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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我快成功了。我教過的學生趁亂取代許多爛橘子,我們會將這腐朽的咒術界改良成健康的生態。所以,傑,留下來吧,看看我的結果,陪我一起。來到高專後,我才知道過去獨自一人有多孤獨,而只要和你在一起,不論做什麼都有趣。只有你。留下來吧,傑,我希望在創造新世界時,你能陪在我身邊。傑對我來說,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最重要的存在。」 這次,夏油傑沉默很久。醫務室的人似乎都悄悄離開了,寂靜的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一清二楚。彷彿有一世紀那麼久後,五條和家入才聽見男孩用蚊蚋般細小的聲音說: 「⋯⋯好。」 夏油傑轉過身正面面對五條悟,小小的左手搭在對方臉上,緩慢、鄭重地說道:「抱歉讓你寂寞了,悟。我會試著去看看,你所創造的世界。」 五條悟看著這張熟悉但幼小的臉,怔怔地說不出話。家入硝子笑了,滿意的呼出一口氣。這聲音彷彿戳破凝重的泡泡,五條悟瞬間又活過來,大力抱住夏油傑。 「傑~~~~太好了,這樣就不用改家裡手銬的大小了!」 「嗯嗯⋯⋯等等,悟你說什麼?」 家入硝子看著夏油傑怒氣沖沖去揪五條悟的頭髮,五條悟順勢躺倒在床上又抱著夏油傑繼續哈哈大笑,她拿出手機,記錄下這個風景。 ⛀ 「天元的結界覆蓋整個日本,其實他能透過結界看到所有發生的情況,只是基本不干涉。這次因為羂索的威脅太大,所以當天元察覺到他們在高專外開戰時,自己走出來把東西給我,讓我帶給夏油。」 高專食堂裡,禪院真希如此說道。她和其他一二年級的同學們此刻正獨自佔了一桌,交流情報及聊天。大戰後,看見彼此都安然無恙著實令人欣慰。剛被治好的釘崎野薔薇坐在她身旁無聊擺弄盤子裡的蔬菜,視線投向食堂另一側的兩個人。 「所以,就是他?傳說中的詛咒師。」 釘崎所注視的兩人,正是五條悟與夏油傑。失去右手的男孩頭髮綁成妹妹頭,剛被獲准出院的他此刻正笨拙地使用左手吃飯,還因筷子沒夾好將燒肉掉回碗裡。五條悟不知說了什麼,氣得男孩臉頰漲紅,正要說話就被對方塞了滿滿一口肉。 釘崎野薔薇一言難盡地轉回頭。 「對,就是那傢伙。」禪院真希的聲音充滿怨念。 二年級對夏油傑的觀感都算不上好,對方去年可是狠狠將他們痛打一頓,還瞄準他們同期的性命。要是乙骨沒能打倒他,怕是四人都會沒命。但現在對方成了咒術界的大英雄,野薔薇的傷勢也是夏油傑收服羂索身上的無為轉變後治好的,這令他們恨也不是敬也不是。 「啊啊,不爽!那張狐狸臉變成小孩後更討厭了。」禪院真希道。胖達看著對方有氣無處發的模樣,苦笑著說:「真希,可能還有個會令妳更抓狂的消息。」 「什麼?」 「悟發喜帖了。」 哐哐噹噹,這是禪院真希、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餐具掉落的聲音,看似穩如老狗的伏黑惠其實也差點握不住湯匙。五條悟發喜帖,對象是誰?經歷這幾天對方動不動就抱著小自己十八歲的摯友到處炫耀的行為,誰都不會懷疑準新娘的身份。 禪院真希的聲音少見地在顫抖。「胖達⋯⋯你再說一次。」 「老師發喜帖囉,說要在平安夜結婚,和夏油先生。」乙骨憂太端著餐盤加入同學們的用餐行列,順便遞給狗卷一個飯糰。「鮪魚美乃滋口味可以嗎?」 「鮭魚。」 禪院真希一副當機樣。她的視線慢慢移向正在互相餵食的那對「摯友」,不知不覺間男孩已經坐到白髮男人腿上,自己用湯匙吃了一口冰淇淋,再從男人手上挖一口送入對方口中。