媽,前陣子報稅她幫我的可多了。」凱莉夫人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點,揮揮手送崔斯特進廚房。

「你總算來了崔斯特——!利歐那個混蛋是要跟卡列博私奔噢竟然給我爽約!啊不就還好你能來幫忙!」馬蒂圓潤的手沒有攻擊力地憤憤拍打幾下桌子,麵粉被他震得揚起一點飛粉。

「我也不知道卡列博跟他最近是在幹嘛⋯⋯你們今年做幾批Panettone啊?」崔斯特從不糾結於思考沒有答案的問題,他很快專注到現實上,那就是眼前多到不行的麵團,老麵發酵的酸味讓他不禁揉了揉鼻子。

「只做三批,你喜歡這個嗎?」馬蒂睜大圓圓的眼睛看著崔斯特,很驚喜對方有食物上的偏好。

「也不算偏好,好吃我就喜歡。」崔斯特聳肩道。

「噢⋯⋯」馬蒂肉眼可見的失望,但很快振作起來,手勢動作很豐富地說著話。
「去年賣得蠻好的,但做起來真的麻煩,想多吃的話就提早預訂吧,你來幫忙所以可以送你一個!」他笑眯眯地說著,眼睛被臉上的肉擠得像彎彎的月亮。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崔斯特走到洗手台前撩起袖子,手臂肌肉跟年齡不相稱地結實,摁下洗手液瓶蓋,仔細打起泡沫。

「話說回來,你們家今年有打算去教堂參加聖誕禮拜嗎?」馬蒂努力揉起麵團,他肉乎乎的手看上去也像個生麵團。

「不,今年還是不去。」崔斯特搖搖頭,打開水龍頭,把手上的泡沫沖掉,又拿擦手紙把水吸乾。

「啊⋯⋯也是,我最近才聽到我媽說,是自從你舅舅死了之後,你媽才不上教堂的。」馬蒂用遺憾摻著同情的雙眼看著好友說道。

「多虧了舅舅,我才不用聽講道啊。」崔斯特模仿著禱告的姿勢,雙手合十,雖然沒見過面,但他發自內心感謝這個舅舅。

馬蒂看著他這副模樣,嘴角抽了抽,信仰讓他想吐槽點什麼但又講不出話,最後只能複雜地問出一句。
「你討厭聽聖經嗎?」

「不,我不討厭神話跟信仰之類的。」崔斯特放下禱告的手,開始幫忙揉起麵團。
「我只是⋯⋯會睡著。」單純沒有興趣而已,他對上帝跟信仰沒有任何意見。

「笑死,科特和安德烈也一樣,他們去禮拜都坐後排坐姿端正的睡死。」馬蒂哭笑不得地大大嘆了口氣,都是他在罩那些聽到睡著的朋友,他們才不用被囉嗦的神父逮著接受苦口婆心的感化。

「說人人到。」崔斯特揉麵團的手一頓,看著窗外說道,科特和安德烈的身影還遠在幾條街外,不比芝麻粒大多少。

「蛤?他們來了?我怎麼沒聽——噢、我忘了,你聽得到。」馬蒂用手背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頭,他老是忘記崔斯特的五感跟普通人不一樣。

「對了,每年都知道自己的聖誕禮物是什麼感覺?」馬蒂無法想像聽覺靈敏到那種程度的生活是怎樣的,對各方各面總有些好奇。

「沒什麼感覺,不過亞頓開始試著在包裝上挑戰添加驚喜感了。」崔斯特微笑了下,他沒有漏聽弟弟偷跑去跟爸媽充滿興致提案的討論聲。

「真好~~我也想要這麼乖巧貼心的弟弟!不過是妹妹就更好了。」馬蒂羨慕地說著,身為家中最小的孩子,他老是被使喚著做雜事。

「不會送你的。去跟你爸媽要個當聖誕禮物吧。」崔斯特一口回絕道。

「你好狠的心竟然捨得我去講這種話~」馬蒂用桿麵棍的把手戳著崔斯特的臉。

「馬蒂——」「我們來了——」科特和安德烈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同時探頭進廚房,打著招呼登場。
「崔斯特也在啊。」科特挑眉道。

