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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三十歲的生日禮物》

*含236內容相關，家入硝子中心
*99%五夏硝cb向＋1%五夏cp向
*願逝者與生者皆能被溫柔以待


　　又是一年冬。

　　家入硝子孤身漫步在咒術高專校園內，手上酒瓶半滿。今天是她三十歲生日，白天時歌姬、學生們、以前照顧過的咒術師紛紛送來祝賀，冥冥更是送她一瓶高級的酒。但夜深的此刻，她踽踽獨行於曾經的校園，手上的煙染上夜色。
　　生日對現在的她來說，不算是值得開心的日子。反轉術式治不好的皺紋和黑眼圈每年都在增加，而為她慶生的人更是逐年減少。她覺得自己有些自私了，作為從那場大戰中活下來的人，她應該要感到慶幸；有不少朋友、學生活了下來，她應該要感到慶幸。只是十幾年前，她的生日還不長現在這樣——有兩個笨蛋不論多遠都會騎虹龍千里迢迢為她買來巨大蛋糕和生日禮物，還會對她耍寶及惡作劇；兩個可愛的學弟會用最真誠熱烈的態度送上精心挑選的禮物；老師會帶他們一起去吃火鍋；在遠方的父母也會特別送來祝福。現在，一個都沒有了。
　　歲月弄人。二十九歲的她以為那些人裡至少會活一個，現在一個都沒有了。
　　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她緩緩呼出一口霧，灰白、不健康的顏色飄入夜空，和月亮融在一起。今夜的月亮很圓、很亮，可用「聖潔」來形容，把大地照得一片寂靜。她是被保護的那個。她是待在後方的那個。她是活下來的那個。她是留下來的那個。她什麼時候會死呢？
　　三十歲，年齡都要超過灰原的兩倍。
　　她會活到五條和夏油兩人加起來都達不到的年歲嗎？
　　怎麼她所重視的人，一個一個都已經不在了？

