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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玉】写真
*キスドキ的舊梗新玩
*宮玉結婚十周年快樂
  宮田俊哉接下這份工作委託時是雙手發軟的,不只是那高得驚人的價格,還有委託者本身。
  他好幾年沒見到那個一高中畢業就被星探挖掘,在演藝圈一炮而紅的玉森裕太了,他甚至以為自己早已成為對方人生中的過客不記得名字了,畢竟他的人生也不再以對方為中心。
  這數字根本不是業界該有的價格,他在瞠目結舌之餘叫住了只在一開始乖巧的坐在位置上、後來就因為閒閒沒事做在他的工作室裡漫遊目的亂晃的玉森裕太。玉森向他瞇起眼來,極力猜測著他想要表達甚麼,宮田俊哉只是被這麼盯著幾秒心臟就停止了運作。
  「這個,價格……」
  「太低了嗎?但我聽千ちゃん說差不多是這個價格。」男人這麼十多年過去,依舊是他記憶中的模樣,沒耐心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卻又沒辦法討厭他,就像現在這個人只聽了頭幾個字就開始胡亂猜測,甚至還自行得出了結論:要再加價也可以喔?
  「不是,有點太高了吧,たま?」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間隙宮田立刻插入,對方似乎沒有想到是這方面,眼神中一時間的呆滯沒有逃離他的眼,曾經度數不足的高中生宮田是如此,更不用提現在戴著眼鏡——原本用途是為了看合約的社會人宮田。
  今天的玉森穿著比在電視上看到時還更休閒了些,普通的黑色T恤襯得皮膚更加雪白,金項鍊在脖子上閃閃發光的,可能偶像光環就是如此,他總覺得自己現在身上這件痛T就算穿到對方身上也會升格成在百貨公司一樓、那些他買不起也看不懂的衣裝。
  「這樣不好嗎?如果みやっち覺得太多的話也可以拿來請我吃飯啊——」邊說著話,玉森邊裝可愛的往他面前靠,直到目測只剩十公分的距離,猶如琥珀糖般又大又亮的眼眸直盯著自己,宮田俊哉原先打好的腹稿瞬間從腦袋中消失。
  玉森裕太實在是太狡猾了。
  沒有回答就被玉森認定為了答應,像是完成大事一般終於願意坐到另一個椅子上,全程被命令不准開口的經紀人看起來終於鬆了口氣,畢竟玉森平常乖巧歸乖巧,偶爾腦袋卻會突然被接到另一個次元去,突然做起一般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經紀人很怕宮田沒有順著玉森,後者會突然翻臉說走就走,而如果這件事情被傳出去絕對會影響到玉森多年來的好形象。
  他知道這件事之後只是苦笑,能理解經紀人對自家藝人的那種操心,但同樣也自認為了解玉森裕太的宮田俊哉,知道倘若真的是玉森想要的東西,他會用盡全力去得到它。
更何況他很清楚,如果是宮田不管怎麼樣都會答應他。
  簽過無數次合約,卻沒有一次比今天還緊張,宮田的筆隨著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生怕寫錯任何一個字就讓此份合約失效。
  玉森對此況的反應就是一句:宮田さん很冷嗎?不要著涼喔。
  那天晚上宮田俊哉徹夜難眠,其實最大的問題不在於錢,而是他該怎麼樣在面對玉森裕太,那個三不五時會在自己春夢中出現的男人全裸時保持冷靜,完成工作。
  好不容易睡著了,夢到的卻是光著身體的玉森緊緊貼著宮田俊哉,用軟綿綿的聲音問他:宮田,我接下來要用什麼姿勢比較好?