五條悟笑得像背景都開滿粉紅小花。 她腦中竟浮現五條悟身著黑無瑕,手牽著不到他肩膀高身著白無垢的夏油傑步入神社的恐怖畫面。更恐怖的是,夏油傑臉上還帶著新娘般羞怯的笑意。她大力搖頭。 這是戀童吧。是犯罪啊,他們的老師終於比不靠譜更不靠譜,邁向犯罪之路了。 「這是戀⋯⋯」 「這是戀童,夏油先生才十歲,我們的老師要犯罪啊!!!」 釘崎野薔薇的聲音響徹食堂,不僅同桌,連其他客人及當事人都轉過來看他們。 伏黑惠淡定吃飯。反正被迫社死也不是第一次了。 釘崎野薔薇還不知道,她這聲叫喊為她預定了花童的位置。 ⛀ 你說未成年不能登記結婚? 「想什麼,那兩個傢伙的結婚只是過場罷了。」家入硝子淡定地說。 「真的登記要等夏油成年好嗎。」 ⛀ 某天,五條悟帶著夏油傑逛街,當他們剛結束一場關於童裝的爭執時,兩個警察一左一右擋住抱著夏油傑的五條悟。 「先生,你涉及誘拐兒童,請跟我們走一趟。」 五條悟:「⋯⋯嗯?嗯?嗯嗯???」 被誘拐兒童・夏油傑立刻拍照傳給硝子。家入硝子也立刻存了「五條悟被警察架走」的珍貴照片。 直到坐到警局、因為夏油傑堅持不放開五條悟的手導致警察不得不讓他倆坐在一起,他們才小聲咬起耳朵來。 「傑,是不是你偷報警想看我笑話?」 「我那麼無聊幹嘛。雖然不太可能,但說不定是我這輩子的家庭報的警。」 「什麼不太可能?」 「那老太婆巴不得沒領養過我,特別是在她自己生兒子後,但她應該更希望我自己走丟⋯⋯啊,還真是她。」 兩人望向被打開的門,一位乍看下穿戴各式名牌的女人隨警察走進來。她臉上畫了厚厚的妝,身上說是名牌,其實有不少是仿製品,全部混搭在一起的效果也是畫蛇添足,只覺俗氣不覺雍容華貴。女人一看見失去右臂的夏油傑,眼裡飛速閃過一絲震驚與嫌惡,下一秒以大驚小怪的音量道: 「天啊!小傑,你發生什麼事?是這傢伙對你做了什麼?」 她食指直指五條悟的鼻尖,大聲道:「讓我們家小傑變成這樣,你是綁架犯吧!把我家健康完整的小傑還來!」 「佐藤女士,請您冷靜一點。」 「我怎麼能冷靜?!好好的小孩變成這樣,誰來賠我一個完整的孩子!」 她叫得淒厲,但直面她的兩人卻知道女人根本沒有這份心。五條悟三兩下就明白了,夏油傑是佐藤家的養子,原本是因夫婦生育問題才收養,誰知收養後不久就成功懷胎生子,導致夏油傑在家中的地位尷尬。 他湊到男孩耳邊道:「傑,你是漫畫中的男二吧,標準配備超爛家庭的養子欸。」 夏油傑也耳語回去:「悟,太大聲了,應該回去再說。」 雖說是耳語,其實其他人都聽得到。佐藤太太聞言叫得更誇張了。 「警察,你們竟然沒把綁架犯和我家小傑分開,你們執行單位是不是有問題?我要找你們上層人員理論!」 「這位太太您請冷靜點⋯⋯」 在佐藤太太和警察吵架時,一個小小的腦袋從佐藤太太身後冒出。那是個可愛的男孩,雖然繼承佐藤太太的五官,卻多了分靈動與生氣。他被佐藤太太擋在身後不讓他往前,臉上卻寫了滿滿對夏油傑的擔憂。 「哥哥⋯⋯」 「真太郎!不准往前,誰知道那綁架犯會對你做什麼事!」 綁架犯五條悟:「⋯⋯」 夏油傑:「噗。」 夏油傑覺得五條悟進警局實在太難得了。夏油傑決定來玩個大的。 外表秀氣的男孩吸了吸鼻子,緊緊縮進五條悟懷中,用被欺負似的可憐聲音說: 「媽媽,不要欺負悟哥哥。悟哥哥把我從可怕的怪物手裡救出來,之後還好好幫我換衣服、餵我吃好吃的東西,說不管我變成怎樣都會愛我,並很認真地檢查我的身體,悟哥哥很好的⋯⋯」 佐藤太太的尖叫聲破了分貝表,警察聞言都有點聽不下去,上前要分開黑髮男孩跟白髮男人。 「弟弟,你還小不太懂,這個行為已經太超過⋯⋯」 「綁架犯!喪盡天良的東西!你要怎麼賠我家小傑的身心治療費!!」 「警察叔叔,我想跟悟哥哥待在一起⋯⋯」 「呃小弟弟,傑君,你可以先放開悟哥哥嗎?