　　半晌，她垂下眼簾，嘴角勾起一個笑。酒瓶內的液體咕嚕咕嚕灌進喉嚨，空的瓶身被隨手放在某個秘密的墓碑上。她坐下來，背靠石碑。這是校園裡獨屬於家入硝子的秘密基地，她把她的青春們葬在這裡，石碑下有灰原雄的可樂瓶蓋、七海健人的領帶、夜蛾正道的針線盒、五條悟的眼罩、夏油傑的耳釘。咒術師的遺體這次都被處理的乾乾淨淨，每一個都經過她手。她要睜開眼睛，看著每一位同伴的遺容，確保他們不會變成詛咒復甦。她親手處理，直到遺體化灰。
　　「我在悲傷春秋什麼啊⋯⋯喝醉了嗎。」
　　大概是因為難得醉酒，才會情緒不穩。
　　不然她早就習慣了。
　　「五條、夏油，你們兩個好有膽子，竟然敢剩我一個。等到了地獄，看我給你們好看。」
　　東京的十一月並不溫暖，但家入硝子靠在墓碑上閉著眼，恍惚中，竟做了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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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來到一座機場。
　　巨大的落地窗外陽光明媚，湛藍的天空裡飄盪幾朵潔白、輕散的雲，一架飛機正航過天空；機場內擺設十分簡約大氣，幾株熱帶植物在盆栽裡晃蕩那綠透了的葉片，乾淨簡單的椅子成排，地板乾淨地能隱約反射上方的人影。機場十分空曠，看不到幾個人，遠方似乎有幾個人在聊天。
　　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硝子？！妳怎麼來了？」
　　她轉過頭，不出意外地看見那兩個人站在她身後。夏油傑的表情略帶震驚與不捨，五條悟倒是臭屁得很，雙手插都眼睛瞧得天高，嘴上還叼著一根棒棒糖。家入硝子發現他們都是她最熟悉的模樣——相同的高專制服、闊腿褲和直筒褲、墨鏡和全梳起來的丸子頭。這倒也不是很令人訝異，她想。
　　夏油傑的視線往她下半身看了眼，隨後鬆口氣。
　　「太好了，看樣子只是暫時過來。硝子妳沒在危險的地方睡著吧？」
　　「那可是硝子欸，天塌下來她都可以治好自己。硝子肯定沒問題啦。」
　　她視線往下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呈半透明，不過衣著卻非穿慣了的白大褂，而換成高專時的短裙及黑絲襪。她伸手往後頸，頭髮也不過及肩，熟悉的香煙盒再度出現在口袋裡。
　　她緩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隨後抬起頭，看向那兩個笨蛋同期。
　　「這不是斂財教祖和失格最強嗎？真是好久不見。看來你們兩個過得挺開心嘛。」
　　「嗯！挺好！我把傑揍了好幾遍，誰叫他擅自跑掉！」
　　「悟真是無論長多大都很幼稚，我們可能把這裡毀了好幾次吧，理子妹妹每次都會罵我們。」
　　「七海最後都看不下去，帶灰原和夜蛾去度假了！之前還傳大海的照片給我們，說幸好我們沒有一起去～」
　　「他們去了馬來西亞，感覺挺不錯的。聽說之後還會繼續去其他以前沒機會去的地方。」
　　家入硝子笑了起來。「聽起來挺不錯，哪天我和歌姬學姊也去看看吧。」
　　五條悟道：「記得找淡季，人多時逛起來超——討厭。」
　　夏油傑贊同地點頭：「猴子多的地方總是令人不舒服。」
　　「聽起來不太行啊。當老師就是麻煩，歌姬學姊只有學校放假有空。」
　　「哪有的事，就算是老師也可以把學生放生自己去玩啊，學生很堅強的。」
　　「悟⋯⋯別太期待歌姬學姊帶出來的學生，那可是歌姬學姊欸。」
　　「喔吼！傑，果然老子是最強教師吧！」
　　「哇賽，這久違的相聲人渣味。」
　　家入硝子從口袋摸出一根菸。才含到口中，就見一個打火機湊到面前，替她把菸點上。
　　她透過飄起的那一縷青煙，看見夏油傑的臉。
　　「我戒菸了，只是叼著過過癮。」她淡淡道。
　　夏油傑略微尷尬地收回手，錯開視線。「抱歉，我不知道。」
　　「妳之前不是又開始抽了？澀谷事變之後。」五條悟一手搭上夏油傑的肩，說。
　　「大戰結束後雖然花了很多時間，但世界也逐漸穩定下來，歌姬讓我不要一直耽溺在尼古丁裡，我就戒了。你學生有時會給我帶點糖，薄荷糖含著還挺舒服的。」家入硝子對五條悟說。「活著的那幾個，現在都還不錯。」
　　「這樣啊，沒有愧對五條老師的教導，真不愧是五條老師的學生。」五條悟嘴角勾起一個笑。
　　「我要是你學生，現在就想踹你一腳。」家入硝子作勢朝他踢腿，五條悟耍了鬼臉躲過。
　　夏油傑忽然開口：「硝子，抱歉。」
　　她和五條悟都望向他。夏油傑說：「我不後悔曾經做過的決定，但對沒能參與到你們的人生，我感到很遺憾。抱歉，硝子，留妳一個人。」
　　五條悟也道：「抱歉啦，硝子，辛苦了。之後的事就麻煩妳了，我們就在這裡等妳。」
　　家入硝子覺得，她有很多話想說。她想跟夏油傑說，你這個笨蛋，一路把牆撞破都不回頭，一意孤行卻什麼都不肯說；她想跟五條悟說，你這個笨蛋，活得這麼無私又寂寞，戰了淋漓盡致後就揮揮手離開。她覺得自己應該有資格罵和哭，順便觀察一下如果她真的哭了，這兩個笨蛋會有什麼反應。但她覺得，算了，那些不過是浪費時間，她最想做的不是這個。
　　她朝五條悟和夏油傑伸出手。
　　「三年級八月時的份，薯條可樂漢堡隨我吃到飽，你們倆猜謎輸我的那次。」
　　兩個自稱最強的笨蛋愣了一下，隨後笑出來。夏油傑邊笑邊擦眼淚，道：

　　「十分鐘後有個航班飛往沖繩，硝子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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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們向南。
　　大海、沙灘、貝殼、盛夏、輕風、泳衣、海洋館，那是家入硝子沒參與到的青春。他們在大海中肆意奔跑，將水潑向彼此盡情破壞對方的形象；他們在沙灘上蓋沙堡，夏油和家入把五條埋起來，還給他堆了兩個大大的胸部；他們撿了貝殼和海星，五條悟用寄居蟹去夾夏油傑的瀏海；他們大手筆買了烤肉架和許多肉類，乘著傍晚的涼風在沙灘上放線香煙火。最後他們訂了間豪華大床房，五條夏油一床、家入硝子一床，五條和家入兩人特別沒形象地在床上滾來滾去，把棉被都弄到地上。
　　從外面買冰沙回來的夏油傑無奈地發現，兩個同期幼稚到拿撲克牌當飛鏢互射了。
　　「這通常不是我和悟的情節嗎？」
　　「呵呵夏油你晚了一步，你男朋友已經被我射死了。」
　　「傑媽媽我要喝冰沙——」
　　他們第二天時還在海洋館遇見理子。曾經的星漿體與其女僕站在巨大的水缸前，看其內魚兒游過。天內理子看見五條夏油很是驚喜，對第一次見的家入硝子也十分友善。
　　「妳好，妾身是天內理子！」
　　「妳好，家入硝子，這兩個笨蛋的同學。」
　　天內理子很喜歡來沖繩，如今已能把海洋館內八成的魚種都背下來。她細數給家入硝子聽，如數家珍，黑井和五夏兩人則在後面陪伴。