  年少者的眼中除了幾分純真外一片透徹,宮田醒來的第一件事情是換掉自己的床單去洗內褲。
  約莫十年過去,沒改變的不只是玉森,還有永遠被玉森可愛笑容狠狠拿捏得自己。

  玉森裕太說想要在自己生日那天出一本全裸寫真集,以此告別二十代的自己。而距離三月還有好一段時間,所以要宮田慢慢來,只要成品好就可以。被這麼一說後他只覺得壓力更大了,始作俑者卻送給他一個天真無辜的笑容後,就拍拍他的肩膀揚長而去。
  以「宮田是最了解他的人」為由,玉森把作品的主權全部交給了他,連攝影棚跟道具也是。在於思索的前幾天他不管去哪裡外拍都是想著玉森裕太,想著這次雜誌的花束不錯、想買幾朵放在男人旁邊,或是這個光芒打下來效果很好,也偷偷借鑒來用一下似乎也很棒。
  後來宮田約的是個全白的攝影棚,裡頭擺了幾樣家具——都是簡約風格的,唯一為這樣品屋般的空間增加點人類氣息的只有擺在床頭櫃前的兩朵黃色玫瑰花。
  今天的玉森是自己一個人跑過來的,旁邊連經紀人都沒有,戴著毛帽口罩及遮住大半個臉的眼鏡,卻遮不住眼中炯炯有神的光芒。
  「呀吼!」進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吃過飯了?」原先只是隨口問兩句,畢竟這時已經接近九點,連作息不正常的宮田也泡了泡麵簡單解決過了。玉森卻搖搖頭,肚子也十分剛好地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於是宮田只好先拉著另一人去附近還開著的中華料理店,從早上工作到現在,只有中間在新幹線隨便吃了個在月台買的便當,導致現在玉森不只點了兩個炒飯,還加了一大盤餃子跟一杯大杯烏龍茶。有一兩個客人認出了當紅偶像本人開始竊竊私語,當事人仍然一臉無事的吃著比他年薪少不知道幾倍的攝影師請的晚餐,還關心了下他的工作及戀愛進度。
  這場景曾經是他們每天的日常,讓他一度以為他回到了十多年前,兩個人在家庭餐廳門口猜拳,決定今天是誰請客。通常宮田猜輸了會是他請客,但就算贏了玉森也會跟他半撒嬌半耍賴的說今天是贏的人請客對不對。
  玉森這人一直都很有分寸,只要他一有猶豫就嘻嘻哈哈地說是騙人的,在他十七歲生日的前一天,他只是喃喃自語的講了句好想吃餃子,隔天放學他就被人硬拽著衣服去了學校附近的中華料理店,點了十盤餃子擺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要他吃完才准回家——當然,這次是由玉森付錢。
  那天是貨真價實的吃到快哭出來,連最後玉森拿著請店員冰著的蛋糕出來時,肚子的飽足感勝過了好友把他惦記在心上的感動,一口也吃不下去最後提著個完整的芒果小蛋糕回家給媽媽。
  共同朋友都覺得他們倆總是宮田一味地在退讓,拿玉森沒辦法,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感情好的人可能會以為宮田被玉森霸凌了還樂在其中。但宮田俊哉一直覺得他們是付出同等感情在支撐著這份友誼的。
  等到玉森吃飽已經是十點過後的事情,一進到攝影棚裡男人就準備要把褲子脫掉,宮田俊哉立刻阻止了對方,臉紅得心虛。
  偶像本人對此頗為不開心,對於自己的委託項目是全裸耿耿於懷,最後是用「今天不拍下半身所以脫了也沒用」才讓對方躺回床上。
  除了動作的指示、相機的快門聲外,宮田偶爾會為了讓被拍攝者表情自然講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原本想走帥氣路線的玉森裕太因為聽到宮田的微波爐在微波咖哩爆炸後一直都有著咖哩味而笑出來,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又小小聲地抱怨:「都みや害的要重拍了啦。」