警察叔叔想跟悟哥哥單獨說話,我們去別的房間好不好?」 「不要,警察叔叔長得沒悟哥哥好看。」 五條悟憋笑憋到快岔氣了。 最後還是託伊地知帶了些文件來證明五條悟的清白才讓兩人順利離開警局,事後五條悟又和佐藤太太私下談了幾次,很快夏油傑的撫養權就轉到五條家某個族人名下。 為什麼不是五條悟名下? 五條悟理直氣壯:「傑以後要和我結婚,法律上兒子不能跟爸爸結婚,所以不行!」 家入硝子有些遺憾沒幫夜蛾正道爭取到撫養權,讓夏油叫夜蛾爸爸叫胖達弟弟的場景一定很有意思,雖然另外兩位當事人都全力拒絕。 於是夏油傑就此開始在五條家住下來,縱然戶籍上仍掛著「佐藤」的姓,五條家的僕人都尊稱他為「夏油大人」或「小少爺」。 某天,夏油傑收到一封信。寄信人是「佐藤真太郎」。 『傑哥哥: 你最近好嗎?我是真太郎,我過得還可以。不知道你在五條家的生活如何,希望哥哥幸福。媽媽把哥哥的東西清掉了,但我有把哥哥的小熊和存錢小豬留下來,哥哥哪天有空再來拿吧。我很想哥哥,哥哥走後都沒有人陪我玩了,媽媽整天要我讀書。 希望哥哥在新家開開心心,等我長大了我們再一起去迪士尼,約好了喔。 佐藤真太郎』 夏油傑久久凝視這封信,百感交集。他之前在佐藤家過得不算好,佐藤太太在真太郎出生後對他便很冷淡,後來又因親生孩子真太郎表現的不如意而常對夏油傑發洩。但佐藤真太郎完全不像母親,他生性靦腆甚至有些懦弱,但絕對能說是善良的。在還沒回想起前世的時候,夏油傑會偷偷帶點心給真太郎吃,真太郎也很黏哥哥、總是找他玩,兩人關係很好。 五條悟靠過來貼著夏油傑,說:「之前報警的好像就是你弟。他那天跟他媽去逛街時看到我跟你,因為一直很擔心傑所以悄悄離開去報警,事後還被她媽罵了。」 夏油傑說:「我有猜到。」 佐藤夫婦對夏油傑不算好,衣食住行顧到了卻未給予多少關愛,甚至在移交撫養權時還敲了五條家一筆。但佐藤真太郎對夏油傑卻是真心付出的,在未想起前世前、晚飯後孤單就著冰冷的水洗碗時,被壓在房間讀書的弟弟會偷偷跑出來給他塞一顆糖。 如果是上輩子,面對這樣的夫婦,雖然不一定會主動出手,但夏油傑在他們遇到死亡危機時肯定是冷眼旁觀,甚至會推一把。這樣善於給他人及自己製造壓力的人,正是他所痛恨的猴子。 但真太郎⋯⋯年紀那麼小,卻會毫不保留付出善意。「轉生」的恢復記憶並非意味被上輩子的自己奪舍,這輩子的記憶與價值觀雖被上輩子的人格壓過不少,卻是仍在。只要佐藤真太郎或像他這樣能付出善意的非術師仍在,這輩子的他就無法全心全意痛恨非術師。 「⋯⋯我沒辦法恨他。」夏油傑茫然地說。 「明明是非術師?」五條悟問。 「明明是非術師。」夏油傑答。「但製造咒靈的猴子,無法饒恕。」 「沒事。」五條悟抱緊夏油傑。「這次只要傑不離開我,傑做什麼都可以。」 夏油傑苦笑了下,伸手拍拍五條悟環住自己的手。 只要在悟身邊,他就無法下手殺非術師。畢竟,他不要悟沾上污名。 不過自己⋯⋯對這種狀況,也並非全心厭惡呢。 ⛀ 東京咒術高專在大戰後多了一位十歲的教師,該教師總是掛著一臉溫和或狡黠的笑容,能夠以非常淺顯易懂的方式講解所有咒術知識理論,不過身旁總是跟著一位白髮教師。當兩人在一起時,課程時常變成教師捉弄學生的場地,學生在吸收知識的同時也常被氣得跳腳。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進行。咒術界腐朽的高層被過去五條悟教導過的學生大換血,並以夜蛾校長為主力開始進行一系列包含咒靈評級、聯絡效率、制度透明化等改革;枷場姐妹入學高專,高專在五夏兩人的指導下學生的等級也逐漸提高。 世界正在變好。 一個月夜,夏油傑靠坐在窗台,望著懸掛夜空的滿月。男孩的臉沐浴在月光下,散發淡淡的珍珠白,晚風吹拂,右臂的袖子隨風飄蕩。