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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滿盛開花朵的枝椏伴隨微風慢舞搖曳，漫天的淡雅花瓣從樹梢永無止盡地飄落，纖細的樹影和透明日光一起灑下，在他的純白衣領描繪淡雅紋樣。

眼前景物一片溫良平和，適合打開宮殿厚重的門讓風流入內室，在宴席間對著美景高歌談笑，他處在其中卻沒有看向山和水景，或從中拾起任何一片緩慢浮游的落花，直到雪白在周遭逐漸堆積如同戰場的亂葬枯骨，從腳底一吋一吋將全身侵蝕淹沒。


◇


狂暴風雪折斷、壓垮了乾枯朽木，落入雪地發出厚重的悶響，細雪伴隨尖銳的風切聲劃過凍紅的雙頰，禍世螟蝗拉緊薄紙般的披風，重新調整行囊背袋的位置，向前方燈火踏出遲緩步伐。行走時他的身軀搖晃，雙腳陷入雪中，邁出的每一步都在徒然消耗體力，再怎麼苦苦掙扎依舊落後幾公尺外背負數日的生活用品與食材，仍然像行軍般抖擻前行的人影。即使開口怒斥要對方回頭停留也只會吞進紛飛的冰冷細雪，他於是閉起嘴咬緊牙關，拼命驅使凍僵的四肢。

螢火般飄忽的提燈光芒看似在相隔幾步的距離，卻怎樣都無法縮短差距，視線在眨眼之間被咆哮的冰雪模糊。禍世螟蝗眼中的火光在意識渙散時逐漸傾倒，從長眠的誘惑中回神時差點摔落鋪滿落雪的地面，他勉強支撐起幾乎要失去知覺的身體，再一次把雙腿從雪堆拔起再歪歪斜斜地行進。


聽見後方拖行般沉重的步伐稍微遲緩，走在前頭專注尋找方向的人影立刻匆匆帶著暖熱燈火折返，像發自內心由衷順從的臣民那樣低下腰，打算攙扶和翻滾細雪融為一體的禍世螟蝗。

「陛下——」沉穩的嗓音像能為他阻擋風雪，萬軍破身上沒有任何被寒氣侵蝕的痕跡。

「目前天候不佳……請別離開屬下身邊。」

握起的拳頭因為風霜的撕裂而滲血龜裂，只抓得住在手心溶解轉瞬即逝的碎雪，禍世螟蝗沒有想過會在這時聽見對方的虔敬呼喊。縱使那對金瞳也和過往一樣柔軟，他也不會將快癱倒的意志和身體交到曾經背叛自己的部下手中，對抗著風雪堅持前進。

所有聲音都被細密的雪吸收，萬軍破守著無用的禮儀低著頭像恭送他離去，剛才短暫觸手的熱度彷彿成空錯覺，錯身經過時禍世螟蝗還是必然地看見低垂的臉上刻滿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