  「粉絲比較喜歡笑著的たま,我保證。」
  「講得好像宮田是粉絲代表一樣。」玉森又笑了,他想起某個常常來找自己幫忙拍全家福的熟客,攝影師換來換去還是最喜歡他的作品,自然流露的溫情讓這張照片成了他們的無價之寶,直到現在都好好地掛在客廳牆上。宮田瞥了一眼後心臟就開始失去效用的亂跳,差點因為私心告訴玉森這些照片不合格、實則把這些圖私藏起來。
  購買自己高中同學的照片這件事情如果被他人發現——尤其是本人還在自己的私人帳號摯友裡,實在是太羞恥了,所以宮田就算是買個雜誌看個採訪也會告訴其他人他是為了裡面的漫畫去買了這本雜誌,還被知道他喜歡玉森的北山吐槽: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果用心觀察的話你買期數根本沒有邏輯可言,更何況每本上面都寫著玉森的名字。
  所以若要說的話,宮田並不是粉絲代表,連是否為粉絲都有待商討,不過他是認真覺得玉森如兒童般的笑容肯定能擄獲大部分粉絲的心。
  大半個小時過去,玉森披上外套半蹲在他旁邊確認照片,注意到玉森背後的痣後宮田俊哉便開使分神,被對方以為這幾天工作太累而催著要他趕快回家休息。
  「たま才是該多休息的人吧?」在上妝時宮田就有發現玉森眼下花了好一般功夫才處理掉的黑眼圈,若知道後者是跑了整天工作後才來攝影棚找他拍照,才不會答應這莫名其妙的時間。
  玉森吐舌。「如果不現在來的話,二階堂或千賀就會一起跟來,有別人一起看自己裸體拍照太羞恥了。」兩個人都是玉森的經紀人,聽對方說三個人因為年齡相符,比起同事更像是朋友一樣,讓朋友看自己裸著上半身我光用想的都害羞了。
  「難道被我看就不會嗎?」宮田講了句玩笑話,卻不像想像中氣氛繼續熱烈下去。他不敢轉頭看現在沒有講話的人表情,更不敢繼續講些無厘頭的話,如果對方是女性的話搞不好已經被告性騷擾了。
  「……因為,宮田是宮田嘛。」對方的話含糊在口中,又因為安靜的空間清晰的傳進自己耳中。在還沒反應過來前玉森就一把搶走了宮田手上的滑鼠,說自己的速度太慢了他來按。
  最後這些照片只被玉森選了幾張出來,原因是想到自己肚子裡裝著兩碗炒飯就覺得自己胖了,都怪宮田這麼晚了還約他去吃飯。秉持著花錢的是老大宮田的反應只是笑笑,回到家重新整理一次照片後才發現對方留下的照片全是自己對著鏡頭、或者更該說是看著宮田的照片。
  今天在夢裡,他的手指輕撫過某個人的背部,對方因為他冰冷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太多掙扎還是乖乖縮在自己懷裡。他不記得那人的臉,唯獨背上幾顆痣的位置被記得一清二楚。

  宮田俊哉這輩子說過最大的謊言就是自己沒有喜歡的人。
  「是嗎?原來宮田是處男呢。」
  「……喂,話不是這樣說的吧?」而且你是偶像這樣講話沒問題嗎?
  「反正包廂除了みやっち外什麼人也沒有,難道みや要去跟八卦記者舉報我?」平時演技好得得嚇人的玉森裕太,毫無感情的講出「我好害怕啊」幾個字逗笑了宮田。他沒有錯過玉森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咀嚼著剛才的整段對話還是無法想出為甚麼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
  果然十年還是太長了,讓三十歲的宮田俊哉讀不懂他最好的朋友心裡在想什麼,更不敢去詢問「怎麼了」。
  畢竟玉森是個就算講出「希望你能讓我在八卦雜誌出道」也不會意外的人,但是宮田再怎麼順著對方心走,也無法做出傷害對方的任何事情。
  從那天的「炒飯客訴」後,已經是宮田跟玉森約第四次拍攝,他吐槽「我們這生日計畫跟拍劇一樣」,玉森聳聳肩,說:「演戲的進度都比你快。」
