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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歸不屑,但若讓這群人浪費掉他的時間,那也太過得不償失。 於是少年開口了。 「你們居然想在尊貴的司空同學面前動粗,還真是不可取啊。」 「!你這小鬼……!」 「唉呀,那個人是想請司空同學離開嗎?原來你們有那個權力或者能力去指使她?那位同學,你的動機很不明朗喔。」 「什麼!」「咦……!我……!」 「真是的,別這麼大意啊。而且牆角可是有攝影機的喔?不過退學什麼的,你們也許不會怕吧?」 少年的臉孔扭曲了,歪斜地笑容形成一股無形的力場,將周遭的人「推開」。 那是明顯至極的,「惡意」。 人類的心靈或多或少,都有陰影存在。不過,在先賢喜怒不形於色的教導之下,忽略自身喜好偽裝交情是家常便飯。因此,「惡意」被包裹掩藏起來了,但並未消失。相反地,被壓縮的惡意會像酒一樣,愈久彌醇。 有些人會經由表現惡意來讓自己感覺暢快,很多小混混都是這麼做的。藉著各式各樣的暴力行為,將惡意釋放在弱者身上。反過來說,大部分的人都是利用一些小惡作劇,抑或是「正當」的休閒娛樂,來讓「惡意」緩慢揮發。 而少年,兩者皆非。 少年的心靈就是酒嗣,儲存著千萬瓶經由生命淬洗的美酒。 不斷地蒸釀、過濾、壓縮、提醇、萃取,追求著超越百分之百的濃度。 面對這麼明顯而龐大的「惡」,一時之間,身體只能容納幼稚等級負面情緒的包圍圈,不由自主地後散,瓦解了。 人的心靈只要缺了一個小口,就會輕易潰堤。因為人強壯的只是偽裝本身,而不是自己。即使只有一瞬間,如野獸般對「上層者」的恐懼感突然覺醒,陡然間空氣多了幾分汗味。 「真是的,看來多少還有點動物本能嘛。不愧對你們那豬玀獸似的外表呢,渣滓們。」 少年的笑很扭曲,不帶有半點的喜悅,而是單純的邪異。這種笑容並不是因為開心而笑,僅僅是些許嘲笑。些許的緣故是,這些人連讓他使勁全力嘲笑的資格都沒有。 不可否認全世界走到哪裡都有低素質的人。少年不反對這些人的生存權,但是對於沒有「貢獻」的人們是否該享用受益權他保留意見。單從利益角度來說,蛀蟲應該提供的貢獻僅存於政治,或者市空投到其他國家禍害外國人。雖然說天生我才必有用,但你得先確定這世界上衡量的尺已然健全。打個比方,假設整個宇宙的人類天生有十個素質彼此各異,而上天相當公平五高五低且其和相同,從宏觀的角度來說似乎這就是「公平」。但實際上呢?也許社會普遍只注重其中兩個素質,這樣這兩個素質優異的人就會比其他人佔優。再說詳細點,假如有一個人上天生他下來就是為了開飛機,那麼他在沒有飛機的時代生下來就是個悲劇。 所以,少年對這些人沒有任何的同理心。錯可能不在他們,但也絕對不在自己,這是少年的價值觀。他不會說自己是正確的,因為這世界從來沒有對錯。自從人性混進價值觀點的那一瞬間起,自然法則與道德法則就開始產生衝突,少年可不想去糾纏那麼多。 因為「對自己沒有利益」,所以「不會那麼做」。 從這點來看,少年或許很單純。不過在這個把單純當作負面辭彙的時代,少年注定該複雜。 (……嘛,想多了。) 少年微微搖晃著腦袋清理暫存,將心思重新放回事態之上。不,現在看來,事態應該已經解決了吧?嗯,絕對是。如此作想著的少年撥開仍然呆愣的人群筆直離開。 一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幾秒後,眾人才從當機狀態回復。 「怎麼回事啊那個傢伙!」「他平常是那樣子的人嗎?太不對勁了吧……」「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啊!」 人群喧鬧著,沒有人去追。如果去追擊的話是絕對追得上的,但是沒有人付諸行動,所有人就只是吵嚷著發洩情緒。 