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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泉非彼泉】



詭光自山洞頂端一處裂縫灑下,落在一窪飽和過頭、冒著氤氳熱氣的亮藍色水面上。詭光的痕跡一下就被打散了,任少游踢著水面,快樂地在池中潛上潛下,裂魔弦緊張兮兮地浸在池中動也不動,臉上濺了不知多少任少游踢起的浪花。兩人都卸下了外衣,只留了一條布檔在身。

「阿裂,你怎麼不玩水?」

「任兄弟,我可沒你那麼見識多廣,全身泡在水裡可是會死人的。」

「怎麼會,你只是不會游泳。」任少游準備再往水裡鑽,被池子邊上的阿契努斯阻止了。

「這裡的水不能喝,也別讓水浸到眼裡。」

「『溫泉』難道有毒?」任少游大驚。

「端看你怎麼用,這種水只適合調節筋脈--」

「別光在那裡喫煙講故事,」裂魔弦插嘴,「都帶我們來了,你還杵在那曬詭光?」

「不必顧慮我,你們好好享受就是。」阿契努斯垂眼吐了一口煙。

「任兄弟,您怎麼看?」裂魔弦問。

「阿契是不是也怕水?」任少游半潛在池子裡,說話時咕嚕咕嚕地冒泡。

裂魔弦有不同的見解,他不大禮貌地指向池邊衣裝端正的魔,「要不是我跟著來,你是不是打算也這樣單獨盯著臭小子玩水?」

阿契努斯抬頭,藍眼難得帶著情緒,「注意你的用辭,裸男。」

「那就給我下來,別忘了你說的不能著衣下水--」

「你倒是把面罩摘了如何?」

「你說什麼?」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架,」任少游看著兩個大人間熱氣比池水還要高漲,趕緊出言相勸。「阿裂,阿契應該有自己的考量;阿契也是,阿裂的面罩連我都沒搞懂過呢。」

「沒事,我不打擾你們,注意別泡太久。」阿契努斯說完起身便要走,沒想到裂魔弦唰地從池中站起。

「任兄弟,別讓他跑了!」

「啊?」

「賭上我貳拾多年的修為,這傢伙絕對有問題!」

「我倒是覺得你們兩個都有問題。」

「憑我不止貳拾多一個零的修為,」阿契努斯凜然停步,「這傢伙獨自泡溫泉會出事的,少年,交給你了。」他背著他們揮了揮煙管。

「貳拾多一個零是什麼意思?阿裂?」任少游問。

「算學這種事我改天請天上的英靈教你。現在先幫我攔著那傢伙--」

眼看阿契努斯即將踏離洞窟,任少游靈光一閃,一躍跳出水池,三步併兩步往堆放行囊和衣服的角落跑;不一會功夫又抓著包裹用的大塊麻布和他的寶貝釣竿回來,動作快的一魔一精只擔憂少年身上那塊布檔要飛了。

阿契努斯只回頭走了兩步,任少游已經將麻布繫上釣竿,牢牢立在池畔,接著再次入水,將麻布的另一端用大石壓進池底。

小小的溫泉一瞬一分為二。

「來吧,阿契你在這塊布的另一邊泡溫泉怎麼樣?」任少游雙頰紅暈,朝他伸出雙手。

阿契努斯拿著煙管的那隻手不知何時放下了。他頓了一會才默默地走向溫泉。裂魔弦重新坐回池子裡,雙臂抱胸。

任少游露出了一個紅通通的笑容,靠到裂魔弦身邊。

從前這個池子只有阿契努斯會來。魔王看上的地方鮮少有人知道,知道了也不敢隨意冒犯,這是魔族的習性。

阿契努斯在麻布後解開長靴和外掛。

但不知何時起,他再也沒踏進這裡一步,就連動個念頭的想法都沒有。過去在這裡的種種隔著這片模模糊糊、帶著閃光的水氣向他襲來,他不知該如何抵抗。

衣襟和腰帶解開了,他脫下手套,把衣物摺疊好,與長靴和外掛擺在一起。起先他用腳指點著池面,接著是前腳掌、腳踝、小腿肚,一直到他的胸口被一股暖意包圍,他才隱隱從記憶裡抓回一點什麼。

--今天又殺了多少族人?

--明天是哪個位階的貴族挑起決鬥?

--據說有有條路可以通往充滿陽光之地......

過去一人獨享的地盤太廣,無拘無束,熱泉卻怎麼泡都還帶著寒意。如今有人踏入地盤,甚至是出於自己之口,這泉水卻突然滾燙了起來,阿契努斯任由暖意自腳趾不斷地湧進腦海。



「阿裂,他是不是睡著了?」

「絕對是,一起把他拉起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