  玉森幾個月前的工作終於公開了,久違的擔任了電視劇主演,儘管知道許久兩個經紀人都高興壞了,半強迫的讓玉森招待他們到家裡。一個喝不到一杯就哭得唏哩嘩啦說為玉森感到驕傲,要幫他再倒一杯酒結果打翻了二階堂手上的燒酒,平時可靠的形象頓時消失的一乾二淨,兩人開始無意義的小學生爭執。新買的地毯毀於一夕之間,把家的主人整個氣笑了,還沒吵完就把兩人掃地出門下了禁足令。
  以第五集開拍、第二集也在絕讚好評放送的狀況來看,確實是他們兩個的進度落後。
  但宮田俊哉就算摸著良心,也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問題。玉森裕太對於照片太挑剔了,常常忙了兩三個小時後,委託人也只會選擇不到十張的照片,詢問是不是自己的技術太差又會被對方真摯的眼神說服:他是真心的在覺得自己的高中朋友很會拍照,對其他挑剩的照片問有甚麼問題也問不出所以然。
  這天的晚餐是宮田很喜歡的烤肉店,從親民到只想偶爾吃一次的昂貴和牛吃到飽都有,原本打算兩人點不同套餐才選擇這間店的,玉森卻在他點餐時聽著自己的套餐價格,直接插嘴說要兩份最貴的,他付錢。
  宮田俊哉感動至極,連烤肉的手都比平常與北山吃飯相比勤快了些。
  後來聽著繪聲繪影的燒酒打翻事件,宮田忍不住多點了兩瓶啤酒。不太喝酒的男人只是皺了下眉頭,沒有阻止他,這是第一次玉森跟他——或者該說玉森陪他喝酒。
  「みや喝醉會怎麼樣?」
  「嗯——會想睡覺吧——」雖然這麼說,宮田很久沒有喝到爛醉了,更何況他不太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出糗,才決定點啤酒的。
  「那你會記得你講什麼嗎?」
  「我想是不會——」但這根本不是酒的問題,單純是因為太想睡什麼都記不住罷了。
玉森裕太沒有再繼續詢問,小小聲的「嗯」了聲後,就開始吃起飯後甜點,若有所思。
  宮田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被請吃飯的心情又開始低落。他不知道玉森為什麼不開心,但他希望在他面前的玉森裕太永遠是開心沒有煩惱的。口中的酒突然多了一股平時沒有的苦味,為了沖淡這味道他只能繼續加點酒,玉森一臉無語的看著他,他只能傻笑,說酒的錢他自己付就好又被另一人瞪。
  最後錢還是玉森裕太付的,原因是轉帳太麻煩而且他不記得自己的帳號,更不想要拿現金。
  理所當然的,不能駕車的宮田被玉森塞進了自己的車,整個車上都是主人身上有的香水味讓他有點恍惚、有點失神,更多的是懊惱跟失落。宮田俊哉並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靠著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跟玉森相同的大學,兩人的氣氛也開始有了曖昧的感覺,一直都對於他喜歡玉森這件事感到震驚的北山也開始覺得有希望了,卻因為玉森選擇成為偶像沒有繼續上大學,他的喜歡就這麼沒有了下文。
  宮田俊哉也就這麼喜歡了十年,他可以肯定十年前的玉森是喜歡自己的,特別喜歡,會因為他跟小一屆的佐久間大介開始有交流而不安,會裝作不經意地問對方是誰、喜不喜歡他,卻又不想要拘束他的交友自由而一個人生悶氣。現在的玉森裕太比高中時的情緒更加穩定,笑容比宮田人生中的任何一人還要完美且持久,他卻沒了以前的自信可以說自己是最了解玉森的人。
  車裡的空氣是凍結的,宮田為了減少尷尬而四處亂動,最後從副駕駛座摸出兩盒紙菸。在驚訝之餘玉森突然搭話:
  「宮田剛剛講的是真的嗎?」
  「大概吧。」除了沒有喜歡的人外都是真實的,不過宮田現在不太想提起這件事情,也不覺得玉森會想起這麼一個小插曲。