「──就是這樣子這些人才會是個失敗者嗎?」 看著一切,少女唇語。 ※ 「……所以,你為什麼還是追上來了呢?」 某棟公寓的門口,少年與少女相對並立。少年雖然毫無表情,但是從語氣中就可以讀出相當程度的不耐煩。對於早些的毫無起伏來說,或許是一大成功。 「可以請我進去嗎?」 「請不要用問句回答問句,那個誰。」 「我的名字是司空瑩唷,莫同學。」 「轉移話題,扣一百二十分。」 「欸欸~?滿分是多少呀?我該不會已經被死當了吧?」 「如果妳馬上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就告訴妳答案。」 「唔嗯,這是想交換手機號碼的訊號囉?」 「只是避免我開槍的警示標語。」能夠從「消失」直接聯想到「不在場也能交流的方式」,最後得出「手機」的結果,其實是不錯的思維啊……少年胡思亂想著。 這女人給人的感覺和半小時之前完全不同。早先的氣質和禮節被退去少許,取而代之的是活潑而雀躍的語調。少年在琢磨這語調的「性質」,到底是欣喜、羞愉還是興奮。如果是興奮,那就有很深的後續猜想了──為什麼興奮?對什麼興奮?哪種程度的興奮?在這個時間點興奮的意義又是什麼?少年不斷思考。 (果然是個很麻煩的人。) 相比少年的冷淡,少女的笑容很迷人,彷彿能使空氣暖和起來。 「你有槍嗎?好想看看呢。」 「我可不想脫褲子啊。」 「莫同學真是會開玩笑呢。」 「沒辦法呢,這年頭的槍鞘居然還繫在皮帶上,我也不願意啊。」看來是免疫黃色話語啊,愈來愈麻煩了。 「嗯……莫同學看來是沒有槍呢?」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變相承認自己沒有槍枝。 「不過我有喔。」 「!?」來不及作出任何表情,自己已經被絆倒在地,同時能清楚感受到背後傳來的金屬觸感。 少女一屁股坐在少年的頭上,雙腿張開踩在雙肩上,令其無法動彈。 「你就是莫天對吧?雖然你額頭前的那抹白髮不見了,但是你的氣質實在是太顯眼了。」 「我不是那誰啦,什麼鳥名字。」連換氣都有困難的少年說著:「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可以告死你囉,司什麼空的。」 「嘴真硬呢,莫天同學。」 碰!沒有絲毫猶豫,少女扣動了扳機,鮮紅的液體登時濺滿整個空間。 少年一聲不吭,連些許的顫抖都沒有。從這種冷靜的態度看來,這個人也不會是泛泛之輩──當然,能夠釋放出那種層次惡念的人,也很難普通。 但是見到這情形,少女反而滿臉蒼白。 並非見血而驚,而是「意料之外」。 對於「這個人居然會噴血」的,「意料之外」。 「不……!等等!你到底是誰!」少女迅速站起身來,將槍口指向少年的腦袋。那個人是不會噴血的,倒不如說「上面」還懷疑少年是否擁有血液。突然發現目標錯誤的錯愕顯現,少女一時不知所措。 但回應她的是,沉默。 仔細一看,少女發現少年已經昏厥過去。少女見狀,急忙蹲下身子搜找少年的包包。但結果比少女所想更為驚人:在少年背包裡,少女找到了少年與平時身分相同的身分證,與警察證。 出乎意料的結果讓少女呆愣半秒,而後才發覺自己應該做什麼。她迅速拿出手機播打號碼,但短暫的通話並沒有給少女帶來好消息:這兩張證件都是有確實建檔的真品。 簡單來說,少女差點宰了個「上司」。 不會吧……!少女險些將手機摔落在地。這種事態,比她所預料的要糟許多。 接著,從真正意義上「恐慌」了的少女,播打了普通的救護車。 這是一個罪人故事的開端,同時也是一個時代的終結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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