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太中】追月亮

雙黑17歲,任務結束後。曖昧中的兩人。可能會有後續。



  作惡多端的黑手黨也需要被指引方向,中也想那就像森先生永遠理性的判斷,而他只需要服從。中也對於認同的東西總是忘了設防,在地下世界的爾虞我詐裡像不懂世故人情的孩童,他足夠強大於是過份純粹。他說不出好聽話,但沒人覺得中也是糟糕的孩子。中也以重力隔出一道隱形的網,血雨天裡的血腥味劃分給敵對那面,留在周圍人身上的只有無聲溫柔,也像夏至悄然落在初晨的光。


  唯獨對太宰治是例外。他們吵吵鬧鬧又互相厭惡,說是同伴又不太準確,畢竟他對他和其他同伴的態度簡直是天上地下。太宰治自然是地下那個。


  中也反思過無數次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究竟對自己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毫無疑問他信任他,又獨在安全範圍內圈出一塊只屬於太宰一個人的,如若要有標註應當是打上一個大問號的地帶。他們是天生相斥的南北極,永遠不可能和諧地碰在一起,卻總是離不開對方。有太宰的地方就有中也,都得怪罪首領以什麼亂七八糟地打磨理論將他們被雙黑的名義綁在一起,是人為因素是天不遂願也是惡劣命運的捉弄,反正絕對不是因為他們天生就分不開。


  他實在太討厭太宰治了,強大又懵懂的荒神不懂人間情愛,所有下意識的在意與格外關注都難以歸類。他也曾隱諱地詢問他人:一個人身上有一大堆你看不順眼的事,雖然憑良心說有時候很可靠但還是超級煩人,又能輕易調(激)動(怒)你的情緒,無論怎麼生氣也趕不走。你卻不排斥和他天天待在一起,那這個人究竟和你是什麼關係?


  他好心的友人翻了個白眼,什麼關係我不知道,但你肯定喜歡他。


  中也作嘔地否了這個答案,他可是最討厭太宰了啊。他為自己狡辯:之所以在人群裡一眼就找到他,絕對是因為那傢伙總是捆著繃帶奇裝異服中二少年當然惹眼;十六歲遇到困難時信任他,即使知道這是個能把水賣給溺水的人的惡劣傢伙也信任他,只是因為他好用的大腦不用白不用……啊,他還說我是人類,那肯定是因為他想把我拉進這個骯髒的世界裡,和他一樣在名為人間的煉獄裡來回煎熬,他就是以折磨我為樂。


  我根本沒有理由喜歡他。中也心虛地想。





  太宰走向他時背著月光,他垂著眼於是神情都被攏在陰影裡,彷彿提著八百瓦的燈都照不亮他的心思,嘴上卻在抱怨:「都是中也的錯,殺人不長眼沒看見我在旁邊嗎,我鞋子都濺上血了。」


  「那點血跡恐怕要視力八點零才看得見,你這個單眼繃帶看見的不是血,是你腦子裡晃出來的水。快上車,不然把你丟在路邊。」中也不耐煩地拍拍重機後座,催促著威脅著卻連車鑰匙都沒插。直到他的搭檔慢吞吞地爬上車,又沒骨頭似的把腦袋靠上他的肩頭。


  無預警催起油門,加速度令慣性差點讓太宰從後座飛出去,但他還是反應得當地圈住中也腰際,還不忘在他耳邊大聲抱怨說小矮子你是不是想謀財害命。


  颯颯烈風與引擎噪雜幾乎要蓋住整個世界的聲響,但中也永遠不會錯聽太宰欠揍的話,於是他吼了回去,你不是很想死嗎放手啊我成全你。


  我偏不。像是為了要他聽清,太宰的唇貼著他的耳畔,他聽見他笑了一下,接著又說中也,我們去追月亮。


  他心想腦殘嗎我才沒空陪你發瘋,卻抬頭看了看天空。


  早已被殺死的任務目標躲在郊外的別墅裡,他們為此而來也順帶遠離了都市塵囂與光害,染滿暗墨的天被盈月與星點鑲綴,今晚是個沒有陰雲的滿月夜,適合在月光溫柔的注視裡犯下罪孽,腳下行的路就不那麼絕望那麼黑,就不是無可饒恕的。月亮會代替他們懺悔,於是他們從不悔改。


  中也忽然發現月亮不需要追。只要視線不被遮擋,不活在無窗無門的封閉環境裡,即使是超速奔馳也不會弄丟月亮——它無所不在,比起指引更像一種相伴,遙不可及又近如咫尺。他被一種說不清的緣由說服。


  他想,這種廉價的東西我早就有了。中原中也與太宰治的關係不需要定義,他們是搭檔,有足夠合理的動機向對方索取任何東西。他只需要追隨本心,誰管太宰治願不願意。


  不顧身後人反對一路狂奔回港黑,停車的瞬間太宰跳跳下去繞到車前,又開始幼稚的抱怨,說中也對他一點也不好虧自己總是浪費腦細胞為他出謀劃策,連追月亮這點小事都不肯滿足他。中也沒有反唇相譏,只是倚車看他,反常地安靜聽完,然後輕飄飄地回,追什麼月亮,你有本事追我啊。


  他的搭檔怔了神,垂下眼簾,又恢復了神色不明的冷淡樣子。


  中也發誓他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太宰可以更主動地再接近他一些,用追來說也自然是合理的。他後知後覺地有些窘迫,耳根也染了紅,結結巴巴的解釋他不是他沒有,只是認為他們應該要有良好的搭當關係才做出的發言,太宰卻打斷了他。


  中也好過份啊。尾音有幾分委屈,像他往日撒潑打滾時的語氣,鳶色瞳底卻霧色沉沉,朦朧地像在眼眶裡下起雨幕,叫人看不清。


  怎麼可以給人希望,又立刻收回呢?


  太宰湊近時中也沒來得及反應,他的陰影將他攏住,雙手撐在他身側的機車椅墊上,藉著這兩年來拉開的身高優勢圈住了他。月光在太宰身上覆上一層朦朧的絨光,於是他的神情也溫柔下來,他說,中也,你不要躲。


  他下意識閉眼。微涼的唇便落在眼瞼,靜靜地貼著,像是怕驚擾了他。太宰治是個膽小鬼,他害怕他的拒絕,落吻的姿態也小心翼翼,然後是鼻尖,最終停在唇角,靠得很近,卻沒有貼實。


  他悄聲地說:中也,給我點希望吧。


  於是中也向前湊了湊,將最後的距離湮滅在一個安靜的吻裡。


  -


  太宰治想,中也就是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