  玉森的車子突然在路上停下了,面無表情得可怕,他忍不住更往座位裡縮起身子。原本以為棕髮男人是因為他碰了自己的東西準備發火,「對不起」都快衝出口了,卻沒想到:
  「我哪裡不讓你喜歡了?」
  「欸?」
  「你說你沒有喜歡的人,你倒是說說我哪裡讓你不喜歡了。」你最好五秒內生出理由不然我們就玩完了。玉森精緻如洋娃娃的臉更往他那邊湊近了些,連長睫毛都清晰可見,宮田俊哉只能傻傻著聽著玉森自顧自的倒數完,五秒後整個臉垮掉,想發火卻又不知道該從哪發起。
  宮田想跟玉森裕太說他不管是怎麼樣的人都喜歡,學生也好偶像也好,溫柔也好傲嬌也好不安定也好,今天的、明天的、未來每一天的玉森都會喜歡,找不到任何他會不喜歡的點。
  最後他還是被完好的送回了家,宮田偷偷把菸塞進了口袋裡,從晚上十點的單身公寓三樓看下去卻發現車子依舊停在他家門前,對方看起來很煩躁的在車裡尋找東西,最後選擇了放棄。
  他因為玉森在離開前的「對不起」,以及那如同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沮喪的表情失了眠,無形的尾巴整個垂到了地上。
  不管怎麼想該道歉的都是做不出任何反應的他才對。

  玉森裕太一開始只是想要跟宮田俊哉再次建立起關係,甚麼關係都好。
  他們的感情在這十幾年來好像變了又沒有完全改變,明明一個社交軟體好友都沒有少,玉森卻會因為過久沒有聯繫而開始煩惱該拿什麼作為理由跟藉口,讓宮田陪他出去玩。突然在SNS私訊太唐突、每次搬家的地址分明都知道直接去堵人又不妥。
  會有全裸寫真集這個想法是千賀健永詢問他對於明年三十歲生日有甚麼想法,還附帶提出好幾個想法,像是擊掌會、簽名會等等的粉絲互動,其中一個就是寫真集。
  玉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最近拍靜物拍上癮,一次在IG上傳就是幾十張跟自己「老婆」出遊照的男人。一聽到他就敲了下拳頭,「就是這個」幾個字在只有三人的會議中顯得特別響亮。
  但是寫真集以前たま拍過了吧?前幾年的時候。二階堂即刻打槍這個決定,千賀聽了之後也覺得有理。
  那就拍點特別的。
  見玉森裕太如此堅持自己的想法,熟知他看似隨意實際上非常固執的個性,兩個人也不再試圖說服他,三個人提出各式各樣天馬行空的主意,最後又因為執行的可行度而放棄。
  最簡單的就是換衣服了但是cosplay集感覺不適合たま的形象……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要穿就好了啊。玉森當下只是想說服經紀人,連自己都沒有多想,直到短暫的沉默後他才發現自己講了多可笑的提案。
  哈?雖然知道たま很想要實現這個想法但要不要冷靜點?二階堂高嗣差點把正在喝的麥茶噴出來,在痛苦咳嗽的期間還要阻止自家藝人暴走的想法,瞪大的黑色雙眼中的情緒比見到鬼還要不可置信。
  不……搞不好可以。就是這個了!たま!如竹馬竹馬一般長大的二階堂與千賀,雖然平常會為了今天要訂炸雞塊便當亦或是燒肉便當、等一下會不會下雨等莫名其妙的小事開始小打小鬧,但對於他的營業方針、工作安排上通常都是陣線一致的,讓玉森在持有相反意見時想反駁變得特別困難、也讓玉森現在對於工作的想法就是:反正他們都不會害自己,大方向就讓兩個經紀人出主意,他負責選擇他想要什麼就好。
  沒想到這次千賀健永居然贊同了他這隨便的方案,還做了相機的手勢對準他,笑著把他全身都誇了一遍,說自己平常休閒時也會畫點圖、玉森真的是很適合被當成素材參考。過於突然與直率,把玉森搞得不知所措又害臊,耳朵比自己上節目時出糗當下還紅。
