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一輪皎月懸在紺碧邊際,淡白暈染纏繞的雲層,在地上傾瀉一幅朦朧細紗。

微亮的白光穿過微塵滲進密林之中,滲人的涼風拂過送來了碰撞的鈍響。人影在高聳的杉木間略過,相撞爆出紫和藍的閃光。模糊中能看到一頭銀髮折射月色,斜角對撞的高速之間勉強可以分辨出半張臉覆上了黑布條。他那修長的腿在後跟蹬上樹幹那刻屈膝發力彈出,雙方錯身一剎單手落下攻擊,又再借打擊的力度飛躍到下一棵樹前。

交戰看似激烈,卻不過是一面倒的殘虐。

細心一看,長得比較奇怪的那一方,貌似雙手的肢體根本不曾觸及那個人,力量推進卻止在寸前反而讓它吃盡後勁。遲延半秒即被掠到背後的人往前推,被踼球似地推向男人指定的方向。

實力差距太遠,它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只能邊怒吼對方的名字盡力掙扎。

「好吵。叫就叫做特級?垃圾還是垃圾。開始有點了解宿儺也被歸類做特級那種心情了。」

他一邊喃喃自語,像觀光評論景點一樣說著,手間半點攻擊都沒有落下。實際上,五条都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悠閒,主要是——

傾瀉力量打擊的爽快、對方毫無抵抗之力地姿意肆虐、施予凌辱撩撥著心底的悖動;撕裂牽扯出肉沫、鐵腥隨爛血飛濺,心跳卟卟卟卟和著耳邊的嚎啕葉底的蟬鳴驚鳥拍翼枝蔓相磨唦啦唦啦攪合成酒浪,沖刷著腦袋。

咒術師本來就是在理智邊緣游走的存在。沒有那份執著沒有那些怨忿根本無法立足。一邊知道不可以繼續這樣沉浸下去,一邊卻明瞭無論自己怎樣做,這世界也沒有哪個人奈得他甚麼何。

除了一個人。

當他著力向上翻恰恰避開一發咒力之際,光潔的滿月倒轉映入眼中,完全佔據本就閃著暗光的藍白眼睛。

一瞬間,倒錯的世界只剩下那輪月、徘徊在側薄薄幾層雲、懸浮半空的自己。

還有他。

無盡暗夜中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以前很難想像真的會有這麼一個人。不需要看到他、也可以描繪出他的輪廓;不需要聽到他,腦袋也可以交織出他的嗓音;不需要碰到他,指尖就浮現他的溫度。暗夜行路之際,他燃亮了缺口,非關征服與超越,自然而然。

他不在這裡,他也在前方,回首輕笑,兩邊顴骨上的暗痕顯得特別可愛。姆指撫上去的話,他會受不了似的單起眼睛,呼息噴在手背癢癢的;想跟自己撒嬌的時候,就會像可愛的家貓一樣,把臉湊到手心磨蹭。

一起之後,他就像氣墊一樣,磨合五条悟與身邊的一切(至少不再只是糟糕的大人了吧);浸淫在咒術界的齷齪下沉,是他撈起了自己的手。

『吶、先生⋯⋯』

如這抹似遠還近的清月。

(但是五条總害怕他走得太遠、恐懼他的善性、討厭他所追求正確的——總有一天會把他吞噬。)

思緒不過一瞬間。五条彎身落在最高處的樹頂,看甚麼渺小生物似地俯視被打落石上的咒靈。樹影在微風間婆姿,空氣中的水珠輕聲破開,光線奏出了燥白的聲音。

『⋯⋯就這樣⋯⋯等你回來⋯⋯』

他屈摺右手,圓月一圈掛在身後又似往四面八方綻開鋒芒,把他的臉藏了在背光的陰暗之中。

「別礙著我回家,垃圾。」

「虛式」
「茈」