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零落堆積著雜物的小巷內，一個身影出現在巷口，那人留著一頭凌亂的長髮，身穿工字背心，他手摀著腹部，另一隻手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走了好幾步，最後終於是體力不支跌坐在地上。

　　男人背靠著牆壁，感受到溫熱的液體從指縫間滲出，他緊繃著身體不敢亂動，就怕牽扯到傷口，屏氣凝神待外頭一陣騷動過去後，這才深深地吐了一大口氣。

　　他抬頭，從大樓和大樓之間能看見的視野只有窄窄的一小塊，天空像是被墨潑過似地連一顆星星也沒有，四周瞬間安靜地可怕，只有偶爾聽見有小動物在地上亂竄的聲響。

　　『今天是三井壽選手回國的日子，記者現在來到了成田機場，儘管現在時間已經接近深夜，但還是有大批的粉絲守候在機場，大家都希望用最大的熱情一起來迎接我們的明星……』

　　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電視聲音傳了過來，正好在播放午夜新聞，記者充滿活力的聲音讓鐵男聽了直皺眉頭，他從口袋摸出了一盒菸，另一隻沾滿血的手則是找了好久，才終於在褲子的後面找到打火機，大概是因為血流得太多，他點了好幾次火才終於點著。

　　只不過他才剛吸了一口，便被過於辛辣的菸味給嗆到咳了好幾聲。

　　鐵男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當年那個少年纏著自己要抽菸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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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咳！」

　　三井壽彎著腰，咳得撕心裂肺，鐵男站在一旁，嘴裡叼著剛剛被三井吸過一口的菸，臉上充滿不耐，也絲毫沒有想要上前幫忙的意思。

　　等三井終於咳完了，他才幸災樂禍道：「早就說了你這小鬼不適合抽菸。」

　　然而三井卻是不服氣，他伸手就要去搶鐵男的菸：「多抽幾口就習慣了。」

　　鐵男向後一躲：「抽菸對身體不好。」

　　「哈，你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三井怒極反笑，「成天叼著菸的人才沒資格說這種話。」

　　「不要做讓自己會後悔的事情。」

　　三井的身體一僵，突然用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鐵男的菸，大力吸了一口之後，也沒打算還給鐵男，就將菸丟在地上一腳踩熄。

　　「哼，就說了多抽幾口就會習慣了吧。」

　　鐵男沒說話，只是彈了一下三井的額頭，說道：「愛抽不抽隨便你，你別後悔就好。」

　　話說完鐵男便轉身離開，他不曉得三井後來究竟是怎麼想通的，只是從那天起，三井便不再吵著要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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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遇見三井，是在一個悶熱的夏日午後。

　　當時他撬掉了下午的打工，沒有回家也不知道要幹嘛，只是無所事事地在路上閒逛，路過附近住宅區的小公園時，眼角餘光瞄到了一群正在打籃球的少年們。

　　無論是運球方式或是傳球的速度，都可以看出這些人肯定不只是普通玩玩的程度，其中更有個少年表現更加突出，他一個漂亮的走位躲開面前防守他的人，少年接過隊友傳過來的球開始跑位，靈活的運球竟一時之間沒有人能夠防住他。

　　鐵男駐足於球場圍住的鐵網外，目光不自覺地追著少年的身影，他見少年站定位後，雙膝微彎，手中籃球順著身體跳起的力量向著籃框飛去，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圓弧的拋物線。

　　『唰！』

　　鐵男不熟悉籃球，卻也知道少年剛剛投了一顆很厲害的球，球場內歡呼聲此起彼落，被隊員包圍著少年，眼裡充滿純粹且炙熱的光，鐵男又看了一眼少年的臉，便直接離開。

　　他是生活在社會陰暗處的人，過於光亮的地方不該是他所要前往的方向。


　　第二次遇見三井，是在一個寒風颯颯的冬日上午。

　　家裡能吃的食物都已經被他吃完，不得已只好騎車去趟超市採買，回程的路上，不知怎地，鐵男突然很想再到那個公園看看，當他抵達時，看見有人正在練球，鐵男走近一瞧，果然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少年。