　　瘋狂地玩了三天後，一行人才回到機場。意料之外，他們見到七海與灰原。
　　「啊！家入學姊，好久不見！」
　　灰原雄仍是當年朝氣滿滿的模樣。七海健人短短舉手算是打過招呼，不熱情但禮貌。
　　「呦，灰原、七海，馬來西亞好玩嗎？」
　　「蠻不錯的！陽光很好，風景也棒，食物很好吃！學長你們也是出去玩嗎？」
　　「我們帶硝子去沖繩，還遇到理子妹妹她們。」
　　「真好～」
　　一行人熱熱鬧鬧聊了許久，恍惚間，他們都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那年盛夏，他們會相約到東京的遊戲廳，兩兩來上一場緊張刺激的對決。輸家隊伍要為贏家隊伍赴湯蹈火，請吃一整週的漢堡、捏肩搥背，這次結束後下次再來。或是他們會查好一個名勝景點，五個人一下課就坐上夏油傑的咒靈飛去渡假，泡溫泉、吃美食、拍觀光照、作弄同房的人，直到上課的前一小時才匆匆打道回府。年輕人是肆意的、無畏的、無所束縛的，他們當年幹過的大事和蠢事都不少，如今回想起來更是令人津津樂道。
　　末了，七海拉著灰原向三人道別，將空間留給同期的三個人。家入硝子的身形變得更淡，三人都知道，時間要結束了。
　　家入硝子吸了口可樂，說：「真是愉快的經驗。我會懷念飯店的床，這輩子沒睡得那麼爽過。」
　　五條悟道：「沒想到硝子的睡相那——麼差，老子拍了好幾張照片存證！」
　　「五條你無不無聊！」
　　「硝子妳就原諒悟吧，他太興奮難免有些克制不住。」
　　「夏油你這半夜偷拍五條流口水也沒好到哪去。」
　　「硝子妳怎麼知——」
　　「唉呀～傑要拍就光明正大地拍呀，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五條大人隨時、隨地、隨姿勢任你拍～～」
　　「悟你夠了喔！！」
　　家入硝子的身形逐漸化為點點螢光，飄向空中。五條夏油見狀也平靜下來，朝家入硝子露出微笑。
　　「硝子，我們會一直在這裡等妳。」
　　「別太早下來，好好玩！要玩到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都大的歲數，變成長皺紋的老婆婆。」
　　「知道了，人渣們。放心吧，你們以前追的漫畫，我是一定會追完然後不告訴你們結局的。」
　　「「硝子——」」

　　螢光點點，像是星子逐漸升回空中。家入硝子滿足地勾起嘴角，她這次玩得很開心。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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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喚醒家入硝子的是晨光與設給歌姬的鈴聲。她拿過手機，略微驚訝現在已經早上十點。
　　難得睡那麼久。
　　『硝子～妳起床了嗎？我已經到商店街，今天可要好好逛一逛！』
　　「啊⋯⋯抱歉歌姬，我睡過頭了，還在床上。」
　　『欸欸？真難得，昨天喝太多了嗎？硝子也不小了，喝酒要節制喔。』
　　「沒事沒事。做了個挺好的夢⋯⋯感覺還不錯。」
　　是啊，感覺還不錯。
　　她抬頭望向窗外。天空是一片純淨的藍，乾淨無瑕，就像十三年前的夏天一樣。她大大伸了個懶腰，將美好的空氣吸入腹中，恍惚間似乎聞到大海的味道。
　　也不知道昨晚怎麼回來的。但，不重要。
　　她看向床頭，那年拍的三人照還放在那——記得拍照前五條悟還在她頭上比兔子耳朵，夏油傑於鏡框外比了國際友好手勢，她給兩人各一記暴栗後才乖乖拍照。最後他們都笑得挺開心。
　　兩個早死的混蛋。
　　我會帶著你們的份一起活下去，去看這個嶄新的世界。
　　之後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