「你們來聊天的在旁邊坐好就行。」馬蒂舞著桿麵棍指著兩人,又指指一旁的椅子。

「欸——這樣好無聊。」科特嫌棄地說著。
「欸馬蒂這個泡水果乾的蘭姆酒可以喝嗎?」安德烈指着浸著果乾的酒說。

「你們想讓瑟丁尼先生跟女士殺了我啊。」馬蒂翻了個白眼,隨手拿兩個烤醜了的麵包塞進兩人嘴裡,崔斯特別過臉低聲笑了出來。

「才不會殺你呢,說是崔斯特不小心拿錯了裝飲料的杯子他們就會饒了我們的~」安德烈說完吐了個舌頭裝可愛,但只讓人覺得欠打。
「畢竟他們那麼愛國~」科特附和道。

「說得像我已經是士兵似的。」崔斯特插腰看向兩人。

「注定是士兵跟士兵有什麼差嗎?」安德烈挑眉道,輕浮的模樣配上語氣簡直像是在挑釁。

「唔⋯⋯經驗跟責任。」崔斯特只是想了下就說出教科書般的回答。

「是喔。」「噢。」科特和安德烈興致缺缺地坐到椅子上。
「真難想像⋯⋯」馬蒂看著崔斯特,有些感慨。

「馬蒂,給他們倒個飲料吧?不然等下就看到他們真對蘭姆酒出手了。」崔斯特笑了下緩和氣氛。

「喔喔,那我去給他們倒杯汽水,再給你一杯果汁。」馬蒂慌慌張張地去倒飲料,他們家的馬克杯上有手繪的圖案,很是可愛。

「謝謝。」崔斯特微笑著回應。

「你們家今年也不去教堂的聖誕晚會嗎?」馬蒂問向雙胞胎。

「哈、哈。他們要去愛國團聽國家洗腦,還特邀教官去吃飯呢。」科特棒讀般生硬地笑了兩下,一臉十分的不耐。
「教官看到邀請函就面有菜色,笑死,你們沒看到他那張臉真可惜。」安德烈聳肩,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崔斯特低下頭喝果汁,想起幾天前教官莫名其妙把他叫過去,就對自己的腦袋一陣煩躁亂揉,完事了滿臉疲憊還說『大人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
——原來是被叫去參加不喜歡的派對啊。
崔斯特簡單地這麼想。

「不拿去烤嗎?」「看起來已經很完整了。」科特和安德烈看著兩人不斷地重複揉麵團分麵團還有把麵團丟進攪麵團機的動作,困惑地說著。

「這得發酵,再烤上幾小時,然後放到熟成。」馬蒂用彷彿失去靈魂的眼神望著這堆麵團,揉了揉眉心。
「做麵包很麻煩的。」崔斯特跟著附和道。

「不知道愛國團那些傢伙吃不吃這個。」科特盯著生麵團,他只看懂裡頭加了滿滿的酒漬水果乾所以一定很好吃,完全搞不懂這繁瑣的發酵製程。
「他們只會吃上面烙了國徽的奶油小麵包吧。」安德烈聳肩道。

「你們就那麼討厭愛國團喔⋯⋯」馬蒂轉頭看著兩人,有些不解地說著,在他看來那些人頂多是偶爾說話比較慷慨激昂的叔叔阿姨。

「那些傢伙愛國愛到腦子不正常。」
「換成宗教就叫狂信徒。」
「還自顧自地替國家監視人呢。」科特和安德烈都滿臉無法忍受,粗魯地翻了個白眼。
「哎呀、噓——這個可得保密。」科特神神秘秘地賊笑,安德烈手放在嘴唇上,做了個拉起拉鍊的手勢。

「國家真的在監視我們嗎⋯⋯?」馬蒂半信半疑的說著。

「馬蒂,你要不要摸摸我的項圈再問一次這個。」崔斯特靠近馬蒂,拉開衣領說著。
——維雷利亞軍政府對哨兵與嚮導發放的項圈,裡頭有監測器跟鎮靜藥物,還聯通警報系統,他從出生起就戴著,從不曾拿下超過24小時。

「啊哈哈哈哈哈哈!」科特和安德烈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兩人猛拍幾下馬蒂的背,那笑聲有些惡劣但非常真心,他們的眼角甚至笑出半滴淚水。

「我忘了嘛!!」馬蒂的臉都紅了,紅得像個蔓越莓麵包。

「沒事,孩子,我原諒你。」崔斯特模仿神父的口調說著。

「啊啊啊啊!謝謝啦!」馬蒂摀著臉說道,把幾人推出廚房跟自己一起出去後院透氣冷卻。

「呵呵⋯⋯」崔斯特也笑得瞇起眼,跟著大家一起被推到院子裡,下過雪的院子很冷,還有點未清完的積雪,他順手刮下屋子扶手上的一塊軟雪,輕捏成雪球就砸向馬蒂的臉。
「清醒點吧——!」

「靠杯喔你不講武德的!」馬蒂掃下手邊樹叢上的新雪,胡亂潑向他們三個。

「欸!我們沒丟!」「雪場如戰場不講武德啦!」科特和安德烈邊說著話,邊捏著結實的雪球扔向崔斯特跟馬蒂。

少年們在後院中打起了雪仗,四散的飛雪跟麵包的香味混在一起,崔斯特故意放慢腳步被砸中了幾球,濕冷的雪水浸染了他的衣服,但心臟卻跟剛出爐的蛋糕一樣熱騰騰的。

真是個美好的聖誕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