  總之公司答應了他無理的要求,那天的笑容被二階堂吐槽在舞台也沒這麼燦爛過,他拿到許可的下一秒,就拖著原本想下班去打玻尿酸的千賀去宮田的工作室。宮田比印象中少了點稚嫩,多了點成熟,不變的是那笑到瞇起來的眼睛。
  千賀健永向攝影師說明委託時玉森把整個攝影棚好好評論了一遍,結論是:宮田是家裡空間不夠嗎?怎麼能把自己的動漫周邊擺到自己工作室來。
  把事情全部解決完,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著新劇的台詞,女主角卻總是趁著他腦袋不注意時下意識的把臉換成了宮田俊哉,想試著無視卻無果,玉森最後只好放棄與自己對戲去睡覺。
  剛開始他對於宮田的態度十分滿意,聽到他肚子餓對方第一個反應是拉著他去吃飯、聽到他說自己胖了不喜歡照片也只是笑笑說那我們下次再拍、知道自己容易不耐煩宮田不像雜誌攝影一樣一拍就是一整天,而是一點一點的累積照片。不管吃飯還是工作,對方的眼中永遠都只有自己的倒影,好像他們沒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不聞不問一樣。
  但逐漸的玉森裕太無法對現況感到滿足,牽著他的手去吃飯、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或許當事者無心,從以前就對宮田抱著友情以上感情的玉森開始無法控制自己想跟對方在一起的想法。
  問對方有沒有喜歡的人只是試探,但將對方壓在副駕駛座上,問他「為什麼不喜歡自己」已經是失態的程度。
  玉森現在的希望只剩下他沒有被宮田封鎖。

  「大明星,你的臉臭到會被懷疑你耍大牌。」
  「我今天可沒有力氣跟你吵架,二階堂。」今天的外景便當是他最喜歡的那間便當——聽說是千賀提議要訂的,看來他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情不是太美麗。如果是平常的他可能還會思考今天的工作人員是否有人缺席、他拿第二個炸雞便當的可能性,但他現在吃不到半個就放下筷子,將便當推到了一旁。
  二階堂大聲「蛤」了聲,被眾人注視後才懂得收斂些,之後在他耳邊道:「不是,你好歹也裝一下,如果被拍到上八卦雜誌怎麼辦?」
  「那我也不能怎樣。」玉森裕太半自暴自棄的發言讓他的經紀人氣得要死卻又怕他更加低落而只能把話語憋在嘴裡。
  「比起這個,你的寫真集狀況如何?」為了要緩和情緒,千賀也加入了對話。最近被提醒了零時好像吃太多且體重確實有大幅度增加,開始改吃沙拉及雞胸肉的組合。這也是玉森認為便當是為了讓他改善情緒的原因之一。
  提到寫真集,玉森的臉垮了下來,千賀健永也覺得自己撞到槍口了,急著想改變話題卻一時想不到該說甚麼。卻沒想到玉森還願意對此做回覆:「我們可能要付違約金了。」
  他的語氣平淡得不像在說自己的事情,但千賀非常後悔自己剛才腦子轉這麼慢。「你是開玩笑的吧?」二階堂高嗣把他的內心話講了出來,他立刻跟著點頭。
  玉森歪著腦袋想了幾秒後,才又說:「嗯,也可能是他付我們違約金。」
  有解釋跟沒解釋一樣的後果就是接下來半天的行程,兩個經紀人的表情都如死灰一般慘淡,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被以兩個人關心的口氣碎念整天的玉森耳根終於清靜了些,心情反而好了起來。
  在這段期間,二階堂皺著臉跟千賀健永偷偷抱怨:如果不是因為玉森是男生會以為他月經來,今天的脾氣特別差,其後回答他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家偶像是不是每天都月經來。
  二階堂想了想之後,表示:有道理,果然這人只是純粹的陰晴不定、脾氣不好而已。
  工作了整天,原本想要直接從現場溜走的玉森被千賀抓到,「我先走了」幾個字還沒吐出來,男人就問道:「たま等等要去找宮田さん對吧,需要我載你去嗎?」