今天上課時美美子對他說的一句話,讓他思考至今。 『夏油大人,看起來很開心。』 是啊,跟悟在一起,在高專為非作歹教育學生,真的很開心。他沒告訴過枷場姐妹,這其實是他叛逃前曾經有過的夢想,但這夢想早已被他捨棄。他曾認為殺戮是自己唯一的道路,縱使不快樂,只要多一個咒術師能因此得救,他就要繼續走下去。 不過,如今在悟的改革下,咒術界正欣欣向榮,比過去好上不少。夏油傑的革命並不是咒術界真正需要的,他徹底意識到這一點。雖然表面上不顯,但他其實為此迷茫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夏油傑是個很需要被「需要」的人。 似乎,在這個新世界,我不用存在也是可以的,他們沒有我也可以活得光輝燦爛⋯⋯不,不能這樣想。夏油傑搖搖頭,驅散腦內的想法。 悟、菜菜子、美美子、盤星教的家人、硝子、夜蛾,沒有我他們能活得下去,但有我他們會活得更好。要練習這樣想才行。 他回想起和乙骨憂太的那段對話。 當他說完放心、轉身要走時,站在他身後的乙骨憂太問了他一個問題。 「夏油先生,五條老師的摯友是你嗎?」 夏油傑的腳步頓住,沒有回頭。雖然他想起上輩子最後在高專小巷時,五條悟對他仍抱有信任的事,卻是淡淡搖頭。 「不是。」 怎麼可能是,怎麼可以是。若是高專三年,他還能面上收斂心裡卻同樣驕傲的說:「我們是最強」、「我們是摯友」。但在成為詛咒師的十年後,自己早已失格了。 乙骨憂太咬著唇,又道:「那我換個問題。去年在小學撿到我學生證的是夏油先生嗎?」 小學啊。這個倒是能回答。「是喔。沒能目擊到里香小姐的第一次顯現,但殘穢很精彩呢。」 說完,他便邁步想離開,直覺感到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可乙骨憂太並沒有放過他。 「我覺得五條老師並不想殺你。老師還我學生證時,說撿到學生證的是他的摯友,『唯一的一個』。老師用了現在式,夏油先生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嗎?」 夏油傑愣住了。悟竟是這樣想的?在自己叛逃、背離他的十年後,在殺死自己之後,竟然⋯⋯還能將自己視作獨一無二的親友? 自己對五條悟而言竟是如此重要⋯⋯不然對方也不會被假冒的自己關進獄門疆。想到這裡,夏油傑忍不住咬緊牙關。他心疼五條悟被自己要求殺死自己、愧疚於這樣糟糕的自己仍能被對方視為親友、並唾棄自己對「自己在悟心中如此重要」這點感到狂喜。他再次堅定無論如何,即使自己死亡也要把悟放出來的決心,卻不敢去思考如果戰後自己沒死,自己該何去何從。 對自己而言,悟也是此生最重要的人。轉生的現在,他只希望對方一切安好。 見夏油傑停步,乙骨憂太繼續道:「五條老師對我而言非常重要,他教會我新的生存方式、讓我解除對里香的詛咒並得到朋友,我不會原諒傷害我朋友及老師的人,但我希望老師能得到幸福。他想要的幸福,而不是他人認為的幸福。」 夏油傑嘆了口氣,轉過身問:「那乙骨君希望我怎樣呢?」 似乎是十歲小孩身體的緣故,讓他無法像二十七歲時那般輕易隱藏自己的想法。大概是這個原因,就當是這樣吧。 他攤手,「我是詛咒師喔,殺過人,背叛過他,拋下他。無論怎麼想,悟都不該接受我吧。」 「重點應該是『五條老師怎麼想』,不是嗎?就像變成咒靈的里香,即使眾人畏懼、不齒,我也愛她。」乙骨憂太說。 悟是怎麼想的⋯⋯在醫務室裡,五條悟鄭重其事對他說,「沒有傑在,我很寂寞」。他要自己留下來陪他。 悟似乎是真的很需要自己,有自己的未來對他而言也比較開心吧。夏油傑想。如果是這樣,我就該留下來。 而且自己其實也非常想留在悟身邊。