　　球場裡只有他一個人，鐵男並不打算靠近，他斜斜靠在摩托車旁，點起一根菸默默看著少年練球。

　　少年站在三分線上，將球舉在額前的位置，聚精會神地瞄準籃框的位置，他微蹲下後縱身一跳，在一旁看的鐵男卻眉頭一皺，就連他一個外行人都知道，少年投籃的姿勢太過奇怪，這球應該不會進。

　　果不其然，籃球打在了籃框邊緣，瞬間彈飛到了遠處，然而少年只是默默地撿起球，回到原地再次出手。

　　「哐！」球再次重重地撞在籃框上，少年呆站著看球滾到一旁的草叢，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球撿回來，繼續進行著投籃不中然後跑去撿球的死循環。

　　當鐵男抽完了第三根菸時，他看見少年將球狠狠往籃板的方向砸去，發出了震天聲響，少年卻是不為所動，屈膝將臉埋在裡面，坐在球場中央一動也不動。

　　「喂！」鐵男走到他的身邊喊了一聲，少年抬頭，來不及擦乾淨的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眼神一片灰暗，看起來狼狽至極，鐵男感受到血液中流淌的興奮在叫囂，他蹲下身，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擦了擦少年的臉，然後說。

　　「你要不要學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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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夏天結束時，三井的頭髮留長到了肩上的位置，因為鐵男的關係，他身邊多了以德男為首的幾個小弟，在學校裡幾乎沒有人敢惹他，三井也不曾再到過籃球社，放學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鐵男的機車後座上，跟著他在街上到處遊蕩。

　　偶爾他也會找人打架，三井在打籃球上是一個天分極高且優秀的選手，對於打人則是一竅不通，如果沒有德男他們的幫忙，大多時候他都是打輸的。不過無論是打人或是被打，三井其實都無所謂，他只是需要讓自己的生活被其他事情填滿，這樣才不會一直回想起以往的這個時間，他正在籃球社進行哪一項訓練。

　　和鐵男一起廝混的時間久了，偶爾他也會到對方的家裡過夜，鐵男的家裡很小，標準獨居男人的擺設，床、電視、矮桌，洗碗槽裡推著幾個看起來就放了一段時間的髒碗盤，冰箱裡冰滿了啤酒，三井第一次來訪時還很不客氣地嘲笑道：「你不是才大我幾歲嗎？這房間看起來像是40歲的大叔在住的。」

　　某個夜晚，三井不請自來地敲開了鐵男家的門，身上帶著一股即將爆發的緊繃，鐵男什麼話都沒多問，便讓他進屋。

　　洗過澡後，三井趴在床上，隨意翻著鐵男丟著的關於各種重機介紹的雜誌，突然開口說：「我今天去看了縣預賽。」

　　「如何？湘北贏了嗎？」

　　「沒有，才第一場就被對手電得慘兮兮，直接淘汰出局了。」

　　「聽你之前講，我還以為湘北很強。」

　　「哼，湘北果然還是不能沒有我。」

　　鐵男看了眼三井，比起初遇時的樣子，少年的五官略顯成熟，眉眼也變得凌厲了些，吹噓的樣子倒是有點當時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孩的影子，他問：「那你要回去打籃球了嗎？」

　　三井頓時沉默，他伸手拉起棉被蓋過頭頂，悶聲道：「我要準備睡覺了。」

　　儘管三井沒有回答，但鐵男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去打籃球，和三井相處得越久，這個認知就變得越加鮮明。

三井是屬於那個世界的人，只要心中的火焰還未熄滅，那麼便只需要一點點的微風吹拂，便可再次燃起熊熊大火。

　　自己只需要等待合適的時間點回到原本的生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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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鐵男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身子，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朦朧，卻隱約還聽見那則深夜新聞傳來的聲音。

　　『現在從VIP通道走出來的正是三井壽選手，請問三井壽選手，對於成功創下NBA三分球新紀錄，您現在的心情是？』

　　『我要感謝我的隊友，在賽季中無條件的信任我，我才能放手去投。當然也要謝謝我的恩師──安西教練，讓我不放棄籃球，還有櫻木、流川、宮城和赤木，高中時期和我一起並肩作戰的好隊友們，謝謝他們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最後，我要謝謝在我低潮期時陪在我身邊的朋友，一路支持著我，謝謝你們。』

　　「哈……」

　　鐵男吐出長長的一口氣，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