  優先於拒絕去宮田的工作室,玉森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了千賀要開車這件事情,「千ちゃん你不准開」幾個字直接衝出口中。即使自己公司的職缺其中一個條件就是需要會開車,但有時候玉森真的覺得有駕照跟技術好是兩回事,想到之前玉森心情好下班後載著副駕駛座的千賀一起兜風,回程請對方幫自己看導航,嘴上說著右邊手指著左邊且不止一次的狀況實在讓他冒不少冷汗。
  即使再三強調自己開車時不是這副模樣,他還是有點怕哪天這人會把油門跟煞車踩反,然後兩個人一起在車禍當中喪命。
  在於車子往熟悉的地址前行的三分鐘後,玉森才做好心理準備,跟自己家經紀人說他想調頭、然後回家,他今天其實不想見到宮田——如果跟他同車的是二階堂這些話打死都不會說出來。
  千賀健永笑了笑,語氣溫和地說:「當然也可以,但是如果要處理違約金的事情,還是得要見面啊。」長痛不如短痛,如果有誤會就今天解決,不是誤會也今天解決。玉森有時候覺得千賀年紀比他小有時又天然呆,但他一定是在很溫柔且三觀正常的家庭長大,畢竟如果是他的話絕對會選擇逃避到底。

  宮田的笑容還是一如往常的親切,讓玉森裕太莫名火大。
  自從那次飯局後,沒有一百次也至少有五十次,他想過之後他們兩個互動會變得如何,可能會變得很尷尬,可能宮田會覺得他很糟糕或很噁心,最糟可能就是他再也見不到這個從小喜歡到大的男人。
  但……現在眼前的宮田是如此普通的宮田,眼睛笑瞇成一條線,鼻子大到跟馬力歐一樣,用簡筆畫來形容就是用一個「公」就能畫出來的臉。他覺得想了這麼多甚至差點失眠得自己就這麼成為了笑話,就算之前假裝無心的問了喝酒會不會甚麼都想不起來後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也沒有想過會像船划過的水一樣無痕。
  千賀健永對宮田以半是玩笑、半是試探的口氣,詢問違約金的事情——這件事情玉森裕太有在反省,他似乎把兩位經紀人嚇傻了。宮田笑著搖頭,說他們合作愉快,還問說要不要看目前的成品。千賀一臉興致勃勃,被玉森瞪了一眼後便識相的、悻悻然地離開。
  這樣這整個空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頭一次玉森希望千賀不要這麼懂臉色。宮田看著毫無表情的他就這麼像個障礙物的站在門口,笑著問他要不要進來坐坐,他泡了一杯紅茶、還加好了冰塊因為たま喜歡喝冰的。被這樣溫柔的對待玉森不只覺得自己一拳一拳的揍進了棉花裡,宮田還在最後握著他根本沒有受傷的手、一臉無辜的問他疼不疼。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說嗎?」玉森還是站在原地不動。抱持著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就叫別人先開頭的想法,他說了這句話。
  宮田的腦袋高速飛轉,最後他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句:「還是你要加檸檬?」
  玉森裕太覺得自己的血壓也在跟著高速上升。宮田過於真誠的眼神導致玉森不知道他是真笨還是假笨,把今天當決一死戰的日子的他實在蠢到不能再蠢了。
  安靜了幾秒後,宮田慢慢地往前,一步、兩步,直到離他只剩下不到十公分的距離。「我前幾天的事情,什麼都不記得。」
  「你希望我不記得,我就不會記得。」

  宮田俊哉想了整晚的玉森裕太。想破頭也不知道對方在車內的幾句話是什麼意思。是指他的喜歡表現得還不夠明顯?不夠讓たま覺得自己被愛?那為什麼對方又希望他忘記?