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悟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要是說給悟聽,他會不會臉紅呢?夏油傑想到這,竟隱密地有點興奮起來。 五條悟半夜睡醒發現夏油傑不在身邊,順著殘穢找過來,就看見坐在窗台上的摯友轉過頭,對他清淺一笑。月光溫柔地灑落在他身上,襯得那雙笑瞇起的紫色眼睛越發溫柔。 五條悟的心臟漏跳一拍。 「睡不著嗎?傑。」 「起來看月亮罷了。」 五條悟把夏油傑抱到身上,兩個人一起看月亮。 過了一陣子,夏油傑輕輕把頭靠到五條悟胸膛,小聲開口:「悟⋯⋯我愛你。」 「⋯⋯欸?」 五條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並且痛恨起六眼沒有錄音錄影功能。 「傑,再說一遍?」 「⋯⋯我愛你。」 「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五條悟你很煩欸。」 雖然嘴上這麼說,夏油傑還是仰起頭,看向五條悟的眼睛。「悟,我愛你。」 「傑,我也愛你,比你愛我更多一千倍的愛你。」 「我比你的一千倍再多一千倍。」 「那我再多一千一千倍。」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 八年後,馬來西亞關丹地區。 七海健人在這裡買了一棟房子,面積不大,設備也不豪華,勝在周遭無人而安靜,也剛好夠堆他買的書。他就待在這裡,把過去買了但一直沒空翻閱的書,一頁、一頁慢慢看過,細細品嚐每一個文字、每一個場景,聽風吹過樹葉的悉梭,感受潮汐拍打海岸的規律。 生活放慢了步調,沒有案子追在身後,也沒有必須從咒靈手下搶救的生命。待在這裡彷彿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他可以當個樹木,聽時間從身旁流過,而自己立於塵世之外。 這樣慢慢的,宛如回到母親的搖籃裡,不要在意任何事的⋯⋯就很好。他在澀谷事變受了太重的傷,縱使受到家入硝子的治療,後來也養了好長一段日子。大戰結束後,他就決定不當咒術師,靠著之前工作與咒術師累積下來的存款,自己挑了塊地、蓋了一間很小很小的房子。朋友們有來看過幾次,每次來的時候這裡都會熱鬧一陣,七海也不討厭那樣,但他還是最喜歡這般安靜的感覺。 他的院子裡,除了自己常用的椅子外,也總擺著另一張椅子。 還沒從高專退學時,有次他跟灰原聊到,未來要一起去國外玩。那時連地點都沒確定,但灰原雄興致勃勃,還說可以搬兩張椅子,七海坐一張看書,他坐另一張看風景。 就這樣吧。 這樣的生活,在某天收到某個人的郵件時嘎然而止。 『七海海: 下週是我跟傑的婚禮!記得要來喔~這次真的要登記了!!禮物的話如果帶毛豆生奶油大福我會很開心的收下,或是馬來西亞的特產甜點也可以喔~ 偉大的前輩五條悟 七海: 不好意思讓悟打擾你了。我和悟將於二月三日在東京高專舉行婚禮,誠摯邀請你過來參加。我們很期待能見到你,虎杖也說有驚喜要給你,希望你願意賞光。 夏油傑』 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此時聽起來都不那麼悅耳了。七海健人努力回想過去的七次婚禮和這次有什麼不同,這才想起今年夏油傑終於滿十八歲,兩人可以登記結婚了。 海浪繼續拍打沙灘,一架飛機劃過天際。 「⋯⋯狗屎學長。」 於是七海健人開始上網搜尋飛日本的機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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