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Once upon a time】Chapter 2-1 <死靈法師>

嚴司是住在位處邊境的一個小小村落裡的、一個小小的死靈法師。

一早起來、噢不，在嚴司的字典裡，並沒有「早起」這個詞彙。

如果村民們在清晨的街道看見他，那多半是他整夜沒睡、而非是他早起的結果。

說是這麼說，嚴司作為一個不想那麼早就將死靈法術應用在自己身上的死靈法師，他還是很注重身體健康的。

「所以說，我是真的不能幫玖深小弟你消耗這鍋東西。」他微笑著把對方剛才才推過來的湯碗再度推回去，「你真的不考慮直接把這鍋東西倒掉嗎？」

「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

玖深舀了一杓湯放進嘴裡，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表情也不太好看。

要知道他可是已經喝這鍋東西喝了整整三天都還沒有喝完，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把嚴司叫來有難同當一下。

「我覺得這句話應該在玖深你決定要親自下廚的時候，就先對你自己說一遍；開始放食材下鍋的時候再說一遍。」

「然後起鍋的時候再說一遍？」玖深接話。

「然後起鍋的時候再說一遍。」

嚴司一臉認真地點頭，遂又卸下力氣，上半身直接攤在桌面上。

「說真的，如果我現在叫大祭司來對這鍋湯放一個淨化術，說不定可以淨化出一隻雞的怨靈。玖深小弟，你都不覺得對不起牠嗎？」

「對不起誰？祭司？還是雞？」

「當然是雞。」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

「不過如果你在他放淨化術之前，也叫他喝一碗湯的話，那你就可以同時對不起兩者了。」

「……我才沒有那個膽量去請村里的祭司喝有可能會拉肚子的東西。」

想起那個不苟言笑、總是一臉嚴肅的祭司，先不說對方的地位，光是他所散發出來的氛圍，就讓玖深不太敢去接近對方。

「我覺得你們都被他的外表騙了，他其實也沒那麼正經啦。」

「阿司你大概是唯一一個會這麼說的人……」

「那是自然，畢竟我跟他的關係可不一般。」

嚴司比出大拇指，臉上的笑容很是欠揍。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阿司你跟黎祭司會那麼熟啊？」玖深問他，「畢竟從職業性質上來說，感覺你們應該算是相反的存在？」

──其實就個性上來說，他們也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就是了。

但是這個玖深就不敢說出口了，他怕一個不小心惹火坐在對面的死靈法師，到時候能夠正常死亡都還算是幸運，就怕對方一個不爽，讓自己連死了都不能安息。

「這個嘛，就得要從我還懷抱著想當個吟遊詩人的夢想的時期開始說起……」

「等等，阿司你曾經想當吟遊詩人？」玖深忍不住打斷他。

「對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阿司你是出身自嚴家吧？那個超級強大的魔法師一族？」

「喔，玖深小弟你偷偷調查過我嗎？」嚴司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真令人害羞。」

「也、也沒有，就只是聽常常去酒館的親戚說過而已……」

玖深不自覺地攪拌著碗裡的濃湯，內心感到有些尷尬，畢竟他也覺得在背後談論別人的私事實在不太好。

「唉，這個時代真是越來越藏不住秘密了，就連到這種邊境的小村落裡也會被人發現，一點隱私權都沒有。」

嚴司故意誇張地擺擺手，「不過如果玖深小弟你知道我的出身背景的話，那說起來也方便多啦！」

「所以，阿司你真的是那個嚴家的人？」

雖然不想太過深究他人的隱私，但他還是禁不住好奇地看向對方。

「對啊，就是那個專出稀世天才魔法師的嚴家，不過我既沒有什麼特別的魔法天分，也對大魔法師的稱號沒什麼興趣就是了。」

嚴司也沒跟他計較，大方承認後，無所謂地聳聳肩。

事實上，他也不覺得自己的出身有什麼好隱瞞的。

不如說，對方那種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的態度，才更讓他覺得有趣──嗯，玖深小弟這麼老實，下次要怎麼捉弄他好呢……

全然不知嚴司心裡正打著什麼樣的算盤的玖深只是專心地聽著他的說明，並針對自己不太理解的地方提出疑問。

「大魔法師？還有稱號？跟一般的魔法師不一樣嗎？」

「不一樣喔。」

嚴司故作神秘地搖搖手指。

「聽說在嚴家的秘聞裡有記載，有一定天賦的魔法師，只要超過三十歲都還沒有……」

「還沒有？」

「──嗯，我發現我們好像跑題了。」

嚴司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總之，只要是出身自嚴家的人，不管你有沒有魔法天分，通通都會被送進王都的貴族學校，去學習如何當個成功的魔法師──最好是以成為大魔法師為最終人生目標，好不讓家族蒙羞。」

「……總覺得大家族的人也好辛苦啊。」玖深感慨。

「是啊，所以為了不那麼辛苦，我這不是逃出來了嗎？」

「咦？」

「啊，不過先說好，我可沒有跟家族斷絕關係之類的喔？雖然我也很喜歡狗血的發展，不過這個世界上多的是索然無味的真相。」

他兩手一攤。

「就好比我之所以會認識大祭司，也就只是因為我們在貴族學校時期，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室友而已。」

「原來如此。」

玖深點點頭，比起那種什麼「經歷過無數次冒險，兩人終於成為了無可取代的摯友」之類的、充滿戲劇張力的故事，他覺得這種平淡無奇的發展反而更有可信度。

「至於我個人的部分……嗯，其實結局也滿普通的，我就跟家裡的人說清楚，我既沒有成為大魔法師的打算，也沒有替家族添光的想法。」

嚴司拿起湯匙，接著像是想起碗裡的內容物是什麼，又默默將其放了回去。

「雖然算不上是皆大歡喜，但他們姑且也接受了我的選擇。自此以後，便讓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囉。」

「……那樣真的不算是斷絕關係的一種嗎？」

玖深皺起眉頭。

感覺他們家族的人都不管他了啊……

「嗯，應該不算吧？要知道大魔法師這種生物可是很高傲的，跟一般的魔法師不同，多的是窮極一生、只為追求某種成果的人。」

他說。

「不巧的是，我心中有太多雜念，也喜歡快樂的事物，所以久久跟那些人聯繫一次，知道彼此還活著，那也就夠了。」

至於順應他人的期望，成為他人理想中的樣子什麼的——嚴司很清楚，自己可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

看著對方微微瞇起的眼睛，聽著他漸趨冷淡的語氣，玖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能夠想像出對方所謂的「大魔法師」的樣子了。

「我、我大概知道阿司你為什麼會跟黎祭司那麼熟的原因了。」

因為不太習慣看到對方露出這樣的表情——他總覺得現在的嚴司給人一種很陌生的感覺——玖深草草做下結語，並順勢開啟另一個話題，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那麼關於吟遊詩人的夢想呢？阿司你為什麼會想當吟遊詩人啊？」

「這個原因就更簡單了。」

嚴司重新揚起嘴角，朝玖深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湊近一點。

「嗯？」

難不成他真的有天大的理由，才想成為一名吟遊詩人？

見到對方這樣的態度，玖深也跟著正色。

「──因為我覺得吟遊詩人編故事不用負責任啊，說完就跑，多自由啊！」

「……」

他就不該覺得對方會有什麼正經的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