  想不透也睡不著,他最後乾脆從床上爬起來,坐到電腦前面開始修玉森裕太的照片,但因為平常他就喜歡以修圖為由開始盯著對方的照片許久,很快的他連原本被當事人篩選掉的照片都修好了——當然,玉森本身長得好看所以不需要修太久也是主因。
  隨性的亂點自己的電腦幾分鐘後,宮田點到了自己保存已久的、裡面滿是玉森的資料夾。宮田拿到照相機時才高中,萬分小心地把相機放在書包裡帶來學校,只為了讓第一張照片是他最好的朋友。
  第二張是合照,第三張是玉森搶了他的相機去拍樹上的松鼠。
  那時候的修圖技術沒有這麼進步,高中時也沒有什麼技巧可以填補這些空缺,說實話就是張除了沒有失焦外無處可誇的照片,但宮田就這麼看著很久很久。
  但那時的玉森用手遮著直射自己的太陽,制服被汗水浸濕了一大半,瞇著眼睛一臉不耐煩卻好好看著鏡頭的模樣,宮田無論看了多少次也覺得這張照片在他心中無價,其他人要他賣掉他還不肯。
  再往後一些就是一些雜誌的翻拍了,這時候的玉森跟以前相比實在是脫胎換骨,皮膚不再被曬得膚色不均、頭髮被好好地整理好了,穿著的衣服宮田根本不敢詢問價格……但玉森笑得再怎麼燦爛,宮田就是覺得少了什麼,這也讓宮田有種莫名的自傲感:他知道所有人眼中的大明星真正開心、並非營業的笑容是什麼樣子。
  看完整個資料夾裡的相簿,天已經亮了一大半。不可能再睡回去了,宮田只好去廚房泡一杯咖啡,找出白吐司吃難得的早餐。再次回到電腦桌前,宮田換點開現在寫真集已經拍好的照片。
  宮田是相信相機可以把感情拍出來的,但他沒有想過玉森裕太在他的面前會是如此,眼中的安心感被他毫無遺漏的記錄下,以及那試圖被演技遮擋卻還是流露出的喜歡。
  如果被以前的宮田看到,他最喜歡的人在某個人旁邊時會有這麼溫和的表情,卻沒有對他有所表示,他一定會大發雷霆,覺得這人到底是算哪根蔥怎麼可能會不喜歡たま。
  如果不是不喜歡,那就是這人根本沒有勇氣去回應玉森。
  「……哈?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玉森向後退了一步,死死的瞪著他的腳,似乎不敢跟宮田對上眼,他的視線只剩下一顆棕色的腦袋瓜。
  「但我想跟你說,我是全日本、不,我是全世界最喜歡たま的人。」宮田伸出手,輕輕抓住對方的手,確認對方沒有任何反感的動作後才又向前走了一步。「我沒有哪一點不喜歡你,ちゃんたま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宮田花了一輩子的勇氣跟玉森告白,他希望他沒有誤會玉森裕太的意思,因為他就算退一萬步也想要當玉森裕太永遠的朋友。

  幾個月後,玉森裕太的寫真集在粉絲圈產生了暴動,不只是一定要買的留言灌爆了玉森的個人帳號,還有不少粉絲說即使買了也不敢看,宮田看著留言忍不住跟著點頭,現在的他也不敢翻開公司給他留作紀念的樣本。
  但他還是訂了一箱,作為紀念的放在房間角落,只有封面可以被人看到。
  門鈴聲依照他的預期,在七點半的時候響起。他幾乎是整個人跳起來,以畢生最快的速度衝到門前,打開了門讓對方進來。
  人就這麼熟門熟路的進到他的房間,坐到他的床上。「你怎麼訂這麼多?」
  玉森裕太從餘光注意到了那疊書。
  「紀念我跟你第一次合作啊。」
  「這些錢還不如拿來請我吃飯。」宮田笑了,他就知道那些被傳到他的聊天室裡的餐廳,是有所用意的。
  「一個年收不知道多少錢的人不要你請我就不錯了。」玉森不滿的「哼」了一聲,似乎對此說法不太領情。
  在那天晚上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時,玉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親了他的臉頰,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以物易物總可以了吧。」眼睛看著電視,宮田也完全可以想像玉森裕太整個人像是燒起來一樣的臉頰,他的手溫也比以往高出不少。
  如果說相機是為了保存當下的幸福而存在的物品的話,宮田俊哉希望他能一輩子保存現在這個時刻,跟玉森裕太永遠這麼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